隐秘的角落

01 /
临睡前,我照例留意床沿下鞋的摆放位置。卧室门已反锁。翌日睁眼,忙不迭地窥视鞋是否移位、倒放。我又庆幸躲过了梦游。
也不知从哪儿听来的逸闻,若入眠,手枕心脏会做噩梦、鬼压床。我且信且疑,倒也经历过几次鬼压床。人平躺在床,如浮在波光粼粼的水面,微晃,声息全无,像一部无声电影,身体荡漾出一圈圈波纹,剧情也一点点铺展。我分明看到两岸欢腾的观众,一浪压过一浪,无形的声化作有轮廓的风朝我袭来:水柳拨撩莽莽苍苍的水面,芦苇浸身吃一通深水,潇洒出水。水波忽强忽弱,我不过在原地打转,全身被水草缚住,强烈的求生欲像一壶烧开的沸水喷薄而出。我竭力呼救,身体下沉上浮,呛了水,欲咳嗽又被水捂紧嘴——沸水被人拎走,只剩火烬,一片湿。此刻,骤然意识到我在床上挣扎,只剩思维可突围,周身已瘫痪。四下里,我喊着口号——一二三——企图唤醒肌肉的些许记忆。再重复,这回一定得爬起来!得,到底是徒劳无功。我的亲眷友人逃得无影无踪——我非常清醒——喊一声便可醒。我绝望地想去死,偏不得行。一声尖锐的闹铃声将我救回灿烂光明的世界,亦变得悦耳空灵起来。枕头湿了一大片,床被规整得很,无挣扎迹象。那惊心动魄的恐怖场面全然铺陈脑海,又不沾一丝现实,虚幻的搏斗可能重演,而对此无计可施。
懵懂年少时,在村里听闻,十二岁必见一次鬼,无可逃脱,像命里一道坎,一条必经之路。时间似一根燃烧的火柴很快熄灭,快到十二岁了,我急得直跺脚。常年从学校书本听得世上无鬼,也少了些提心吊胆的惶恐。在祖辈口耳相传中,又隐约觉得一丝不安。就连蹒跚学步,会说几句话的幼童也说怕鬼,思维尚处构建早期的他们究竟可知鬼为何物——不过是大人唬唬调皮鬼的托词罢了。约定俗成的作用下,“鬼”成了邪魅恐怖的象征,设若用“神”代之,又成“怕神”喽。彼时,我起夜、行夜路,常小心翼翼,特怕撞鬼。到底平安度过了十二岁。对鬼的解读依旧朦胧,也许,鬼在某处阴暗角落窥探你,而人茫然不知。那时,我仍持怀疑态度,不否认,不肯定——未亲眼目睹,又非空穴来风。
村里有两三处阴森之地。村南古井周遭是一片树林,枝繁叶茂,深不见底。听老人言,旧时医疗落后,一场瘟疫足以摧毁一片片村庄,倘若无灾无难的年月,成筐成箩的新生儿也可能难抵一场风寒而夭折。那片密林不知埋着多少天真烂漫的小孩。深夜,村庄一片寂静,会隐约传来一声声凄惨的哀嚎,哭天抢地的,失了魂似的,令人毛骨悚然。传言,他们过早离世,只能草草掩埋,礼规不立墓碑。一群无名无姓的主儿不被阎罗所收,成了迷路的孤魂野鬼,四处张望,空落落地在村里四处游荡。有一年半夜,村人怕已熟睡,一座土烤房有条不紊烘烤着烟叶。守夜人起身出屋,窥探火势,往槽内添煤。声儿又起,幽幽的响。他是外地人,来我村入赘不久,不熟村情。颇为胆大的他循声而去,周遭黑暗无比,唯远处的烤房隐隐闪着亮。无疑,撞鬼了。故事永远跳不脱:风拂,树枝轻颤,月光清冷或隐秘,鬼面色煞白,或清和或狰狞,长发飘飘,不言一语,浮游着。
我幼时善于奔跑,很大程度拜鬼所赐。红轮西坠,玉兔东升,在村南亲戚家串门,夜深稍凉,得赶早回家。出屋,我一口气跑回家,在那片古井、树林一晃而过,破开很多鬼,甩掉很多鬼。有时,一边大声高歌以驱胆怯。夜放肆地挥发着一种骇人的气息,露出凶狠的獠牙,蛰伏在某个隐密的角落,欲将形单影只的倒霉蛋生吞活剥,悄无声息的,像做贼一样敛声屏气。村人说,若觉身后有物跟着,万不可转身,径直朝前,人两肩亮着两盏明晃晃的烛灯,鬼难近身,倘侧身后望,扇灭烛火,便失了守护。后来,村里立了几盏太阳能路灯,再后,密不透风的树林被砍得仅剩枯枝败叶,如一只雄赳赳的公鸡被拔光了羽毛,颓然败落,光秃秃的,毫无生气。鬼无藏身之处,更少了。
要说“撞鬼”,有一次记忆犹新。从街市归家步入田间小径,面前忽有一尊黑影,垂首丧气,又暗暗偷瞄我,仿佛射出一束狙击步枪的红外线。我的心骤然提上喉咙,拉不住,摧枯拉朽的。双腿发颤,那一刻,才晓惊慌原有重量哩!“撞鬼了!”这是我第一反应,今夜在劫难逃喽。我动他亦动,我止他停步。走出几米,未及反应,黑影倏地蒸发了。一个喷嚏令我后退几步,黑影重现。一切真相大白!我此刻立足两盏路灯下,光一前一后——人影在作怪。
深夜,常有一群醉鬼在村里乱吼乱叫,刚从疯人院里爬出似的。彼鬼怎敢兴风作浪,纷纷作鸟兽散。
鬼与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不妨追本索源。
02 /
在村里,主流死法是遵循自然的生老病死,古稀而逝很普遍。有人无视规律,英年早逝(多半由顽疾所致,少部分车祸),偶有一两人自杀。
灵堂前佛音绕梁、妙香缭绕、果馔不绝。烧红烛、茶酒不缺、一派肃穆。挽联悬中堂两侧,灵柩置中,再外留空隙,铺草席,供子女陪伴逝者,当然男女分开。
若到请客那天,按照习俗,孝子孝女或远近亲戚,只能呆在堂前吃饮,定不能入席落座。
一大早,佛会便来了人。首席大师——一般为男的,站定中央,身披法衣,手持绂镲,唇吐“咿咿呀呀”的长音,听得人莫名所以。间或大鼓狂击,吹唢呐,拉二胡,四围众多女徒——多为老妪,捧经唱念,调门时高时低,颇有节奏,我不晓她们可懂其意。子女在超度亡灵中一直跪着,我也经历过,曾在这等神圣时刻迷迷糊糊听得熟睡。这群老妪精神颇好,一上午,竟丝毫不弱于初。
与此大相径庭的是,有些人加入基督教,丧礼习俗与传统佛教自然不同——唱赞美歌,仅凭这点,遂与根深蒂固的传统思想相背离,人家哭得稀里哗啦,他们倒在唱歌,令人不齿。再者,基督徒在我们这一地区算稀有品种,使人眼前一亮——有人好奇观望他们的仪式,毕竟鲜见,瞧!他们唱的歌好听着哩。实际上,这只是其中一类路边看风景的人。大多时候,村里老辈佛徒常唤其“去上天的人”——讽刺上帝。
起灵,顿时哭声大动,泣着血,盘在空中。灵柩两侧绑上椽作为抬杠,由八人扛抬。专人一路撒冥钱,鸣鞭炮。至固定地点,女性止步,灵柩疾步朝前。未婚男青年与送葬队伍一齐回了家。
山峦重叠间新添了一座坟茔,村庄又少一人——似为新生命鸣锣开道——在山间林下延续村庄的生命。
山林深处,当人声远离,复归平静,是否有鬼在侃大山,山下村人不得而知。
鬼聊着鬼话——也只有鬼知道,在所属山峦,那儿埋着同村人,自然熟悉。从坟墓爬出,坐坟头,将村庄的习惯一并带到山里。平日,除羊倌赶着羊群漫山遍野的吆喝,鲜有人迹。后人仅正月、清明扫墓。供果馔、烧高香、洒酒点烟、磕头祭拜。再往旁处,朝别家墓地也放些纸钱香烟,毕竟“老人们”久居深山老林,早成了要好的“邻居”。所摆丰盛诱人的美食献给祖先,最后,竟被一群长着黑头发、有鼻有眼,颇像人的怪物给偷吃了,墓中阴人料必哭笑不得嘞。
03 /
朋友在县殡仪馆帮工,在离县城北部约七八公里的半山腰。
入冬前,阴沉的天空会酝酿一场清清冽冽的秋雨,四地散落的叶子像农家院的鸡粪,被雨水浸湿、扯碎,慢慢在大地腐烂。待剩白茫茫一片,冬来了。我正是在愈来愈冷的秋冬之际来殡仪馆,雨下会儿歇会儿,雾很重。
那天中午,我与朋友到超市买了些蔬菜鲜肉,驾车前往殡仪馆,吃晚饭。
与国道分道扬镳,我们朝西驶入通往殡仪馆的盘山公路。空寂无人的山林,车轮的挣扎声有气无力。挡风玻璃上挂着一串串似坠非坠的雨珠,似由漫山遍野的幽魂以手相托。这儿曾留下他们的气味,是腐烂的臭味儿与燃灭成灰的焦腥味儿。后来,气味慢慢消失,只留急促而浅浅的足迹与微不可闻的喘息。总之,我们顺利抵达殡仪馆。
四围山峰起伏,连绵重迭,清幽得很。淅淅沥沥的雨落在地上,砸出一圈圈水纹,云雾蒸腾飘逸,青山时隐时现,淡淡的,少了昔日的浓绿。天地白里来白里去,殡仪馆浮在中间,如一叶扁舟,无法靠岸。东边不远处,一条狗锁在一棵苍松下,平静得像个酣睡之人。大概那泛着青幽之光的双眼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瞧过太多干干瘪瘪的魂灵,麻木了。我俩下车将东西放入厨房后,径直爬上二楼休息室。
殡仪馆共五个员工——对待死的敬意,犹如对待生的真诚。虽进屋休憩,宛若吵架的谈笑声并未一驱寒意,在屋内东窜西跳,与电视机内蹦出的广告声缠绕在一起,似取暖,又像打架企图激发全身热量。半晌,两种声音破门而出,在殡仪馆四周萦绕,悠悠缓缓的,似回声,音儿哀婉。
大约下午六点,厨子做好晚饭,我们一溜烟涌进厨房。可容纳八人的高脚长方形餐桌上是再普通不过的家常菜。厨房东面为铁丝网围成的简易露天家禽房,十平米左右,十多只鸡鸭漫无目的低着头,无惧清冷的山风。其时,恐因摄入食物,厨房内顿觉有几丝暖意。
饭毕,天已擦黑,我来到空旷的大院,毛毛雨中,西边的殡仪馆裹上一层乳白色,如薄薄的包浆。后山乌漆麻黑,仅有残缺不全的剪影。他们领我参观殡仪馆。
入内,卷道幽深高耸,有些冰冷,行走其间,拖沓的脚步声很重,啪啪响,笃定惊醒了密密麻麻的死人——至少,来过这儿。首先跃入眼帘,是一间专开追悼会的房间,庄重冷漠。附近是专摆各种死者所需之物,有价格不一的骨灰盒,琳琅满目的花圈寿衣等随葬品——企将生命的荣华富贵延续到后世的幻想——寄托后辈的追念。一盏盏高悬于楼顶,散射出凄冷白光的灯被一一打开,又一一关闭。透明的玻璃门隔绝、守护着一间间神秘瘆人的黑屋——在光的照耀下,又分外清晰。幽暗中,缓慢的脚步声如戴着脚镣的犯人在充满绝望的监狱深处独自远去,眼前的路没有尽头,只是无休止地走着,走着,然后一头栽倒在地,再未爬起。我却仿佛看到了出路,只不过,尽头是停尸房、冷藏室。那儿,正静静地躺着一个死了三天的人,出的车祸。
我幻想过无数种死法,车祸独占鳌头。我每夜行走在街头,铁巨人——卡车呼啸而过,声似响雷,炸开一片黑夜。一辆辆,冲向我,躲不掉。耀目刺人的强光把黑暗与我逼退至边缘,黑暗躲我身后。夜素来柔和,节奏轻缓,晚餐得像品洋酒一般,细嚼慢咽,再撸个串、唱首歌,夜只浓稠了些,仍一望无际的黑。但速度——物体的移动却诡异的快。跑步、骑车、驾车,哪怕寸步不移,只要身旁一晃而过的东西,都觉出奇的快。白昼用三秒,夜里仿佛仅花一秒可跨越相同距离。在分秒清晰的错觉下,我躲不过大车的倾斜,破晓前,暴毙街头。一秒战胜了三秒,可终归是三秒。
这人因工伤而死,正处理赔偿事宜,我未晓其死于一秒还是三秒。屋内是冰冷彻骨的寒冬,乌鸦的哀嚎声已结了霜。屋外,人们欢天喜地过着丰收的金秋,丧从何来。对,冬尚未至哩。鬼早已被我抛到九霄云外——曾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殡仪馆最西端,也是此行终点,是火化室,我有幸一览内貌。对面那间装饰颇像灵堂。中置玻璃棺材,火化前安置逝者,前摆香炉,可燃香。告别前,亲人奉香磕头,仪式完毕,逝者被推进火化室。
入屋,逝者平躺,与磁共振、CT类似,继而缓缓深入火化炉,一扇金属门徐徐关闭,上有排气阀,像锅炉房。门另一端是绿底显示屏,温度等诸多实时数据一目了然。声音粗暴结实,像柴禾在焚烧中爆裂——人从有形到无形、惨白的肉身化作灰白色的骨灰。他们捧着像生日蛋糕一样轻、又一样重的盒子,回了家——那一定也是生日。
雨停了,像被夜色扑灭的,山里有些冷。归途中,一路下坡,我们安全抵家——那些生命在披荆斩棘似的。
04 /
邻村一退休老叟是县殡仪馆头一个被火化的人。听朋友说,那儿至今已达三百多具。
本地土葬习俗历来已久,火葬是稀罕物,移风易俗首先从离退休干部、吃工资的那批人开始。若不从,所享待遇、子女前途势必受阻,孰轻孰重,傻子也能掂量。然农村里吃国家工资的人毕竟鲜见,他们大多漂泊在外,最后才叶落归根。在这片土地,傍地而生,育儿成人的农民才是主体。
前几日,村庄有一耄耋老叟被火化——去殡仪馆,属我村第一人。可怖泛黑光的棺材变成小巧的骨灰盒摆在中堂。当然,省去不少事:中堂可容纳更多人陪伴逝者;倘是盛夏,无须在棺材上放冰袋,防止尸体熏出阵阵腐臭味儿。出殡时,一条靠背藤椅成了细如面粉、破破碎碎的死者大轿。其中,椅脚两侧各绑齐长、粗如锄把的木棍,棍上箍着一圈白纸。锣鼓开道,鞭炮齐震,夹杂着山呼海啸的恸哭声,如一堵堵坚实的墙冲开世俗的洪水。起轿!
与抬灵柩的八人规模相比,这只有四人,颇显人微言轻。昔日的沉重步伐、声调激越的喘息、汗如雨下的疲惫不复现。少了一种庄重、悲恸的氛围。抬行者似乎飘着走,脚步轻细,如《西游记》中精细鬼和伶俐虫挑着孙悟空所变的金、银角大王的干娘晃晃悠悠地走着。旁处观世态的人窃窃私语,偷着乐儿。所谓“见棺发财”亦被“见箱发财”“见盒发财”掩埋。
他们在荒诞的“游戏”中上了山。不过,送葬队伍显明势单力孤,所需劳力大大减少——与火葬有关——尽管简而省,效率高,但同追求“人多势众”、热热闹闹的传统观念相左。
在农村,婚丧嫁娶向来崇尚人愈多,愈热闹愈好,甭管有用无用,多花几个钱无妨,面儿上得光鲜。挺胸抬头地做人是一件大事儿。迎亲、送葬亦如此,人数壮观方才凸显村庄人丁兴旺、如朝暾富于生命力,不至死气沉沉。黑压压一大片人走过,可卷起一股狂风,像滔天巨浪,就这效果,笃定有面儿。
村人的亲密关系靠养、靠施肥、靠灌溉。一方面,宗族伦理关系起着一定作用;另一方面,源自同村不同家族的相互帮衬。你来我往,自然门庭若市;倘使以吃大锅饭的思想偷奸耍滑,笃定成村里的过街老鼠——在外呼风唤雨的人,依然冲不破乡下的人情世俗,它像挂满繁密的、蒙尘的蜘蛛网随处可见,在村口,在阴沟,在阴暗的角落,在明丽的阳光下;像经纬纵横的弥天电线笼罩村庄,离不开,抹不去。——村人多少是给些面子的,吃个席,一抹嘴,拍拍屁股走人。有些主事人则在请客那日亲自负责柴烧水,看似勤劳,实是冷清,是无人可用的窘境。也出现另一种景象:有些吃工资的人逢遇村里办酒席,哪怕多疲累,下班后也过去洗个碗、抬个桌子,吃个饭,不求卖力,混个脸熟,村人自会领悟——他来过,出过力,忙前忙后——有了立足之地。
安葬后,一切照例恢复村庄的传统。棺材里的“他们”自然腐蚀,成白骨。“屋”颇大,可翻身、伸懒腰,冷时将身下的毛毯拎来一盖,呼吸是多余的,皆是一堆堆白骨,绵延起伏,无甚显摆,都一样。“抽屉”般里的“他们”显得与众不同,消息在山野不胫而走,像颗炸弹。村庄里的角色与山林中并无区别,始终是一群少数派,被孤立、被冷嘲热讽,如一只鸡进入笼舍,欲融入新集体,必经“一番寒彻骨”,这叫规矩,山上山下,生前死后该守的规矩。
山下,已乱作一锅粥。家有棺材的,被回收焚烧——火葬势在必行。未来,在山岚盘根错节的“势力”将化整为零,火葬华彩重染——自南诏、大理国以来,白族崇尚佛教,时兴火葬,亡人骨灰储火葬罐中,立梵文牌以超度亡灵。明代随汉文化的不断加深,才开启了棺葬习俗。
我倚在书桌上,倦怠地眯了会儿,睡梦中出现模模糊糊的怪诞一幕:在字里行间,无数的鬼(我真不知如何将它们唤作鬼的,莫非那是梦里才有的叫法。酷似爱神丘比特,神态乖巧,有几分可爱,辨不清是否刻意伪装过)爬进爬出,在横竖撇捺内,荡秋千、滑滑梯,吱吱嘎嘎响起来;背上有目光趴着;窗外飘着几只——我住二楼。我无暇顾及。然后,鬼自讨没趣,走了。
在思维的跑道上,浮躁仅为表征,无须借助宗教的心经或祷告来完成内心独白。我们慢慢习惯了无休止地奔跑,梦想宛若伸手可摘又虚虚幻幻,海市蜃楼般。处这年头,拥挤的社会,高科技的社会——谁会优哉游哉地停步在乎一个人的感受,何况鬼呢——这并非科学的胜利,更像是鬼在妥协,终成了久远的传说,像曾经所属的生命一样远去,悄悄地,永远消失了。
当然,故事也有另一种结局:鬼因形貌丑陋、身世凄惨而羞于见人了——有的自杀,有的猝死,死相骇人。如此,安详才是始作俑者——人的毕生希冀与幕后凶手,也封印了鬼的最后一丝妄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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