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让人伤情的地方——老鸦崖
老鸦崖,一个依山傍水的村庄。先辈们用他们的心血和汗水,把这块土地浇灌成让人萦思梦想的地方。它美丽、富饶、人杰地灵,滋养着这里几百号村民,让老鸦崖人变得聪明睿智、宽容旷达、殷实富足起来。曾几何时,这里是崖崖坎坎,沟沟壑壑,乱石峥嵘,地无三尺平的“不毛之地”,可聪明的老鸦崖人见缝插针,砌石改土,寸土必争,几乎翻了个遍的“坡改梯”种上了经济价值颇丰的樱桃、桂圆、枇杷,特别是荣获国家农业博览会金奖的雷波脐橙,就像种上了一棵棵摇钱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老鸦崖人慢慢的过上了好日子。“万元才起步、百万不算富”曾是他们的口头禅。如今的他们,家家空置近千平米的房子不住,却跑到城里或租或购、或办网吧、或开服装店、或经营汽车跑运输,总之哪样轻松、哪样赚钱就投资哪样。你看现在的家家户户,电脑、冰箱、大彩电、大小汽车、摩托车一应俱全,孩子刚开步就送城里入托,每当季节到来,就开上车,请上小工去给果树施肥、剪枝、喷洒农药、除草、浇水、采摘果子,成了真正的老鸦崖城市一族。
我的祖辈一直在这里繁衍生息,享受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的田园生活,宁静与舒适,奢侈而自满。在这个村庄生活久了,我与这里的山水、阳光、空气、花草、果树、飞禽、走兽和昆虫都混熟了,仿佛相互间听得见彼此的脉动。金沙江畔的夜晚,月光如水、江风拂面、显得那深沉浪漫。他刚从部队转业回家,英俊而潇洒,粗犷而豪迈。他第一次牵我的手,漫步在金色的沙滩上,我情不自禁地献上了少女的初吻。他款款深情地要我答应:一定为他生下一对金童玉女。我们对着那碧绿的江水海誓山盟。江水匆匆、浪涛湍急,我们终于爆发了激情......那夜捡拾回来的满满一筐花花绿绿的鹅卵石,至今还放在花钵里;我想无论我走到哪一定得把他们带到哪!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而且我会把每一个鹅卵石里面的故事细数给我的子孙。老鸦崖,一个让人伤情的名字,在这片殷实的土地上浸透了我祖祖辈辈的艰辛和汗水,也记录了他们的悲欢离合。它是一本书,记载着过去和现在,记载着房前屋后我们儿时的欢歌笑语,记载着茂密的果树林里我们恋爱时的浪漫和心跳,也记录了我们养育儿女时的欢愉与缠绵。我一直享受着殷实富足甚至有些奢侈的小康生活。可惜啊!这里不久就会变成一片汪洋,她的美丽与富饶将永远埋葬在那深深的湖底,她将成为溪洛渡水电站库区。我们也因此不得不离开这里,离开我的家,永远地离开她!离别像一根钢针扎进了我的身体,锥心地痛,永远的痛,几乎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消磨掉它。
是啊,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永恒的东西,除了时间。如眼前的家园,那坡、那树、那坎、那小溪......好象都在对我诉说着不舍,惹得我潸然泪下。当我举家迁往别处,永别这生我养我的老鸦崖时,让我失落、让我伤感。试想,一个人不知道得住上多少年才能把一个新地方认成家。或许要等老了,再或许要等死的那天也会想到曾经那个家。一个人心中的家不仅仅是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一块允许你耕的地,而是在那间房子里面度过的一段生活、一种习惯、一切爱恨、一丝气味和四季温凉以及生离死别和牵绊。但我必须得离开它们,尽管我非常喜欢在这个地方长久的住下去......我多想,在老鸦崖这个村庄,在我的这间不算小的房子里不挪窝的住上一辈子。想每一扇门,想每一张床,想每一个屋顶下纳凉和御寒,想每一次在宽敞的堂屋听我那温存的丈夫呼儿唤女,想我跟他在金沙江畔的初吻和心跳。我还是顺手了我的顺手,习惯了我的习惯。可这一切,连同完整的一大段岁月,只能被我好好珍藏了。老鸦崖的一棵树、一株草、一片云、一只小虫......都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生命的一部分,他们在土中扎根,在空中驻足,在风中浅唱。可他们怎么也挽留不住我们,我们快要走了,我们决定走了。我跟他们的告别在我的一步三回头里,在我的泪洒衣襟里,但愿我的离去能给这电站、这水库带来熠熠生辉,从此让我的空茫一生变得情可依、心所寄托吧!
编审:彭承绪
作者: 吴于祥,女,汉族,1964年出生,四川凉山州雷波县人,公职人员从事财务会计40余年,现已退休,业余爱好,诗歌散文写作。曾在省刊,州刊和县级刊物发表数篇作品,两次获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