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蕊 | 继母情深
继母情深
母亲脑出血去世后,父亲的身体也每况愈下,天天吃药打针,成了病秧子。我接走父亲,想避开老宅的阴郁,却不料他没住几日,就执意要走,说是我们上班一走,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一年后,姑姑张罗着要给父亲找个老伴,那时,我已有身孕,正发愁无暇照料父亲,便欣然应允。可介绍了几个,都嫌弃父亲人穷体衰。也难怪,母亲有病瘫痪了几年,家里的积蓄早花光了,父亲又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哪个女人愿往这火坑里跳呀?这天,姑姑的朋友又领来一个相亲的,乍一看,其貌不扬,甚至有些丑,和我母亲比,差远了。不过人倒挺和善的,脸上始终洋溢着暖人的笑容。父亲偷偷告诉我说:“是个过日子人,人家不嫌咱家穷就不赖了!”
不久,这个被我称作“姨”的女人就做了老宅的女主人。冷清的老屋慢慢热闹起来,父亲的脸色渐渐泛起了红润,性情也开朗了许多。春节,在京工作的弟弟回来探亲,“姨”忙前忙后,招呼我们天天聚在一起吃团圆饭,老院里又飘出了久违的笑声。看到“姨”和父亲相处的那么融洽,我和弟弟都很欣慰,这也算苦尽甘来吧!
几个月后,我住院分娩,当时正赶上“非典”特殊时期,在防疫部门工作的丈夫战斗在一线,跟本脱不开身照顾我,多亏有继母寸步不离守在我身边,端吃端喝照顾我,晚上就躺在婴儿床旁边的长条椅上,随时关注着孩子的动静。同病房的人羡慕地说:“你妈可真能干!”我心里充盈着满满的感激之情,“您辛苦了…….”话刚出口,就被“姨”堵了回去,“傻孩子,一家人咋说两家话?”
出院回家后,继母伺候我过完月子,才回了老宅,随后又隔三差五和父亲一起来看我。半年的产假很快就到期了,我去上班的话,孩子谁来看呢?继母主动提出让我们搬回老宅去住,这样一家老小都能有所照应。还主动把安放了土暖气的堂屋让给我们三口,说是怕冻着孩子,我还能说什么呢?这些天来,我渐渐读懂了继母的心思,她是把我当亲闺女对待了啊!
和二老同住的那段日子,至今回忆起来还颇感温馨,我和丈夫每天早出晚归,晚上回来还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孩子在他们的照料下健健康康的,已开始牙牙学语,看着继母把孩子搂在怀中,舀一勺饭吹几下再喂到孩子嘴里,宝贝宝贝地叫着,我心里真的好感动。早年就丧父丧母的丈夫也是个苦孩子,他不无感慨地对我说:“这个家是越来越离不开咱姨了!”
转眼孩子到了上幼儿园的岁数,父亲的家境也好了许多,他们买了辆老年休闲车,帮我接送孩子,闲暇之余,父亲开着车带着继母外出逛逛,日子过得倒也逍遥。
可是好日子刚刚开头,厄运又突然降临,就在2009年临近春节,父亲不明原因地消瘦,到医院一检查,竟被诊断为胰头癌中晚期!简直就是晴空霹雳,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在手术室门口哭成了泪人,继母紧紧攥住我的手,像是叮嘱,又像是在安慰我;“闺女,别在你爹面前老哭,会影响他的情绪,咱尽力治就是……”说着抬手抹去我腮边的泪花,看着她那红肿的双眼,我知道她背地里也没少掉泪。
随后的日子,继母日日夜夜细心照料着父亲,尽管她总把笑容挂在脸上,我却发现她的脸色愈加憔悴,鬓角的白发也越来越多。
没多久,弟弟打听到内服中药外练郭林气功的方法能治疗癌症,便联系了北京一家专科医院,把二老接去了京城。那段时间,我几乎天天往弟弟家打电话,听筒里总是传来继母爽朗的笑声:“放心吧,你爹好着呢!指标接近正常了!”不知是上天眷顾这个多灾多难的家,还是现代医学的神奇力量,半年后,父亲体内的肿瘤奇迹般缩小了。他们从北京回来后,继母每天早上天不亮就陪着父亲去河堤练气功,父亲的病情基本稳定住了。
2012年春节,弟媳临产,二老掩饰不住喜悦之情,带上继母提前做好的婴儿棉衣棉被,高高兴兴进京了。从此,照看孙子又成了他们乐此不疲的任务。父亲每次来电话报平安时,总是说:“你姨太辛苦了!我天天出去练功,剩她一个人带孩子,也出不了门儿。”我真的能够想见继母的辛苦,父亲虽然恢复了健康,可这几年一直坚持吃着中药、练着郭林气功,继母包揽着家务活不说,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要照料,那需要付出多么大的精力和心血啊!她是把满腔的母爱都倾注给我们姐弟了啊!这份情谊比血缘亲情更加难能可贵!
如今,二老长住北京,女儿常念叨着想姥姥、姥爷,其实,我的内心深处何尝不是这样?想念和他们肩并肩散步的夏夜,想念厨房里香喷喷的葱油饼,想念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的其乐融融……
王蕊:热爱文学,现在平煤神马集团政工部门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