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老家西边胡同里的那一棵香椿芽
记得小时候村子里,家家户户都会在屋前屋后种几棵香椿树,等冬天闷的豆豉咸菜吃光的时候,香椿芽就接上了。
我们家院西胡同有一棵大香椿树,碗口那么粗,十几米高,枝枝叉叉,弯弯曲曲,疙疙瘩瘩,天热的时候老树干上还会淌一种褐色透明的胶。这棵香椿树应该有些年岁了,祖上不知道从哪辈就开始拿它当咸菜吃了。
每年清明前后,香椿的枝桠顶端就开始萌动出红红的小芽儿,像新生的婴儿,那红红的芽儿越长越大,阳光一照,越发显得红亮了。
嫩嫩的香椿芽,里面的硬杆还没长成,是最好吃的时节,咬一口全是肉,但这时的香椿芽,母亲却总嫌量少而不舍得掰,要等香椿芽长得再大些,枝叶稍微繁茂之后,大叶和嫩芽一起掰。
到了掰香椿的那天,母亲找来往年用过的掰香椿芽的长木杆子,木杆头上仍然挂着往年掰香椿芽的铁钩子,为防止松动,母亲会再重新捆绑一番。有了这个神器,甭管多高的香椿芽,都能掰下来。
最喜欢看大人掰香椿芽,仰着头,举着杆子,钩子挂在香椿芽头上之后,轻轻一拧,随着清脆的“咔嚓”声,香椿芽就像往下飞的小鸟一样,扑闪着叶子,慢悠悠地飘落在地上。每当这时候,总是让我禁不住想起夏日粘知了的情景。
全部掰完之后,再捡起散落满地的香椿芽,放到簸萁里、橼子或者竹筛子里,端回家去。
回到家里,不等休息一阵,就开始用清水冲洗香椿,洗完晾干,再找来一个干净的大瓦盆,把香椿放到盆里,撒上盐,和洗衣服一样揉搓几下,揉好的香椿芽便放到事先准备的干净的小坛子里。
坛子盖好盖子,闷个两三天,再打开一股浓浓的香椿味就扑鼻而来,用筷子夹出一盘,咸滋滋的香椿,脆嫩可口。
小时候吃香椿芽,就刚出锅的馒头,香啊。
吃饱饭了仍然发馋的时候,会直接去香椿芽坛子里拽一枝子香椿芽解馋。如果正拽到嫩芽的话,心里贼拉美,一点点咬,慢慢地品,如同山珍海味一般;如果不是芽,而还带点硬杆的话,就用手扒了皮,只吃香椿杆上的皮和叶子。这时候香椿就充当起零食的角色了。
腌渍香椿芽的坛子里,还可以培上萝卜皮儿。萝卜皮儿是年前收萝卜的时候,切好晒干的,等到腌渍香椿芽的时候,把晒干的萝卜皮儿放水里泡一下,再层层埋进香椿芽坛子里去,萝卜皮慢慢被香椿芽腌渍下来的水分和香味浸透。
腌好之后,随意掏出一片来,软软的皱皱的,还沾着些细碎的香椿叶,咬上一口,筋道得很,香椿和萝卜的味道混成一种独特的风味。有萝卜皮儿的一坛香椿芽绝对可以称得上是高配。
香椿芽和大葱搭配起来卷煎饼,味道也好得很。春天的茏葱,鲜嫩无比,加上新腌渍的香椿芽,很多人下地干活忙,中午来不及做饭,就直接卷几个煎饼吃。
常吃煎饼的人,牙口都特别好,一口就能咬下一大截煎饼,切得整整齐齐,把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嚼起来,腮帮子跟着一动一动的,令人看着都香。
香椿还可以和大蒜搭配,大蒜成熟前的蒜薹,趁着早晨有露水的时候,拔出来,夹进煎饼里,再放上几枝子腌好的香椿芽,别提多开胃了。
等大蒜快成熟的时候,挖几头新鲜的蒜头,扒了皮,直接就着卷了香椿芽的煎饼,或者砸碎拌进香椿里,都有一种独特的风味。
不管是新鲜的香椿芽还是腌渍的香椿芽都可以和鸡蛋搭配,煎成饼或者炒碎,都是美味。
新鲜的或者腌渍的香椿,也可以和豆腐搭配,拌在一起,香椿的浓香和豆腐的清香混合在一起,也是一道爽口菜。
秋冬时节香椿掉落的杆子,还可以收藏一些,到闷豆豉咸菜的时候,用香椿杆加了花椒茴香烧水,凉透后浇进新闷的豆豉咸菜里,给豆豉咸菜增添一股别样的香味。
以前香椿是北方人没菜吃的时候,腌渍了当咸菜吃,像萝卜白菜、芥菜疙瘩和豆豉咸菜一样,自给自足,家家户户都有各种咸菜坛子。
现在遍布大江南北的人,都慢慢知道了香椿芽的好处,渐渐地也开始喜欢上香椿的味道,消费激增,从而也催生了香椿树苗的种植。除了自然山林里种植的香椿外,种植香椿的大棚也如雨后春笋,香椿上市的时节,几乎每个菜场上都可以买到新鲜的香椿。
如今随着村里老宅的闲置,缺少管理的很多老香春树不是刨了就是烂了,我家那棵老香椿树也早已不复存在了。
虽然现在不管在哪里都能买到香椿,但是我仍然想念在我家院西胡同的那棵香椿树,那棵浸染了童年记忆的香椿树,香透了儿时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