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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冰糖葫芦
文//李艳祥
每每听到这首冰糖葫芦歌，心里便极其不平静，就会想起北京的冰糖葫芦。因为，它是我永远难忘的回忆。记得那是1991年的2月刚过春节，我到北京参加高考工作会议。在西直门站下了火车，匆匆赶往天坛公园附近一家小旅店，草草安顿下来之后，初次进京的我便心情急迫地出门了。为了熟悉并了解心目中向往已久的北京——这个世界革命人民的心脏，我买了一张北京市旅行图，步行逛街去天安门。走在大栅栏、菜市口和前门一带，街道两边的商家和门市清一色放着电视连续剧《渴望》的歌曲，温馨而令人陶醉。一条一条的小胡同人来人往，各种各样小吃的叫卖声此伏彼起，热闹非凡。记得老舍在《骆驼祥子》里对北京的四合院生活有非常详尽的描绘，祥子和虎妞都是从四合院里走出来的主人公。“有些四合院门外还保存已失圆形的拴马桩、上马石，记录着失去的荣华。有打不上水来的井眼、磨圆了棱角的石头棋盘，供人凭吊。”汪曾祺在《胡同文化》的介绍也极力鼓动我按照他的指点去游览。为着教学时对北京的胡同、四合院有详尽的描述与解说，我情绪高昂地串胡同，进四合院。遗憾的是，我只看到了古朴典雅的老式建筑，并没有看见拴马桩、上马石、井眼、石头棋盘。没有达到预期目的，不免有点气馁，但也不甘心。一种不见黄河不死心的欲望让我继续努力寻找。正在一个院子一个院子地看得起劲，不知不觉中被两个戴红胳膊箍的老太太拦住了。“凭什么呀？你们有什么权利检查我？”我不服气，自己好歹是个人民教师，而她们不过就是北京市的普通市民，家庭妇女而已。“我们是居委会的安全员！我们注意您很久了！”其中一个老太太怕我看不清，把左胳膊伸过来。
“如果不服从检查，请跟我们到公安局走一趟！”另一个老太太也不甘落后。而且，她俩还一左一右地站在我身旁，似乎就要随时抓捕扭送。太难缠了，我不胜其烦，但也不得不掏出身份证和单位证明。两个责任心极强的老太太仔细地端详，核实了半天，才戒心不已地还给我。“你为什么东张西望，各个大院串？告诉你，这里可是首都！”哦？好像我连北京是中国的首都都不知道了，太不拿我当回事了。看看北京城独有的四合院何错之有？再说，不东张西望能看吗？目不斜视那叫看？考察观赏四合院的新奇心情荡然无存，我沮丧而又失落地没有了逛街的情绪，扭头往回走。忽然被叫卖“冰糖葫芦”的吆喝声吸引了注意力。循声望过去，只见一个大约40多岁男人正精神抖擞地起劲地叫卖，他的目光明亮，显得神采奕奕。身旁巨大的圆形草把上，密密麻麻地插着紫红色的糖葫芦。因为我是从事教育工作的老师，为人师表就得言传身教。所以，为了在学生中享有威信，我要求学生不吸烟，首先我自己就不能吸烟；我不允许学生喝酒，那么我就得带头不喝酒。一个合格的老师，如何只能严格要求学生，而自己却放纵不受限制呢？“学高为师，身正为范”嘛！如此说自己似有“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之嫌，不过并非给自己脸上贴金，因为日常生活中我就是这样严格要求自己的。正所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或者每个人都会“有所为，有所不为”吧？我的毛病也不少：很爱吃零食，什么瓜果梨桃，饼干糕点之类来者不拒，应付自如，甚至能和女儿们共同分享几块糖果。虽然称不上美食家，但见到自己没吃过的东西就想尝，见到自己喜欢的食物就想买。我走过去，立时被北京的“冰糖葫芦”吸引住了。不，确切点儿地说，应该是被“镇”住了。只见草把上插满了糖葫芦，像刺猬一样。每串由10个或者8个山楂从大到小上下依次排列，足有尺把长，表面蘸着一层晶莹剔透的微黄色的糖，其中有一半是密密麻麻的芝麻糖葫芦。尤其令人赏心悦目的是，那糖葫芦的顶端是一寸见方不规则的一层薄薄的糖，凸显着京城卖糖葫芦艺人高超的生产工艺。啊！这样巨大的糖葫芦，在我几十年的人生历程中还从来没有见过，它彰显着京城人的豪爽与霸气。京城就是京城，到底和别处不一样，连糖葫芦都能做到极致，独领全国风骚。仔细看看，每个山楂的正中间还有一道缝，显得不那么完美，让人不免产生一种美中不足之感。不过，得知一串糖葫芦要一块五毛，我还是觉得贵了点，略有踌躇。我吃过的糖葫芦，最贵的也不过是五个山楂，五毛一串。“师傅，来一串！”北京的冰糖葫芦向来有名，大半生了才来一趟北京，不吃绝对会留有遗憾。“好嘞，您来一串！先生请您拿好！”卖糖葫芦的汉子面对许多购买者处乱不惊，麻利地接过钱，只用眼一瞄，然后飞快地塞进钱袋，拔下一根又长又大的糖葫芦递给我。北京人就是有礼貌，“您”字让我有一种很被尊重的感觉，这让我把探访四合院被两个老太太监视引起的不快，立马抛到爪哇国的九霄云外去了。我接过糖葫芦，端详起来。这才发现原来北京的本色糖葫芦显得老旧，并不新鲜好看，远不如牙克石的糖葫芦来得红亮鲜艳美丽。有一年元旦上街，在蓝星购物商场门口看见好几个叫卖“冰冰糖葫芦”的小商贩。糖葫芦红通通的美艳亮丽，禁不住酸酸甜甜的诱惑，买了一串就进到商场吃了起来。零下二三十度的严寒，山楂冻得和冰球相似，邦邦硬。我只得咬下一个山楂在嘴里边化边吃。黏黏的糖沾得牙生疼，与在饭店里吃拔丝地瓜一样，还得不住地吐着硬硬的山楂籽儿，让人不胜其烦。顾不得狼狈不堪和吃相不雅，我边逛商场边吃，吃完了才又买几串带回家。“你在外边干啥了？从实招来！”刚进屋，买的东西还没放下，妻子就笑着问我。“没干啥呀！”我像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奇怪她为什么要这样问我。女儿们一听老爸有风流韵事，立马都围了上来，好像在看动物园里新来的大熊猫。“你神经病吧！去商场买东西，才一会功夫能和哪个女人接吻？”，不管真假，我因老婆胡乱猜疑很生气。“爸，你还别不承认，你的嘴唇上真有口红！”女儿们在旁边证实。我到镜子前一照，可不，上下嘴唇都是红的，不禁笑了起来。原来，蘸山楂的糖浆里加了红色素，难怪不是山楂的本色。“哪个女人能看上丑八怪的我？刚才在商场吃了一串糖葫芦，嘴唇是糖葫芦染的！”我有点委屈地解释。
至于为何叫“冰糖葫芦”，大概是因为糖里含着冰，也算名实相符，这是大兴安岭独有的气候特点。此时，想着糖葫芦那又酸又甜的感觉，使我舌下生津，馋涎欲滴。没有办法，我只好迫不及待地开吃。我先小心翼翼地咬下顶端的那片糖，细细品尝。与其他地方相比，这应该是山楂之外的赠品，不算在糖葫芦之内。哇，又脆又甜！一点也不沾牙。用手摸摸，清爽干净，一点不沾手。这绝对是真正的冰糖葫芦，地地道道的北京冰糖葫芦！我把最大的山楂咬下来，在嘴里慢慢咀嚼。酥在牙齿，酸到舌面，甜入心里，爽在感觉，美妙无比。而最让人满意又惊奇的是北京的山楂没籽！可以不用管能否咯到牙，只管吃就是！我这才找出山楂中间为什么会有那道黑缝的原因了——是为了方便抠籽剖开的！“师傅，你一个个抠籽不耽误工夫吗？那么多山楂一个个剖开抠籽多麻烦哪？”我很不解。与北京的糖葫芦相比较，牙克石的糖葫芦要粗糙简略得多。“麻烦是麻烦点儿，可我们麻烦了顾客吃着就省事了！这里可是首都，是代表北京的糖葫芦！”卖糖葫芦的师傅一脸的严肃认真，接着又堆上一脸的微笑，让人觉得无比亲切。一串小小的糖葫芦，竟然关联到北京人的责任，和北京人的形象，和国家荣辱与共。他到挺能联想与引申，这是对国家的高度负责精神。顾不得雅观别致，哪管行人注目，我一个又一个地吃了起来，当不知不觉吃完之后，我又再买一串带芝麻的糖葫芦。哦，这又是别有一番风味的美食！香香的，酸酸的，甜甜的，口感绝佳。活了半生，何尝吃过如此风味独特，美妙无比的糖葫芦？是天安门？是长城？是故宫？是天坛？是颐和园？是圆明园？是十三陵？仔细想想，都不是。除了电视里经常看见的，逐渐淡忘的，印象还真的就不深了。但是，那红胳膊箍，两个老太太一丝不苟的认真劲儿，却总也挥之不去，脑海里时刻浮现着北京人对安全意识的毫不松懈的那种防范精神，是对首都的安全负责精神。这不免让我对当时的言行，充满了深深的自责。尤其卖糖葫芦汉子那句话“代表北京的糖葫芦”一直萦绕思绪中挥之不去！经过一番思索斟酌，最后，我郑重其事地回答：“北京的冰糖葫芦就是好，令我至今难忘！”
编审：赵志云
作者：李艳祥：中文本科，中学高级语文教师，呼伦贝尔市作家协会会员，内蒙古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写作阅读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在《故事会》《儿童文学》《骏马》《中学语文》《北京文学》《中学生》等文学杂志和各级报纸发表小说、故事、散文、杂文、诗歌、教学论文等达500余篇首，有多篇散文诗歌在征文中获奖。代表作是长篇历史小说《徐福东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