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是女性的赞歌，更是女性的挽歌

文/归途如虹

《红楼梦》是女性的赞歌，也是女性的挽歌。《红楼梦》里的女性，各有千秋，却都无可避免地要面对悲剧的命运。有的女性，十分无辜，她们没有做错任何事，却因为命运的不幸而走向毁灭，实在是让人心生怜悯。

香菱，她是那么单纯善良的姑娘，她是那么与世无争，可是命运并没有因为她的善良而放过她。从小被拐子拐走，在拐子那里受了无数的折磨。被打怕了的香菱对苦难都已经麻木了，她早已经放弃了去和不幸的命运搏斗，养成了知足常乐，逆来顺受的性格。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愿意珍惜她的冯渊，却被胡作非为的纨绔子弟薛蟠霸占。不过，她在薛家还过得不错，薛姨妈和薛宝钗都愿意善待她，林黛玉还愿意教她做诗。可是，因为贾雨村畏惧权贵，忘恩负义，香菱失去了一次回到母亲身边的机会。最后，她被嫉妒成性的夏金桂折磨而死。曹雪芹十分同情香菱的遭遇，觉得她“平生遭际实堪伤”。我觉得，香菱是《红楼梦》里最薄命的姑娘了。

如果说香菱的悲剧是因为命运的捉弄，是因为官场的腐败的话，那么金钏、尤三姐、尤二姐的悲剧就完全是因为一个“淫”字。金钏因为和贾宝玉调笑了几句，就被王夫人一顿打骂，结果，她不堪受辱，投井自杀了。尤三姐因为和宁国府有瓜葛，被柳湘莲误会，她也心灰意冷，自杀了。尤二姐是贾琏偷娶的二房，结果王熙凤容不下她，用尽手段，将她活活逼死。尤二姐的自杀不是为了证明什么，只是因为生无可恋。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失去孩子的打击的确是巨大的。尤二姐的生存意志被王熙凤彻底毁灭了。读者对这三位女性的态度很复杂，大部分读者都很同情她们，也有的读者觉得她们的死不完全是客观原因造成的，她们自己也有责任。她们的死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们和“淫”字有瓜葛。“万恶淫为首”，从古至今，女人一旦被认为不够坚贞纯洁，有淫荡的问题，名声都会被毁。在古代，尤其如此。作为读者，可以指责她们的自杀是自私，但是，我们也应该理解，她们作为女人，在那个时代活得多不容易。

要说，《红楼梦》里死得最凄惨的当属晴雯了。她的死，是因为王夫人误以为她是“狐狸精”。其实，王夫人完全不了解她。只是觉得她长得太美了。再加上，晴雯性格率性，有傲骨，不会谄媚，因此也得罪了不少人，所以她就成为了王夫人嫉恨的对象。结果，晴雯被王夫人羞辱之后，就茶不思饭不想，甚至“四五日米水不曾沾牙”。怡红院那么多人，为什么没有人劝她吃饭呢？我觉得，是因为大家都清楚晴雯的脾气，知道劝也没有用。我们甚至可以说，晴雯的死，也是自杀。晴雯的死，是那个容不下个性与美丽的时代造成的。晴雯的惨死，极大地刺激了贾宝玉。让他写下了《芙蓉女儿诔》，在这篇祭文里，贾宝玉深情地赞美了晴雯，也严肃地批评了那些小人。“呜呼！固鬼蜮之为灾，岂神灵而亦妒。钳诐奴之口，讨岂从宽；剖悍妇之心，忿犹未释！”这样的语句语气多么强烈啊。温润如玉的贾宝玉从来没有如此愤怒过，晴雯的惨死让贾宝玉看清了这个时代的荒谬，她的性格更加叛逆了。

而死得最让人觉得惋惜的则是林黛玉了。林黛玉，多么蕙质兰心的姑娘啊。她虽然从小父母双亡，寄人篱下，还体弱多病。可是她却是一个才华横溢，心地善良，悲天悯人的姑娘。她是如此薄命，却又是如此热爱生活，将自己的生活经营得充满诗情画意。可是，她和贾宝玉刻骨铭心的爱情却得不到成全，最终她泪尽而亡。她的死是因为封建礼教，是因为父母之命。林黛玉没做错任何事，却不被时代所容。她的命运的确是让人不得不心生同情。

不过，我觉得最能体现包办婚姻不幸的还不是林黛玉的悲剧，而是贾迎春的悲剧。她被无情无义，甚至是毫无良知的孙绍祖折磨而死。她的死，是曹雪芹对封建包办婚姻的控诉，是对男权社会的控诉。

有些没死的女性，命运也是不幸的。李纨，心甘情愿守寡，心如槁木死灰一般，最终也只是得到一个虚名而已。薛宝钗，克己复礼，温柔敦厚，最终还是落得个被抛弃，守活寡的下场。贾探春，精明强干，见识不俗，最终却只能远嫁海疆。她们没有做错什么事，也不反对封建礼教，却也得不到一个好结果。

像贾元春这样的女性，表面上看起来是风光无限，实际上却是一个皇宫里的囚徒，一个最孤独的女性。她最终也是命丧黄泉，命运凄惨。她的命运，体现出曹雪芹对专制皇权的不满。

《红楼梦》里的女性命运，各不相同，却都是一样凄惨。曹雪芹既然如此钟爱女性，为什么让她们命运如此悲惨呢？因为曹雪芹要借这些女性的悲剧表现时代的荒唐。

“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是曹雪芹对时代的控诉，是曹雪芹内心的孤独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