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木：响水石
响水石(小小说)
河南灵宝 浊木
东王屯村中心往北六里是禹王寨。再向北走八里路就到了黄河边。
禹王寨东边有个禹王沟，两边都是土原，北低南高。沟自然也是土沟。就在这条沟里一个不显眼处，悄然卧着一块大石头。石头有多大，不清楚。多部分都掩埋在土中。说是一大片石头，也不为错。
土沟里有这么一块石头，老祖先们不知道有没有留心到。石头不规则，又太大，没啥用处，所以没有人在意。风风雨雨不晓得多少年头了。
有一天，一个在沟里放羊的少年叫王得水的，走累了，坐在石头上休息。 沟里除了跑来跑去寻草吃草的羊群，只有他一个人。孤独中他唱起了小曲，随手用羊鞭杆在石头上敲着节拍，不料想唱着敲着发生了奇迹：石头上的小凹槽里竟一点一点渗出了水。清亮清亮的水!
王得水愣怔了半天。嘴闭了，手停了，水也不渗了。再唱再敲，水又开始渗出来。
王得水正好渴了。他撩起水来把凹槽洗干净，再唱唱、敲敲，捧起渗出的奇水，喝了一口，凉爽，微甜。便放开喝了个够。
回到家，王得水发现连续几天的腹胀干结、大便不畅居然好了。他把这个秘密告诉了乡亲们。谁患了肠炎或便秘都去禹王沟里响水石上，边唱或边喊边敲，喝点渗出的水很快痊愈。
王得水发现用石头敲击渗水更容易。他特意找了一块顺手的石头放在响水石上。
慢慢的，周边村寨也经常有人专门跑来取水。有些远处的人也特地找来看稀奇。
响水石敲出的水量不是很大。最好当天喝。有人费了一天时间取了一桶水，带回去。到第二天喝，不管用了。
寨子里一个在县城上高中的学生王忠，非要说这是封建迷信。他带着一群同学亲自去沟里考察验证。确实有水，喝了是甜的，能治肠道疾病有人证。王忠和同学们却说没有科学道理，必须销毁。他们先找来锤子，石头太大，学生们砸不动。他们又联系动员社会关系，找寻炸药，准备彻底炸毁响水石。
王得水坚决反对。羊不让放了，他有事没事就往禹王沟跑。打定主意，王忠来了他就睡在响水石上，甘愿和响水石同归于尽。
王忠的炸药没找到。他们组织人破沟放崖，连续挖了十三天，硬是把响水石彻底埋得严严实实。
埋是埋住了，石头还在。禹王寨的人心里都藏着那块响水石。
二十年后的春天，人到中年的王得水和村民们几经商议，众人集资，动用机械设备，近处靠人工，重新挖出了响水石。
唱唱，敲敲，响水石却不见出水。
王得水不灰心。他担来清水冲洗擦拭，把响水石整的干干净净。每天都抽时间去唱一唱，敲一敲。
终于有一天，出水了。王得水高兴得又喊又叫。
仔细看，渗出来的水跟从前的不一样，浑浊。蘸一点尝尝，苦涩。
王得水把浑水扫去，继续唱，继续敲，继续扫。重复循环。
过了六六三十六天，在外地做生意发了财的王忠忽然来了。他双膝跪倒，连连叩首，虔诚向响水石也向王得水认错道歉，恳求响水石和乡亲们原谅他。
王得水半信半疑盯着王忠，直到惊喜地发现，水变清了。他尝了一口，微甜，跟从前的一模一样。
王忠拿出一份合同给王得水看，说是村里已经同意了，他要投资开发响水石。
啥?响水石才见了水你又要来折腾?不中!这回我豁出老命也叫你弄不成。
您听我解释。
不听。说啥也不听。
已独立成村的禹王村村主任来找王得水：你误会王忠了。他投资只是想给响水石上面建一个亭子，遮遮太阳，挡挡雨雪，让取水的人有地方坐下休息休息，喝喝水，聊聊天;然后修一条水泥路，让大家走着方便。把响水石名声传出去。咱村也有了知名度。这都是好事啊!王忠不要任何好处。他只想做点好事，立功赎罪。
王得水没说话。
邻居们也纷纷来给王德水做工作：
王忠这回不一样。上一回是搞破坏。这回是办好事。
盖亭子修路是好事。咱们去着也方便了，也有地方歇了，多好!
王忠有钱了。他给村里花点钱是应该的。
王得水说：建了亭子，响水石不见太阳，不见雨雪，还会不会出水不知道。修了路，方便了，有病没病，开着车来取水的人肯定多了，响水石出不了那么多水。还能出多长时间水不知道。
村主任明白了。他对王忠说：得水想的太长远了。咱顾不了那么多了。你安排工程队，开始施工吧。
响水石上，王得水手拿一把大锤，威风凛凛。他喊道：响水石自古就是这个样子。再也不能乱动了。
责编：丁松 排版：何苗
浊木：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2017年开始尝试小小说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