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哑来饭店
老哑来饭店
老哑进饭店后,依旧上嘴唇翘动着,似乎边说着什么,边往吧台处寻找着。他在找这个饭店的老板娘,也就是每天在吧台收账的四十几岁的大妹子。
老哑大约五十岁刚出头儿,是这个镇上的哑巴之一。听说造成他哑巴的原因,是幼儿时的一次发烧,想必六十年代出生的孩子,百八十个人中出现个哑巴,或其他的残疾悲剧,都很正常。社会落后,医学荒芜,经济状况捉襟见肘,家家孩子多……
但老哑有志气,人残心不残。学会理发后,就在镇上开一个专门给老年人理发的发廊。不管是一两个月或半年、没洗头或懒得刮脸的邋遢老头儿去了,他一样的热情,一样的服务……细心地为顾客洗头,刮脸,吹风,负责地服务到底。
早就对老哑有些了解,所以今日老哑来饭店,老板娘的心里丝毫也没觉得他比其他大吃八喝的顾客略显逊色。只要来她饭店,同样尊为贵客。
老哑第一次来饭店,站在吧台前,拿起一张菜谱彩图,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边把头左右甩得像个拨浪鼓似的摇摆着,嘴里也稀里哗啦地哇啦着。任凭两三个服务员做出的任何带手语的解释,好似都没说到老哑的心里。老板娘在一旁用心地分析着服务员和老哑间的疲惫交流,忙跑进厨房拿出一张大饼,而后用另一手做刀切状,示意着老哑的眼神儿,老哑顿时满意得手舞足蹈……
如此这般吩咐后厨,一碗放好葱丝、蒜末和菜丝芡锅的鸡蛋炒饼马上完成,香喷喷、金灿灿、油滋滋的蛋炒饼端过来,老哑的餐桌上没等倒着的茶水凉透,还会有即送的一碗热气腾腾的海米紫菜汤和一节白亮脆嫩的大葱白儿。这时,老哑的嘴里准会发出响动交杂的声音,有嚼着香软饼丝的咂嘴声,有咬着大葱白的响脆声,还有不知是对这碗炒饼的满意声还是对这个饭店的赞叹声……
老哑每天两次来吃炒饼,都是午间饭口前一小时,和晚上饭店高潮时的前一个钟点儿。老哑的光顾时间,让老板娘和店里的所有人更尊重了他,也印证了一句认识老哑的人都说他“从不讨人嫌”的事实。
慢慢地,服务员很会讨好地和老板娘说起了悄悄话儿,也是一条生意的信息,说周边的七八个饭店从不卖哑巴的饭:一来担心哑巴的光临会给该店带来“闭塞”的晦气,二来从不重样的一碗五六元钱的蛋炒饼真的除去成本后没什么剩头儿了……
老板娘听后的笑,很轻,却很灿烂 ,她想的是:老哑的理发部不知每天要焕发多少老年人的精神,也解决了不知多少时髦的理发店每天要轰出去不愿给老年人理发的麻烦;且老哑理发刮脸每人服务都不下半个多小时,仅收三元,是其他理发部同等服务收费的五分之一。
社会再先进,也难统一每个家庭的生活质量,更不能满足每个人的需求。幸存着在温暖中生活的我们,若都具备一颗善良的心,和一双怜爱的眼,哪怕适时释放点滴的关爱,那么弱势群体日渐坚强,整体的和谐日渐丰满,人生该多美好!
2013年1月18日。
作者:钱宝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