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头条]蓝学奇的诗《用唢呐怀念铜号》（五首）

紫云英

1

很多年后才知道

紫云英其实就是红花草

当时内疚得半天不想说话

这样说来

紫云英蜂蜜，也可以叫

红花草蜂蜜

2

得知红花草还有那么好听的名字

“紫云英”。第一时间告诉母亲

母亲说：映山红也叫杜鹃

荷花也叫水芙蓉

每种花都有一个好听的名字

它们也该有一个好听的名字

打碗花肯定也有

去年在母亲坟前，我告诉母亲

打碗花也叫“燕覆子”

3

叫“红花草”

觉得成为绿肥理所当然

叫“紫云英”就有些别扭

发现自己又上当了

4

紫云英，未开花前

油绿，翠嫰，带露水时

牛特别喜欢吃

就像喝酒的人爱酒一样

曾经目睹过一头牛撑死

用唢呐怀念铜号

不远去蜂窝样的战旗被风展开

一声令下，他用后腿支着身体

让手中的铜号向上倾斜30度

让阳光在铜号的圆弧上熠熠生辉

一声“滴滴哒滴滴——”之后

那么多“冲啊”

一齐跃出战壕，席卷战场

复原回到乡村

在送葬队伍中，他吹唢呐

比起铜号，声音有些尖细

当灵柩到达墓地之后

他总要来一两声“滴滴哒滴滴——”

只是再没有“冲啊”接应

雷声

昨夜雷声急促

横七竖八地劈，缸一样炸裂

有些害怕，不断地检讨自己

曾经做过的坏事

学龄前主要是

把屎拉在裤子里

尿拉在摇篮和床上

上学后，一边读书，一边干坏事

放牛时杀生，蚂蚁，青蛙，蜻蜓

都是对象。和发小偷过

林场的桃子，华叔的枇杷

私下里骂过不喜欢的老师

把鞭炮埋在掏空的香烟里

爬上十多米高的槐树摸鸟蛋

丝毫不理睬扑打着翅膀的鸟

游泳时，在水里拉尿

还要勾着头看水花

把别人抓到的一条鲤鱼

抢过来，据为己有

踩无人走过的雪地

喜欢把一种净以脏的形式破坏

为了检讨自己，翻山越岭地找

穿布鞋找，之后又换成胶鞋找

肯定还有一些没有找出来

它们被时间埋得太深

从学校进入社会之后

主要是虚伪，掩盖，以假乱真

好在没有伤及他人

一边检讨，一边睡着了

早晨庆幸自己，没有被雷劈

完整地醒来

夏日

夏日静坐家中

汗水从毛孔喷涌而出

自额头，胸脯，手臂

往下流。因此理解了

无法含住山洪的

泥土和草木

建筑工地传来的声音

声音从五点开始

就在楼房之间回荡

就在夏至，大暑与立秋之间回荡

今天的声音仔细听

应该是钉模板声音

不是拆模板声音

我早就原谅了

这早起的声音

而且习惯和着这声音的节奏刷牙

有那么几天，没有这声音

我甚至怀疑牙未刷干净

就会发慌，就会担心

直至声音再度响起

蓝学奇  1962年生，湖北广济人，居黄石。黄石市作协会员。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