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稚‖文/渡鹤寒塘
我的幼稚,早已随着年月的递进而消减了。
现在的我,看见黑的就是黑的,不是幻化的黑猫,也不是融化的可可。看见金的,不会认为是坠落的太阳,是黄金的刀子。晚上看着星星,想的从不是怎么摘下来熬汤。看见鲜花,也不会去感受有多么馥郁。
我知道,我的思想与意志似乎随着逝去的什么东西一起陷进囹圄了。
世界上能打动我的东西好像一下子少了许多,原本缤纷的一切都在不知觉中褪色了,最终给我留下的只是一卷黑白胶片。
我站在料峭春风中,只感到了无意思。我触碰海水,身心只像是石沉大海。我觉察出我好像丢逝了什么东西。
逝去的是什么东西?是记忆吗?
我站在从前小学的门外,盯着连廊里跑来跑去的身影。我看见远处草坪上浇花的孩子,我听见身旁教室里传来的吵闹,我记忆中的一切都没变。
逝去的是什么东西?是欢喜吗?
我回到家,将新买的金鱼换进鱼缸,捞出那条我以为早已死去的。但我将它打捞上来,却看见它在网里挣扎,身体轻微颤动着,嘴的张合仿佛在向我宣告它的生命依旧鲜活。我盯着它的动作,心里不知怎么升起一丝欢喜。我便知道并没丢失这项。
逝去的是什么东西?是友谊吗?不是。是亲情吗?不是。
逝去的,是什么呢?
那晚,我梦了一场。梦里十里飘雪,满目苍白,身后是我儿时的玩伴,身前是我校内的同学,低下头,手心里握着的是一片折叠的糖纸。耳边听的是父母的叮嘱,身上穿的是除夕的新衣。一切嘈杂从我身边越过,我伸手去抓,抓住的是童年的蝴蝶。我回头去看。看见的是幼时的心愿。
如梦初醒。
逝去的是什么呢?不是糖纸,不是新衣。
是孩提时将黑夜看作纱布,将圆月看作银盘的无邪。
是少年时对未来规划梦想,对抱负勾勒轮廓的稚嫩。
随着院子里梧桐的枯荣,我的幼稚也经历了一个个春冬,开始败落,死去,永远埋葬在某个飘雪的冬天。暮暮又朝朝,我终于觉察它的丢逝,再度回望,自是恍然隔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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