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惜白《假面》
假面
1开端
六月份的天气正是热的要命,有年头的老风扇在吱呀吱呀不停的转动,桌子上的试卷被吹落在地也没有人去捡。外面草丛里的虫鸣声此起彼伏,给这寂静的黑夜增添了一丝意味。
屋子里空气安静的犹如一汪平静的湖水,这个毕业比想象中来的要早,十八岁就这么结束,就那么突如其来。
我一个人在寝室里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咚咚咚~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打断了我的思绪,于是起身下床开门。
“陆就,不好了,江小天让人揍了。”芒果气喘吁吁的焦急的说着。
陆就皱了一下眉头停顿了不过三秒随后拔腿就跑。
江小天芒果是我的发小,从小一起光着屁股长大,关系好到可以穿连裆裤。
江小天从小就是个不安生的主,七八岁的年纪就懂得,只要有人欺负我和芒果,他就挺身而出,可每次都是被揍的鼻青脸肿然后放下一句话“我给你告诉我爸。”然后哭着回来。
其实江小天一家人是从南方某一个美丽的城市搬迁过来的,迫于生活压力来北方做生意,那时江小天也不过刚满月。
后来不过一年时间,他爸爸的生意越来越好,成为了我们小镇里的有钱人,还投资了镇上的小学,江小天懂事后就像个小无赖一样,每次我和芒果被欺负后他复仇不成就打着他爸爸的名号,回家告诉他爸。
“陆就你等等我,江小天在学校门口的那家米线店。”不等芒果多喘一口气,我就已经撒丫子跑的没影了,只听见后面芒果越来越模糊的声音。
大概五分钟不到,我就已经到了店门口,芒果随后也到了,累的双手扶膝大口大口的喘气直不起腰来。
刚进了店里就听见一声哀嚎。
“陆就,你可算来了,痛死我了。”江小天捂着脸上的淤青无泪的大声痛哭。
我走上前坐在他对面使劲掐了一下他淤青的脸,“江小天,你都高中生了,怎么又和别人打架?”
“哎呦哎呦,痛死了,你是想谋杀亲夫吗,没良心的丫头。”江小天夸张的叫着。
“我问你,为什么又和别人打架。”我又问了他一遍,他知道我是认真了。
他抬头静静的望着我,看着我并没有丝毫表情的脸。
一秒,两秒,三秒……
他突然笑了自信的缓缓开口“因为他们嫉妒我。”
我又皱了一下眉头不解的问“嫉妒你什么,你的那张脸还是你有钱?”
“当然都有了,毕竟本少爷风流倜傥多才多金。”江小天又换上一副玩笑的口吻。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说罢他又笑嘻嘻的看向我,“因为陆就是我的,他们嫉妒呗。”
“江小天你敢不敢不这么不要脸,陆就什么时候成你的了。”旁边的芒果从一进来就看见江小天对我各种撒娇犯贱,到最后这句“不要脸的话”,
直直的冲着江小天翻了一个大白眼。
江小天除了对我可以各种撒娇卖萌,耍无赖,对任何人的语言攻击都无法反驳。
只能向我投来求救的信号,当然我是不会管的,看着江小天的脸在我眼前越来越清晰,可我怎么就想起了简易。
“我先走了,简易说一会要一起去吃饭。”
空气突然安静了,江小天和芒果两个人突然低头沉默,像是约好了一样,谁都不说一句话,我轻松的打了个招呼就推门而出。
尽管晚上了,夜里的风依旧闷热的难受,让人想哭。
2发展
这个夏天,天气闷热的让人烦躁,没有下过几场雨,校园里新修的油板路被晒的都在发烫,路旁的槐树,草丛里的青草,和那稀疏的花朵也都被晒的打蔫儿。
坐在老槐树下乘凉也感觉不到凉爽,看着依稀的几个人影匆匆忙忙的走过。
“芒果,你觉得毕业是什么?”芒果被我突如其来的问道,思考了几秒后。
“我觉得应该就是一场生离死别。”她猝不及防的回答把我惹笑了。
“我先回去了,一会要给简易打电话呢。”我愉快的和她说。
芒果微微皱了一下眉没有说话,我没管那么多,站起来悠悠然的走了。
回到寝室拿起电话,翻了翻电话簿,屏幕上“简易”两个字充斥着我的大脑,犹豫了好久终于播了过去。
那边铃声响了许久也一直没有人接听,于是挂断后刚刚登上QQ就弹出了消息。
“嗨,亲爱的陆就,我现在在上晚自习不方便接听电话。”然后发了一个委屈的表情。
我看着屏幕突然就哭了“亲爱的简易,我好想你。”然后我就下线了。
我转身上床蒙上被子就开始哭,不知不觉睡着了,一直到下午七点多有人推门而入我才醒过来,睁开眼睛周围一片昏黑,因为宿舍拉着窗帘,关着门,只有窗户会偶尔透来一丝丝清凉,其余整个空间都是封闭的暗。
他踱着缓慢的步子向我走来,暗淡的黄线使我看不清他的样子,我以为是室友回来了,可在近一步却依稀看到他的身材和个头不是一个女生那般,很高很修长的身材。
我屏住了呼吸,从床上坐了起来,怕是什么坏人,来人又走近我,熟悉的身影让我放下了戒备。
他走到我床边、我看清了他的脸,清秀的面孔,好看的眉眼,紧锁的眉头舒展不开那一丝忧愁。
他缓缓地坐到我的床边,转过我的身体轻轻的抱住我,把头埋在了我的颈窝处。
“陆就,我也想你。”这句话里充满了温柔,心疼和哽咽。
我没有震惊,只是将手轻轻的拍打着他的后背,然后我的肩膀处传来了温热的感觉。
多年以后,我一直觉得那个时候发生的事情好像一场梦境,不真实不真切。
几天后,江小天就走了,没来得及参加高考。
他走的那个时候我和芒果因为正在参加高考,考试结束的铃声一响起我们两个就立刻飞了出去,还撞到了几个考生的桌子,惹得老师在我们后面连连骂我们。
等我和芒果赶到火车站的时候江小天已经走了,他在这之前什么都没说,所以搞的芒果一直在抱怨他不停的骂他“没良心”“不讲义气”“走了我不提前说一声”然后芒果就开始哇哇大哭。
我知道那是因为芒果想他,一起光着屁股长大的生死之交,从七八岁到十七八岁的“三剑客”怎么就突然少了一个人。
江小天的爸爸意气风发了好多年,可老马也总有失蹄时,他爸爸的生意失败了,每天抽烟酗酒经常和他妈妈吵架,有一次江小天下课回家,刚刚走到家的马路对面,便看到两个人在马路这面推搡,他爸爸力气过大把他妈妈推到了车流中,一辆卡车正好迎面撞来,他爸爸急忙冲上去伸手拉他的妈妈,结果没有来得及,两个人全部被撞飞,而这一幕被江小天全部看见,随即他在南方的外公外婆接走了他。
他走的前一天来到我的寝室,就是那一天,他的父母全部死于车祸。
3高潮
高考成绩下来了,我的分数并不高,但家里人尊重我的意见,我报考了南方的一所专科,而芒果留在了本省。
我开学走的那天,爸爸妈妈因为在工厂工作太忙请不下来假没有来送我,但芒果来了,她抱着我不停的在哭,她说“陆就,你一定记得回来,如果遇到了江小天也把他一起带回来。”
我说好。
不过时隔一个月左右,上次来火车站是我和芒果要来送江小天,可是没能来得及看他一眼,现在是我成为了被送别的那个人,终于了解到他那个时候离开的心情。
然后就是检票员的声音催促着检票上车。
父母说路途太远,只让我带上了一些随身的物品,行李和一些日常用品让我到了那里再去买,又给我拿了一些钱,所以我的东西并不多。
隔着窗户看着芒果,她站在那里不停的在和我挥手,火车开始动了起来,我一直看着她,她一直站在那里,直到她的身影在视线里渐渐模糊不清。我才捂着脸开始大哭,旁边好心的婶婶安慰了我。
火车行驶了大概30多个小时不分白昼黑夜,我在这期间醒了睡睡了醒,还在梦里不停的流泪。
到大学报道的第一天,有个很热情的师兄带我买了行李和日用品,还给我讲各种有趣好玩的事情,我们很投缘彼此留下了联系方式。
我的寝室还有另外三个人,都是这座城市的姑娘,性格都比较温柔让我讨厌不起来,可我还是不喜欢,和她们一直不温不热的相处着,那个师兄也一样,不厌不喜的联系着。
大三下学期的时候我就要开始实习了,每天都在不停的找工作找工作,其实来到这里的两年中一直没有江小天的消息,他离开的这几年也一直不曾联系过我,我想他应该过的会很好,我也偶尔会给爸爸妈妈还有芒果打个电话报个平安但从未回过家。
在后来的一个月中我找到了一份合适的工作,那位师兄也一起随我被录用了。
2008年冬天的圣诞节我被师兄约出去吃饭,我知道他的想法,可我还是去了。
毕业后三年多他已经小有所成,订了一家比较昂贵的餐厅,吃过饭后我们两个人在江边散步,他突然停顿下来走到我面前。
“陆就,我们认识也有六年之久了,我对你的感情你应该知道,我决定要和你告白,我很喜欢你,能不能和我在一起。”看着师兄一脸的认真又紧张,
可是……
良久我开口说道、只是我的话淹没在江边的风中,但我想他应该是听到了的,他错愕了一下,我突然笑了头不回的向后挥了挥手。
12月份的天气并没有冻的人发抖,江边的风吹的我整个人心情好的不得了。
我从那个公司辞职了,不是因为怕遇见师兄尴尬,而是我想过一种比较自由的生活,所以辞职后每天睡到日上三竿,然后游遍了中国的各个城市。
第二年夏天的时候我回了一趟凉城,没什么太大的变化,芒果知道我要回来了兴奋的从公司请了假,爸爸妈妈这些年在工厂干的比较好,爸爸成为了分厂的厂长,两个人在家准备了一桌子的丰盛等我回家。
我下了飞机会并没有急着飞回到家里,而是去了我的高中,门口的那家米线店已经成了理发店,正是高考结束后放假的日子,校园里冷冷清清,所有都还是当年的那个样子。
依旧六月份,依旧是热的滚烫的油板路,依旧是晒的打蔫儿的老槐树和青草,稀疏的花。
突然许久不响的QQ来了消息提醒,“陆就,你回来了。”来自简易。
转过身,只见他一身白色休闲的衣服,手里捧着一束火红的玫瑰与他整个人产生了强烈的视觉冲击。
他笑的那般美好,仿佛他眼中有整个世界。
我走上前不敢相信的看着他,缓慢的抬头轻轻的抚上他的脸庞,那熟悉的眉眼熟悉的轮廓在我的瞳孔里放大变得清晰。
我的眼泪就那么掉了下来,他抬手轻轻拥住了我。
“陆就,我好想你。”
4结局
致亲爱的小天:
江小天,你知道吗,当我知道简易为了救我在那场大火中死去的时候我就崩溃的想要随他一起去。
那场大火在我心里燃烧了整整三年,我何曾不知道是你代替简易在我的生命里给予我希望,代替他继续活在我的世界。
可是高考那天你离开的时候我才发现你不是他,你就是江小天,我好不想让你离开,因为我一直那么的依赖着你。
我不过问你空白我生命这几年的任何,让未来的时间来填补就好。
亲爱的小天,我也好想你。
——2008年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