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 | 流浪者之歌
流浪者之歌
流浪者每日在沙漠里行走,虽然他自称流浪者,但却不喜欢漫无边际的沙漠和经常突如其来的暴风骤雨。
其实,沙漠的不远处就是绿洲,那儿有青山绿水,成群牛羊,天蓝云白,没有汽车尾气,没有雾霾,衣着朴素的人住得简陋,吃得自然。相比着高耸入云的如树林般层叠交错的大楼,流浪者更喜欢绿洲,那个生他养他的一个叫故乡的地方。
沙漠里高贵多金的人一般看不上绿洲里的土包子的,他们称之为愚昧的没有开化的原始人。试想,守着那一点贫瘠的山地和几杆毛竹,不懂得经济和变通,一辈子活该过那样窘迫而没有质量的生活。
走进沙漠也是新生代的绿洲人的目标,有幸走在前面的人,每每开着豪车,挽着美人衣锦返乡。这不亚于活广告,自然成了后继者的榜样和楷模,他们为能走到呛鼻眯眼的沙窝子里而高兴得欢呼雀跃。
身为政府官员的流浪者自然是后辈们学习的榜样,他们前仆后继地蜂拥而来,为了讨得一杯用酒精勾兑的名酒,吃上农药残留超标几十倍的花花绿绿的转基因蔬菜,闻着可以致癌的各种鼎鼎大名的气味,好像只有这样才是和所谓的主流社会融为一体。他们也和流浪者一样,整日里为了能拥有上层人物的生活而不懈地奔波在水泥浇筑的世界里,西装笔挺,意气风发。到处弥漫和堆积的沙粒好像闪闪发光的黄金一样,激荡着他们的昂扬斗志,那偏僻的绿洲只是遥远的不愿提及的过去而被封藏在记忆的深处,只愿早早地把它忘得一干二净。
因为是沙漠,当然沙尘暴是常客,它会突然之间铺天盖地无情袭来,撕扯着黑暗中的一切,天地好像是回到了混沌未开的传说时代,让人心生恐惧。最可怕的是,它能蒙蔽住了心灵的窗户——眼睛,从而让人辨不清是非好歹、南北东西。
流浪者身边的许多人:局长,处长,市长,那些大大小小的人物的贪婪的眼睛里、大如血盆的嘴里、深不可测的口袋里到处装满黄金一样光彩夺目的沙粒,由于负重过多,一个个难以幸免地都被埋在那一堆堆沙丘的下面,永无出头之日。
但流浪者是仅存的有羞耻感的少数人之一,老父亲是参加过长征的红军,他老人家意思里存着某些人嗤之以鼻的“根本”。《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不应该过时,那首歌应高声亮嗓地响在正襟危坐的常委会上的。可这些不是流浪者的职责范围,他只是不好意思地放肆地想了想而已。
然而沙尘暴越来越频繁,并有向四周蔓延趋势,眼睛被迫不能睁开,嘴巴鼻子不能呼吸新鲜的空气。不堪其扰的流浪者一封辞职信递上去时,沙漠人像看见神经病人似的全身上下地打量着他,嘟囔道:“不正常的人是不适合待在沙漠里的,以免传染到其他健康的人。”听不懂他们说些什么,流浪者头也不回地回到日思夜想的绿洲,利用自身所学,建起了一个涵盖规模化养殖,果树种植的一条龙的绿色产业链,并有生机勃勃之势。
因为找到了根,流浪者终于不再流浪,他常坐在家乡的土坡上看远处的风景,偶尔瞥见那黄沙正龙腾虎跃、声如牛吼似地翻滚在山的背阴处。他厌恶地转过脸来,高高的峰峦处纯净透明的阳光霎那间直泻下来,给黝绿的山峦凭添了缕缕朝气,几片云彩飘过头顶,他惬意地躺在荒草丛中,任野草儿挠痒似的撩拨着自己的脸,一只喜鹊落在父亲的轮椅上,已经失语的父亲扬着曾经扛枪的胳膊,”啊····啊····"地叫着,高兴得像要站起来似的。他握住父亲瘦骨嶙峋的手,感觉就像握住了陪伴自己长大的那漫山遍野的翠竹。
蔷薇,原名刘海玲,中华诗词协会会员,工散曲,零零散散地发表过一些诗歌和小小说。犹钟爱小说,小小说创作正在学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