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头来，他们一无所有

23次通话

“喂，心情好点了吗？”苏海在这边低沉的说话。

“托您的福，苏先生，我快要疯了。”那边的语调一步步的上升。

“璐，你要知道我这是爱你。”

“得了吧，我不需要，别再给我打点话了！”

嘟，嘟，嘟------

苏海放下公共电话，黑色的听筒在空中左摇右晃的。街上熙来攘往的，工人们都下班了。刺耳的汽车鸣笛，发臭的空气，苏海一个人站在路边，神色呆滞。他知道陈璐不会接他的电话，于是他跑遍了所有知道的公共电话，只为能听到她的声音。新城跑了个遍，苏海第一次感觉到了这座城的渺小。无奈，他只好来到老城区。

是个人都不会主动来老城区的，除非非去不可。苏海在往老城的公交车上发了这条心情，他现在非去不可了。

这座城的所有重型企业，污染企业全部集中在这里——供热、发电、钢铁等等。这里除了工人，几乎无人居住，污浊空气的气味总是让人难以忘却。虽说当地政府一直想还老城一片蓝天，也好分担分担新城的人满为患，但也是想想罢了。这里的每一个企业都连着这个城市的命脉，一旦停止，整个城市将陷入经济、生活的双重困境，只好运行下去。

苏海在一处工厂的大门外找到了一个电话，落满了灰尘，老城区的东西一天不擦基本都是这样儿。他拿起听筒，播出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电话号码。这是他播出的第23个电话，同时意味着有22个电话已经在陈璐的黑名单里了。

有时候苏海都觉得这样没意思，他们两个已经断了。从高中到大学，时间够长，感情够久。23次，每一次的通话都简单到无聊，陈璐的每一句话都让苏海觉得陌生。

说出分手的那一天。苏海把陈璐叫到城南的野澄酒吧。那天酒吧人很少，苏海早到了一个小时，这天他准备求婚，那年的他们25岁。

那天苏海穿着一件天蓝色的西装，陈璐开门而进，驻唱唱起了《为你写的歌》。苏海单膝下跪，从背后掏出了戒指，那是他给杂志社撰稿挣的钱。

“嫁给我吧，璐，六年了，该有个结果了。”但是她没有感动，径直向着靠窗的位子走去，歌声依然回荡着，他不敢说太多的话，他在等她开口。

谁知呢？等来的是分手。

“苏海，我不接受你的求婚，不要问这是为什么，没有为什么。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很长，细数已经有六年了吧，长到我都腻了，时间会冲淡激情。你应该知道，人是会变的，变得分不清面目。就像我和你一样，我的眼中你变了，变得更冷静。相信你眼中的我也变了，变得更疯狂。我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挽回是徒劳的。分手吧，分了就不会那么累了。我真的没想到你今天会求婚，可是该说的话还是得说，不要太伤心，伤身体。再见吧，希望你过的更好。”

“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对我说分手，原本开心的我接到的竟是这么一段话。好吧，你走吧，走！”

他看着她，从起身到离去。没有愤怒，没有伤心。

断了吗？苏海每天躺在床上都会想这个问题，入了迷，断了绪。她对他没有了当年的激情，他却仍旧为爱痴狂。

23次，对应着一次次心凉，苏海的爱如细水长流，流过要到的地方，流向肮脏的河。

过去的生活

因为初三的时候把过度的精力放在了篮球上，每天逃课打。成绩自然是呈下降趋势，但是苏海还是有底子的，最终还是以一个算是优异的成绩上了市里的二流高中。而陈璐则是托关系，花钱才进了这所学校。

苏海在高一的时候基本上长成型了，眉清目秀，玉树临风。陈璐长相不算出众，但有像娃娃一样的脸蛋，她在高中的外号就叫娃娃。本有很多男生喜欢她，她完全可以从里边随便挑一个长得帅的当自己男友，可是她还是随了大流，喜欢苏海。其实也不足为奇，谁叫她也是个普通的小女生呢。

但是苏海不喜欢热闹，他骨子里天生带着一种冷，他喜欢一个人独自干任何事。医生还曾说过他有轻微自闭症。但是，他只是不喜欢热闹。每天的生活单一乏味，除了学习、吃饭、锻炼，就没什么了。但他自己不觉得，反而觉得每天过的挺有意思。苏海挺爱运动的，每天晚上在寝室做蹲起，像个傻子。在体育课上做各种运动而且量还很大，下了课还能像没事人一样跑回教室。因此人送外号“运动狂人”，但他狂的挺有效果的。有完美的身材，在众人面前极为亮眼。

高一那一年以至于高中的三年，苏海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都没干成，在学校拥有的名气也是因为他的容颜。但就是同学们眼中的“自闭症少年”，在校领导和各科老师的眼中却是出了名的好学生，每次的表彰大会都有他的身影。他不喜欢争，也不想去争，所以他的成绩总是稳定在5-6名。照他这样发展下去，好的名牌大学不是个问题。至于他最后为什么会选择上一个“一本的尾巴”，当然是因为爱情。

相比之下，陈璐的生活则是精彩无比。参加学校社团，不爱学习，逃课在学校里瞎转。其实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但是就是因为郎才女貌和同学们的起哄才到了一起。

高三，苏海顺理成章地进入了体育班，而陈璐还是老样子，高考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能考上“一本的尾巴”也是因为苏海的紧急指导。但她还是天天逃课，去哪呢，当然是体育班。

“生活如此多娇”，陈璐只要在体育班就会说这句话，同时露出幸福的笑容。原因就在于每天有李杨晨和苏海两个人养眼。

李杨晨每天基本不上课，除了冬天外面冷时他才会乖乖坐在教室里。虽说是高三的，但看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轻松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说他是个高三的。他对高考和陈璐一样，淡然。

变了味

外面雨下的挺大的，打在公交车的窗户上。这会儿才两点，但是天色却如傍晚，每量车都打着大灯，飞驰在雨中。苏海坐在公交车靠窗的位置，他正在去往野澄。陈璐这次主动邀约，不知是为何事…...

大学，有的人说变，就变了很多，说没变，就还是一如既往。学校为迎接新生做了很大的文章，开设了很多活动闹了好几天。生活还是平淡的。苏海还是一如既往，不喜欢闹，每天生活单一乏味。但是李杨晨和陈璐却在浮华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李杨晨借助家里的实力，开了一个开发软件的小公司，由于他每天身在学校，无暇管理，所以全权交给父亲最放心的手下打理。他已经是商场的人了。

陈璐呢，本来生活是平静的。可是在大二她的父亲在和一帮同事喝酒的时候猝死了，一切都来得那么仓促。她从小由父亲带大，所以父亲的死对她有很大的影响。她每天借酒消愁，出入各种娱乐场所。她试图用繁华把自己的伤疤忘掉，可是她渐渐适应了这种生活方式。

苏海对陈璐没有厌，他依然爱着她，只是爱的冰冷寡淡。看着陈璐每天穿着花里胡哨的衣服，陪一帮男人喝酒，唱歌。

看着杨晨每天和一帮哥们抽烟，吃饭。每天笑着，物质、辉煌、灯光占据了他们。苏海想把他们带回属于他们三个的世界，可是早已追不上他们。

每当陈璐想哭的时候，她还是会去找苏海，蜷缩在他的怀里，默默的点上一根烟。在他的怀里，有一种少有的安逸。不管是对于苏海，还是陈璐，那都是短暂的。

看似繁华，却早已深陷泥潭。

离别

车穿过人群，高楼，他在酒吧门前下了车，周围是一片的荒凉，只有孤零零的野澄。这是个分手的好地方，同样也是个重逢的好地方。雨下小了，苏海把伞挂在了门口，吸了一口馨香的空气。开门，走进了酒吧。

陈璐向他招手，还是那个靠窗的位置，那天她穿着碎花扬裙，笑的挺开心的。桌上的咖啡还冒着着热气，是苏海最爱喝的野澄拿铁，他笑了笑。

“把我弄到这来，有事？”

“我准备走了，换一个城市，明早的飞机，天天过这样的生活挺累的，你说是吧。”她顺势端起了咖啡抿了一口。

“去哪？浪迹天涯？你有钱吗？”

“我买了去重庆的机票，不用担心，够我开始新的生活。”

“那杨晨呢？”

“我听人说，他生意上出了问题，被关进去了，在城北的监狱。”

“嗯，我知道了。”

没有什么值得怀念的，注定是要分开的。

苏海看着雨后的天空，两旁还是无际的荒凉。他在大路上走着，跳着，笑着，像是在享受着雨后的清新，在无车的大路上......

陈璐还在咖啡馆里，她点上了一根ESSE，红色的嘴唇上扬，似笑非笑。烟雾上飘，香气弥漫。她想哭，又哭不出来。哭干什么？也许是衬景吧。还是起身离去，他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有木桌上的两个空杯。

世人

他成了孤身，她也是孤身，城北的他一样落魄。匆忙与悠闲，繁华和平淡，他们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中间又如隔一层薄纱。

杨晨出来的日子是明年的9.22。

苏海变疯了。一年的时间，他在学校里兼职做体育老师，没课的时候就去野澄当驻唱，晚上又给杂志社撰稿。同时干着三份工作，每天的睡眠时间少之又少，整个人变的憔悴很多。屋子里乱乱的，文件，杂志，散落在地板上，每天踩着它们回到他的屋里。对着电脑屏幕发呆，把头抬起看着天花板然后又垂下来，真的很累。

一年的时间，没有爱情，没有温暖，只有匆忙和家中昏暗的灯光陪着他。

9.20。天气晴朗，没有多云，没有阴雨，那是极为普通的一天。苏海开着刚买的车来到城北监狱门口，苏海只是来这看看，他在等着李杨晨出来。

“真是一座隔绝人世的城。”他看着监狱大门说着。

9.21。苏海叫来了搬家公司，把他杂乱的东西一并装上车，他开着车跟在后面。向着城南一座旧洋楼走去，那是苏海新租的房子。尽管他的经济能力完全可以在市中心买一套离杂志社近点的房子。可他就是不喜欢热闹。

9.22。一大早 ，他开车来到城北，在门口静候，手中拿着野澄拿铁，还冒着热气。

下午2:06，监狱大门被开出一个小门，他出来了，拿着手遮住眼前的太阳，漫不经心的走离了监狱大门。他站在马路中间的黄线上，转身。

“你妈的，这地儿老子呆够了！”

老朋友了，隔着半条路。

重新来过

“嘿，干嘛呢，发泄呢？”苏海靠在车上，对着他喊着。

李杨晨往上推了推眼镜，像看陌生人一样，半天才脱口：“苏海？”

“咋了，不认识了？上车吧。”转身去开车门，同时扔给他一盒万宝路。

“都混到监狱里了，有啥想法？”

“狗屁想法没有，被一帮龟孙子给阴了。商场如战场，我是被敌后了。”

“真够可以的。”

“陈璐呢？怎么没见她来？”

“她啊…她走了，去另一个城市了，她说她累了。”

“哦哦哦，那你为啥来接我？”

“这个问题问得好。首先我代表陈璐和苏海，把您给接回去。其二我带你重新杀回去。咋样？够义气不！”

“嗯？你别逗啊。”

“不逗，不逗。”

太阳依然烤着荒凉的城北。他们行驶在哪条大路上。

车飞驰着，飞驰在往城南的大路上。

◈ 作者简介

我是个学生，想当个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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