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诗歌●名家有约】田斌诗歌九首
【名家简介】田斌，安徽宣城市人，中国作协会员，安徽省作协理事，宣城市作协副主席，《鳄城文学》主编。在《人民日报》《中国艺术报》《诗刊》《人民文学》《中国作家》《青年文学》《解放军文艺》《北京文学》《上海文学》《时代文学》《清明》《诗选刊》《青年文摘》等报刊发诗千余首。有诗入选《中学生朗诵诗100首》《中国年度优秀诗歌》《中国诗歌精选》《中国诗歌年度排行榜》等多种选本。著有诗集7部。获《人民日报》“暖家”全国诗赛一等奖等多种奖项。
像奶奶一样，它老了，离开了
曾记得，它温暖的胸怀
在冬天，是我的最爱
我就喜欢往它怀里钻
贪婪地纵享它的温暖
有时，是父亲抱我钻进去
有时，是母亲抱我钻进去
那是我童话的天堂
也是我冬天里的春天
我就喜欢在火桶里，转
让那温暖的感觉拥着我
像奶奶一样疼我，爱我
一股暖流涌遍我全身
所以，有火桶相伴的冬天
不觉冷
可一到春天
在阳光温暖的爱抚里
它就像脱去的棉衣
火桶被闲置一旁，无人问津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
只要一遇到寒冷，或受点委屈
我就会像想起奶奶一样
想起它——火桶
我童话里的天堂
冬天里的春天
接漏
一辈子都无法忘记，屋漏
偏遇连阴雨的童年。入夜
母亲在常漏雨的地方，摆上
脚盆，脸盆，水桶，洗澡盆
布阵一般，下好
入睡前的那盘棋
嘀嗒，哐当，咚
这雨滴弹奏的旋律不绝于耳
分辨出脚盆，脸盆，水桶和洗澡盆的敲击
仿若外婆哼的摇篮曲
声声伴我入眠
雨越大，敲打越急
那阵暴风骤雨，像演奏家
敲打夜晚的摇滚
把你从睡梦中惊醒
再难入眠
挨到天亮，雨歇当口
父亲在母亲的埋怨声中
从隔壁邻居借来木梯
爬上屋顶，在他熟悉那几处
塞上茅草，方才堵住天空的漏洞
蓑衣
爷爷穿过的那件蓑衣
一直挂在堂屋的中柱上
谁也不敢去动它
亲戚们来了，看见它
就像看见一段熟悉的往事
朝它有说有笑
好几次，我想把它取下来扔掉
父亲说，别动
挂在那，它就是一个念想
很多年过去了
蓑衣一直挂在堂屋的中柱上
每次回家见它
我就像见到一个风雨中穿梭的影子
久违的亲情
春光里，满山盛开的杜鹃花
抢了阳光明媚的彩
四溢的芬芳如酒，似蜜
我们徜徉其间
纵享风的暖，花的香，山的美
但我们总感觉意犹未尽
直到夕阳西下，袅绕的炊烟里
邻村的李婶留我们在她家吃晚饭
我们尝着一桌地道的家乡菜
一股暖流涌入我心怀
勾起了母亲在世的历历往事
等我们酒醉饭饱，临行时
李婶说，没什么好东西送你们
白天我采了一篮子新鲜竹笋你们带着
我竟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泪水涌出了我的眼眶
今天的李婶，宛如我活着的母亲
一下子，唤醒了我内心久违的亲情
切西瓜
那个放在砧板上圆滚滚的脑袋
一副唯命是从的样子
咔嚓切下去的一刀
打开了青衣
溅出满身的血
那些红瓤、黑籽
在如饥似渴的咀嚼中
吞。吐
这是来去的两个世界，两重天
分开的是肉体，分不开的是灵魂
在你切西瓜的时候
我分明听到西瓜生痛的哭叫
仿若杀猪宰羊时捅的那一刀
让一向温顺的猪羊发出了狼嚎
狠在刀尖上滴血，毒在刀子上流淌
生命在遭罪。你却平常地
麻木不仁，笑逐颜开
切西瓜带给我的感悟是：生活
已从过去只有夏天吃西瓜的解渴
变成现在随时随地都能吃西瓜的美好
绿荫掩映着的蝉鸣
行道树是探着头，还是伸着手
谁也说不准
但它裸露在阳光里的绿，暴晒着
把肥胖浓厚的影子打在地上
扯不断，理还乱
你从枝叶间望过去，露出的光
晶莹闪烁，晃眼
你是被绿荫掩映着的蝉鸣
撩心，盈耳
才用搜寻的目光，在枝叶间瞧，瞅
朝声源发出的地方钻
你削尖的目光如剑
直刺那精灵的身躯，羽翅
你就这样找出了尘世的真相
与蝉谋面，生动了夏日午后
那短暂而愉悦的瞬间
桃林
春在桃枝上吐蕊
张开的小嘴，说了些什么
山坡上披上了锦绣
如霞，似帐，像绸
蜜蜂唱着什么歌，钻进了花蕊
蝴蝶跳着什么舞，扇动着翅膀
那个扎头巾的娘们，掌握何等绝技
用竹篙在花丛中不停地拨弄
人面桃花成趣，演绎爱的传说
那位穿婚纱花丛中拍照的新娘
在绸缎上绣出了月亮
目光像幸福的闪电
风是个调情的高手
总在花海中推波助澜
让花香一缕一缕漫溢
我打桃林经过，还看见了什么
那是抱窝的鸟，弄出了翻蛋的响声
再没有什么比爱微妙，教会我们更多
荷塘
惯以出水脱俗的清新与容颜
招惹眷恋者的目光
晚风里迷乱的脚步
沉迷于月色里的花香与田田
荷尖，早有蜻蜓立上头
敛翅，或翻飞，都是别样的景致
捕获，或串联艺术与现实的遐想
掀起了内心爱的风暴
多少次了，这些美的天使，或化身
在我心中打坐，滞留
用菩萨一样的情怀
恩施这芳香馥郁的人间
荷塘，还装下了天空的倒影
白云，游鱼一样飘，游
心中响起的那首歌谣
像一种牵挂——
无端地我喊出了你的名字
压轴戏
白天累了一天了。夜晚尚未来临
白天该如何收场
夜晚又该如何盛装出镜
这连上帝老儿也一筹莫展
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在太阳是个神种
足智多谋，会演戏
无论他一头朝西山撞去
溅得火光四射
还是他朝西海扎猛子
都溅得彩霞满天
落日熔金。这出戏
轴，压得漂亮
让白天和黑夜喜相逢
月亮拿出镜子照人间悲喜
星星燃满天烟火，度良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