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日夜》导演、制片人：不回避死亡，也不刻意煽情，我们是亲历者
腾讯娱乐《一线》 作者：三禾
今天（1月22日），抗疫纪录电影《武汉日夜》正式上映；次日，251位电影人将在全国28个省及直辖市共70座城市推出逾350场公益观影，让更多观众走进影院，走近真实的“武汉日夜”。
而在此前的点映中，电影人们已经纷纷成为这部电影的“自来水”。徐峥含着泪，反复念叨：“这部电影应该放给美国人看看，应该在全球放映，让他们知道我们为抗击疫情做了什么。”
电影上映前夕，《一线》与《武汉日夜》导演曹金玲、总制片人李玮进行了对话。
李玮（左二）、曹金玲（左三）在电影发布会上
李玮介绍道，这部95分钟的电影是从武汉“关闭离汉通道”以来，当地30名摄影师拍摄的1000多小时的素材中剪辑而来。而在这1000多个小时的素材中，最触动主创们的是“这些人都很努力地想要活下去”，“这个强烈的求生欲的背后是什么？是他有放不下的事、放不下的人，他的家人在等着他回去，所以我们就定了一个主题‘爱和陪伴，守护和希望。”
电影中的故事就在“陪伴”的主题中展开：积极接受治疗的妻子，与苦苦等待她回家的丈夫隔着医院的窗户含泪相望；年幼的孙子每天用录音机录下自己的生活、童稚的想法和思念，在ICU病房里反复播放，陪伴重症的爷爷；全家都被感染，通过手机屏幕互相鼓劲加油，儿子康复后将父亲的遗体捐献出来用作医学研究；医生和护士的“双职工家庭”有家不敢回，只能睡在医院停车场的车里与儿子打视频电话……
曹金玲感叹：“这个片子想要讲的是，世界上没有什么英雄，都是平凡人挺身而出。中国人有一种很好的品质，就是守望相助。”
曹金玲是中央戏剧学院戏剧文学系博士，编剧出身，也曾赴好莱坞的电影剧本工作室交流学习，是个十足的“理论派电影人”。理论中说，电影是一个英雄的旅程，主人公经历了一次旅程，观众陪着他感同身受。但《武汉日夜》是一个例外，因为所有观众都是这趟旅程的亲历者。她希望大家能从《武汉日夜》这些人物的身上看到自己：“不管是不放弃生的希望，还是挺身而出、勇敢奔赴，希望能给大家一种力量——武汉能挺过去，其他地方也一定能挺过去。”
一线：是什么时候产生要做这部纪录片的想法的？
李玮：其实疫情全程电影频道都在参与记录。一月份我们召集289位中外电影人，拍了一批短视频给武汉加油打气、宣传卫生知识等等。当时我们还推出了很多特别节目，《最美的平凡》是跟武汉当地媒体联线，报道老百姓自己的抗疫故事；《两地书》是电影人以读信的方式，向参加抗疫的各个职业的人致敬；还有《战疫故事》，联线湖北17个市地做了十期直播……到3月份的时候，这些节目的素材加起来已经有400多个小时了，大家都觉得我们作为电影人，应该把这件事梳理、记录下来，就开始立项、筹备。到4月17号我跟曹导说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有1000多小时素材了。
一线：从1000多小时的素材里剪出95分钟的故事，是不是非常难？
曹金玲：对，首先是素材量太大了，我们分了三个副导演组，没日没夜地看。然后从剧本层面来说，虽然素材很多，但有些分散，常常是我们看到一个人物的片段觉得很好，但是后面他发生了什么，因为种种原因没有拍到。
第三是技术层面，因为疫情的特殊情况，摄影让步于医生的救治，所以很多关键的时刻你无法走近去记录；加上摄影师们穿着厚厚的防护服、戴着防护镜，防护镜里全是水珠，什么都看不见，机器也是包着的，他们真的只能凭直觉来拍摄，不可避免的有画面抖动、失焦的情况；另外， 30个摄影师，每个人用的机器、帧数、画幅、光效、色调都不太一样，要把它们调到统一、不让观众出戏，也花了很大的心思。不过我们的剪辑团队、特效团队、后期团队都很给力，尽力去解决好这些问题。
一线：最初是怎么确定主题和方向的？
李玮：我们看素材的时候，最大的感受是强烈的求生欲。面对困顿，有一些人会放弃，但是这些人都很努力地想要活下去，这个强烈的求生欲的背后是什么？是他有放不下的事、放不下的人，他的家人在等着他回去，所以我们就定了一个主题“爱和陪伴，守护和希望”。
一线：后来在素材的取舍上也是以“爱和陪伴”为标准的？
李玮：对，首先肯定是聚焦普通人、平凡人，第二他们一定是一组关系，像石长江和他的孙子、王枫娇和左双贵夫妻、王紫懿那个团队和他们帮助的孕妇……是一个“陪伴”的概念。
曹金玲：取舍标准肯定第一要符合刚才说的，故事线完整，在这个前提之下，就是看什么最打动我们。因为新闻素材传递的是信息，但电影传递的是感情。
像爷爷孙子那条线，我们都不知道老人是什么样的结局，因为他的病情太重了。我们也讨论过，如果用这个故事，结尾有没有可能会太沉重，但我们还是觉得收音机中孙子孙女这种特殊的陪伴太打动人了，无论如何都要剪到影片里。
一线：选取素材的过程中大家是不是经常被触动到？
曹金玲：对，我们的副导演和剪辑经常都是边看边哭、边剪边哭，声音也是，调色也是……我们也努力让自己“铁石心肠”，不冷静的时候就停下来，调整好了再回来。我想的是，如果我们过于沉陷在自己的情绪里，对于影片的呈现是不客观的。
一线：对，我看完片子的最大感受就是，电影的情感表达很克制，没有去刻意煽情。
曹金玲：因为这个片子不一样。我们通常说电影是一个英雄的旅程，主人公经历了一次旅程，我们作为观众陪着他、跟他感同身受。《武汉日夜》不一样，是因为我们所有观众都是亲历者，我们对亲历者最大的尊重，就是忠诚而客观地呈现这些人、这些事。
武汉金银潭医院护士曹珊
上海援鄂护士田定远
一线：电影也没有刻意去回避死亡。
曹金玲：没有，因为那是真实的一部分。同时也觉得电影在真实呈现的基础上，也要传递爱和力量。有悲伤，但是更有悲伤之后的勇敢、释然、前行，在这个过程中彼此的鼓励、关心，我觉得呈现出来是更有价值的。
一线：有哪些故事是限于篇幅没能放进来，让您觉得非常遗憾的？这些遗憾怎么弥补？
曹金玲：还有很多感人的故事。有很多正片里放不下的镜头，我们都放在两个MV和预告片里，希望尽可能多的呈现。
周迅演唱电影主题曲《你真好》
一线：现在全球疫情包括中国的疫情都还很严峻，在这个时刻放《武汉日夜》这部电影，您觉得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曹金玲：我觉得这个片子想要讲的是，世界上没有什么英雄，都是平凡人挺身而出。中国人有一种很好的品质，就是守望相助。我前两天看到一个新闻，一个人排队做核酸检测，突然晕倒了，那个医生想都没想就把口罩摘了给他做人工呼吸，瞬间我就掉眼泪了。希望大家能从《武汉日夜》这些人物的身上看到自己。也希望能传递一种力量和信心——武汉能挺过去，其他地方也一定能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