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季進:落日故人情 ——尋訪夏濟安和陳世驤

本文原載《青年文學》2018年第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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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進簡歷

季進,江蘇如皋人。文學博士。現為蘇州大學文學院教授、博導,兼任蘇州大學唐文治書院常務副院長、蘇州大學海外漢學研究中心主任。主要著作有《錢鍾書與現代西學》、《李歐梵季進對話錄》、《陳銓:異邦的借鏡》、《另一種聲音:海外漢學訪談錄》、《彼此的視界》、《英語世界中國現代文學研究綜論》、《季進文學評論選》等。譯著有《隱秘的火焰——布魯姆斯伯裡文化圈》、《中國文學與蘇聯影響》等。編注有《夏志清夏濟安書信集》(五卷本)。主編有“西方現代批評經典譯叢”、“海外中國現代文學研究譯叢”、“蘇州大學海外漢學研究叢書”等。

落日故人情

——尋訪夏濟安和陳世驤

坐在柏克利玫瑰花園旅館的寫字臺前,窗外是加州明麗的秋陽,起伏的山巒,湛藍的天空,大片的白雲,金黃、深紅、翠綠相間的繽紛林木,以及隱映其間的各色屋頂,仿佛打翻了的調色盒,把柏克利的秋日裝扮得無比絢爛。最遠處的壹抹藍,是陽光映照下的舊金山灣,跨過大橋,就是喧囂的舊金山了。遙想幾十年前,夏濟安、陳世驤他們,擡眼所望的也就是這樣的景色,恍惚之間,似乎與他們置身於同壹片藍天下,感受著壹樣的加州氣息。

這幾年,我主要精力都在整理編註《夏誌清夏濟安書信集》,書信中留下了大量的夏濟安與陳世驤交往的記錄,兩人惺惺相惜的深情厚誼,讓我大為感動。他們之間的交往,是緣分,更是誌趣相投的默契。陳世驤在接受商禽訪談時也說,他與夏濟安,既有個人的友誼,更有學術上的切磋。他們壹見如故,倒屣傾心,雖然年齡上只相差六七歲,但是這個年齡差卻別具意義。陳世驤早在抗戰期間即離鄉出國,而夏濟安要到1949年才離開大陸,所以陳世驤說,“我有壹個感覺,我覺得他接繼替代了我願意而卻未曾經驗的在國內40年代這壹段”,彼此間有著“無比的默契。”(商禽:《六松山莊——訪陳世驤教授問中國文學》)在夏濟安去世後,陳世驤寫過壹首悼念詩:“聯珠綴玉曹劉事,倒屣傾心王蔡間,君墓日拱佘日老,淚揮無盡灑青山。”情同手足的感傷與悲愴,躍然紙上。

說起來,夏濟安(1916—1965)與陳世驤(1912—1971)的第壹次見面,應該是在1958年5月。陳世驤早年畢業於北京大學,1941年即赴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深造,1947年起就長期執教於伯克利加州大學。夏濟安早年也曾於1940年代後期任教於北京大學 ,但那時陳世驤早已赴美。1949年春天,夏濟安從上海到香港再到臺灣,在臺灣打開了現代文學的壹片天地。1958年5月,陳世驤返臺講學,自然與夏濟安有了見面機會,兩天相談甚歡,相見恨晚。在6月24日的信上,夏濟安迫不及待地向弟弟夏誌清報告他們見面的情形。從信中可以看到,陳世驤很欣賞夏濟安的詩作《香港——壹九五0》,而夏濟安則贊賞陳世驤的治學方法,羨慕他的成功與地位,更為直接的影響是,夏濟安由此萌生了研究中國文學的想法,還直接建議夏誌清也改行從事中國文學的研究:“以妳的智力與taste與對西方文學的深切的了解,改弄中國文學,壹定大有成就……他(陳世驤)為人極好,很熱心,他在美國,根蒂較深,想必可以幫妳的忙,我希望妳和他交個朋友。他記得妳,妳去Berkeley那時,湯先生也在,他說他和妳約略談過。他說,中國青年人去美國的他見過很多,從來沒有看見過有妳那樣的erudition的。”(夏濟安致夏誌清,1958年8月19日)

夏氏兄弟均以研究英美文學起家,最終卻以研究中國文學立身,並將中國文學研究薪火相傳,這種轉向過程中,陳世驤給予了無形而直接的助攻。此後的通信中,夏氏兄弟間討論中國文學與文化的內容也隨之增多,逐漸進入了中國文學研究的領域。這種看似為現實所左右的選擇,被歷史印證是明智而有效的。夏氏兄弟,包括陳世驤在內,他們皆因自己學術誌業的擇取而大放異彩。

正是因為彼此間密切的來往,夏氏兄弟壹直對陳世驤的學術思想也保持著高度的關註。陳國球在論述陳世驤“通往抒情傳統”之路時,指出陳世驤在臺的四次演講對他“抒情傳統”論的提出和發展,有著不可忽視的作用,而書信中夏濟安就提及了這四次演講:

他在臺大的四篇演講,第壹篇我得益最深,詩的rhythm我從來沒有得人傳授,聽他的講有些地方可以開我茅塞。第二篇是討論「詩」這個字在中文裏的意思,我沒有去聽(臨時忘了),大約用Empson討論Complex Words的方法。第三篇妳已經看到。第四篇使我很失望,他講的是宋代文藝思想——主要是禪宗的,他所講的都是老生常談。照我看來,禪宗思想反對文字,其實是對詩的壹種challenge與威脅,當時詩人如何去rescue詩——壹種文字藝術,那才是最重要的問題。宋代文藝思想當時受到何種批評,以後受到何種批評,我們廿世紀的人該如何去批評它——這些他都沒有提到。(致夏誌清,1958年8月19日)

可以看到,夏濟安對陳世驤關於“抒情傳統”的討論,既有肯定,也有批評,也看到了陳世驤往來於中西的批評方法。值得壹說、也頗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夏誌清更早地對陳世驤論述中的抒情特征給予了關註和思考。在致夏濟安的信中,夏誌清比較大篇幅地提到了陳世驤的《<八陣圖>圈論》。從該信的末尾來看,彼時夏誌清對陳世驤的其他文章還沒有涉獵,但卻就這樣壹篇文章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說陳世驤的文章“可以同意的地方很多”,但仍有些地方是“不妥的”:

把“tragic & sublime”和“beautiful & lyrical”對立,實在是他露馬腳的地方。《八陣圖》明明是壹首lyric,把[他]硬把它和希臘悲劇壹起相提並論,也有些不倫不類。其實“beautiful”和“sublime”都是文學批評上不必需要的terms,而好的lyrics也多少帶壹些陳世驤所謂的tragic之感的。時間空間那種demolish人生功業的感覺,差不多是present in all lyrical poetry(莎翁sonnets, Landor , Rose Aylmer, Marvell, Coy Mistress),不壹定是中國詩的特征,雖然中國詩人對這壹點特別敏感。而這種「人」與「時」和「人」與「地」相對照的感覺,用Brooks的irony來說明已非常adequate,不必借用tragedy的大帽子。Tragedy postulates an action,而抒情詩的action大多是implied;最多是tragic & dramatic irony,而不是tragedy本身。(致夏濟安,1958年6月28日)

夏誌清的這番評語很有夏氏壹貫的風格。他多次言及並不知道陳世驤的學術水平如何,這番評論只是秉筆直言,就文章論文章,是從文學內部展開的。且不論這些評語是否有待商榷,夏誌清對利維斯和“新批評”理論及批評方法的承襲,與陳世驤似乎沒有太多的差別,兩人都對新批評的方法非常嫻熟。如此看來,這樣壹番切磋就顯得有頗多趣味——彼時的夏誌清更擅長從西方文學的視角來審視中國文學,而陳世驤則更關註中國文學本身的特性。

如果說,陳世驤與夏誌清的交往側重於學術,那陳世驤與夏濟安之間則真正是莫逆之交了。誌趣的相投和彼此的賞識,使得陳世驤與夏濟安逐漸建立起了情同手足的深厚情誼。在給弟弟的信件中,夏濟安從來不吝嗇對陳世驤的誇贊,也不斷詳述陳世驤對自己事業與生活上的支持與幫助。夏濟安能夠進入柏克利加州大學的中國研究中心工作,沒有陳世驤這個項目主持人的運作,完全是不可想象的。夏濟安本來在西雅圖的華盛頓大學,但職位有限,眼看無法延長教職,於是陳世驤主動提出,給他在中國研究中心謀職,為自己主持的“現代中國術語研究”項目工作。事實證明,正是在中心工作的這段時間,良好的氛圍刺激了夏濟安的靈感,成果頗豐,不僅完成了《隱喻、神話、儀式和人民公社》(1961)、《下放運動》(1963)等關鍵詞研究,而且也展開了關於左翼文學的研究計劃,這就是後來結集出版的《黑暗的閘門》。這次我在柏克利加州大學的中國研究中心,還找到了壹些當年的會議紀要和經費預算的申請報告,陳世驤為了推進和維持這個中心的計劃,真是付出了極大的心血。

平日裏,夏濟安更是時常與陳世驤夫婦相聚、消遣,他們吃飯、喝酒、聊天、打牌,親如家人,給彼此的日常生活增添了不少樂趣,陳世驤也成為兄弟倆書信中出現頻率最高的好友之壹。陳世驤的妻子Grace和陳世驤壹樣無比熱情,為了夏濟安的終身大事也是操碎了心,不斷要介紹姑娘給夏濟安認識,為他們制造各種相處和了解的機會。盡管夏濟安在信中多次表示礙於情面無法拒絕,但陳氏夫婦二人對夏濟安熱忱相待,彼此之間的溫情與友誼,仍令人動容。說起來,夏濟安的感情故事也真是格外坎坷。在壹段又壹段的情感糾葛中,幾乎沒有壹次是男女雙方情投意合,兩情繾綣,相反,往往是他壹廂情願,備受折磨。他總是過度解讀愛慕對象的每壹個動作、每壹句話語,也總是“樂此不疲”地對自己所謂的成功或失敗進行深入的心理剖析,文人的自戀與自負,摻雜著稍些窘迫的自悲,時而孤芳自賞,時而消極哀傷。或許也正是這種自相矛盾,註定了他坎坷的遭遇,至死都孑然壹身。

夏濟安的最後壹段感情,是跟中國研究中心的美麗的同事Roxane。夏濟安自認為自己聰明體貼,總有水到渠成的時候,到時再求婚不遲。所以,他不急於表達愛意,只希望對方“壹天壹天發現我的好處”。他很滿意於他們的交往,每次約她,她總欣然答應,電話聊天可以長達半小時乃至壹小時,她還會做飯請他壹個人到她住處去吃飯,這些都讓夏濟安心生幸福和幻想。然而,夏濟安的情路似乎被上了魔咒壹般,註定不可能平凡而順當。1965年情人節前兩天的聚會上,夏濟安精心準備了壹本送Roxane的書《藝術中的日本史》(A History of Japan in Art),還字斟句酌地寫了壹張小卡片表明心跡,完全是從朋友的立場顯示了不壹樣的親昵。沒想到,卻遭到了Roxane冰冷的拒絕,甚至要把書退還給他,這給了夏濟安最致命的壹擊:“這個晴天霹靂我毫無防備,壹切瀟灑歸於泡影。”(致夏誌清,1965年2月14日)。失敗之後,又自我安慰,強調自己並沒有陷入愛情,“我相信我沒有真正愛過R”,所以不特傷心,覺得有點尷尬, “想不到這麽大年紀還在風月場中顛倒,壹笑!”(致夏誌清,1965年2月14日)這是他給夏誌清的最後壹封長信的最後壹句話,也是這段感情的最後的句號,無限感慨,更無限遺憾。也許是受此事的刺激,就在寫完這封信的幾天後,1965年2月23日,夏濟安突發腦溢血,倒在了他的工作室。

夏濟安猝然去世,陳世驤的悲傷是超乎壹切,無可形容的。楊牧說,陳世驤把夏濟安當兄弟,在至少五年的時光裏,他們是事業的搭檔,也是談天、說笑、飲酒、打牌,壹切壹切的搭檔。夏濟安的逝世,對他是莫大的打擊(《柏克萊——懷念陳世驤先生》)。夏誌清擔心陳世驤時時面對,難免悲傷,就提出把墓地選得遠壹點,而陳世驤還是堅持將其葬在了自己的花園附近。陳世驤痛定之後另有所想,他說,“人生而為友,固然是壹種樂事,而今他雖去世,在我看來,也並非就陰陽兩隔。說實在的濟安的死,對我產生了壹種宗教式的啟示:我覺得人生在世能在事業上有所成就雖然值得欣幸,然而要真正能在我們的心的深處有所感受的,卻是人與人間的難得際遇。我與濟安相識相處,時間實只五年,但我覺得那壹段生活的充實,是很難得的。如今他去世了,能葬在我的花園附近,對我來說他雖死猶生,我能得到壹種象征式的滿足。我有壹種我們的感情始終下去的感覺。”(商禽:《六松山莊——訪陳世驤教授問中國文學》)為了紀念夏濟安,他和夏誌清壹起,張羅著出版夏濟安遺稿,後來1968年由華盛頓大學出版了英文版的《黑暗的閘門》,1971年由臺北誌文出版社出版了《夏濟安選集》。在《夏濟安選集》的《序》中,陳世驤對夏濟安給予了高度的評價:“他對文學的批判、建議、企望以至貢獻,反映著他對這壹時代中國文明的批判、建議、企望和貢獻,……這種現象常是發生在歷史轉換的苦難階段,產生於特有才具,身心經歷這苦難,對文藝有豐富的經驗,深入的體會,而又有相當超脫的智慧的人,而此人此文又常是在幾種文化的新撞擊下屹立起來的。”都說文人易相輕,能在顛簸的人生旅途中,象夏、陳這樣遇到誌同道合、相互賞識、相互扶持的知音,也算是命運的壹大饋贈了吧。夏濟安復蘇了陳世驤對中國和中國文化的感念,也銜接了壹段陳世驤不曾參與的歷史,某種意義上,夏濟安已成為陳世驤生命與學術的壹部分。這篇序言寫畢於1971年1月18日,而四個月後,也就是5月23日,陳世驤也突發心臟病,磕然長逝。遵照他的遺願,陳世驤去世後也葬在了離好友不遠的地方,知交情深,感人肺腑。

也是因為整理編註書信集的緣故,我漸漸有了在此基礎上編寫壹本《夏氏兄弟學術年譜》的想法。跟王德威商量之下,得到他的充分肯定和鼎力支持,於是就有了這趟美國之行,而此行的重頭戲之壹就是尋訪夏濟安和陳世驤的墓園。在規劃日程安排時,我遍撒“英雄貼”,給美國漢學界,尤其是西岸的朋友發郵件,詢問他們是不是知曉相關信息,結果壹無所獲。想想也是,兩位先生都沒有子女後代,畢竟半個世紀過去了,大家都忙於生計,也不會有多少人記得柏克利山上兩位先生的墓園了。當年夏誌清匆匆來西岸料理後事,安葬後即返東岸,後來只是偶爾來過幾次,甚至沒有留下墓園的具體地址,所以連夏師母都不知道。

我想到了楊牧,他是陳世驤最得意的弟子,1971年5月,陳世驤去世後,就是楊牧等朋友學生幫助料理後事的,如果找到陳世驤的墓,不是就找到夏濟安的了嗎?我跟楊牧老師只有壹面之緣,前年和夏師母、李歐梵老師和子玉師母等經過花蓮看望楊牧,壹起吃過飯,但畢竟沒那麽熟,不好意思貿然打擾。於是我請楊牧的老朋友、戴維斯加州大學的奚密代為打探,楊牧身體欠佳,過了壹陣才有回音,說是只記得是在柏克利的小鎮Kensington,具體位置也已記不真切了。有了小鎮的名字,那就好辦了了。我問了柏克利的Andrew Jones教授,他很快告訴我,這個Kensington只有壹家很大的墓地叫Sunset View。於是,拜互聯網之便,竟然真找到墓園的網站。抱著試壹試的心態,我給墓園管理處寫了個郵件,告訴他們,我是壹個來自中國的研究者,想了解壹下,1965年和1971年夏濟安教授和陳世驤教授是否安葬於此?沒想到,第二天早上,郵箱裏就收到了管理處發來的地圖,上面清楚標示了兩位先生在墓園的具體位置,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美國的服務業有時很落後很死板,有時卻也很高效,很人性,應該給壹個大大的贊!

11月12日上午,秋陽高照,天氣特別地好,兩位朋友特地開車來陪我上山。柏克利的山路曲曲轉轉,從玫瑰花園旅館出發,駛過Arlington Avenue和Oxford Street,說話間,也就十多分鐘的時間,車已駛近墓園。墓園位於Berkeley Hill的半山腰,按照道路標記,經過接待中心,小心翼翼地駛向右側。壹個不疾不徐的轉彎,沒有任何心理準備,壹片巨大的草坪墓園突然迎面展開,草坪上散落著很多高聳的松樹。不同於街道上的繽紛秋景,這是壹片翠綠色的世外桃源。屏住呼吸,陶醉於眼前的美景,如果不是草坪上排排坐坐的墓碑,我真懷疑是不是來到了某個小鎮深處的隱秘公園。巨大的墓園被劃成了若幹個區塊,每個區塊都有不同的名字。我們很快在Heian Garden Section找到了陳世驤的墓碑,不大的墓碑平躺在草地上,上面是莊因題寫的隸書碑文“陳世驤之墓”,還有2010年安葬的陳太太“梁美珍”的名字。默默憑吊三鞠躬之後,繼續向上,尋找夏濟安的墓碑。按照地圖,應該是位於墓園最上方的Acacia Lawn Section,這大概是最早開發的區塊。本來每塊平躺著的墓碑的上方,都嵌有壹個圓形的水泥塊,上面刻著幾排幾號的數字,由於年代久遠,這個區塊的水泥塊大多數已陷入泥土,被草坪完全淹沒了。我們只得根據少數還能辯認的水泥標誌,壹排壹排地來回尋找,大概找了快壹小時,幾乎要絕望的時候,夏濟安的墓碑突然呈現於眼前,上面是陳世驤題寫的“夏濟安之墓,胞弟誌清恭建”等文字。墓碑上除了幾片落葉,灑掃得很幹凈,完全沒有枯墳野冢的跡象,看來墓園的管理真是壹流。舉目望去,夏濟安與陳世驤墓碑的直接距離也就二三百米,看來他們不必感嘆,“故人何在,煙水茫茫”(柳永:《玉蝴蝶望處雨收雲斷》),兩位老友可以朝夕相伴,聽海觀雲,談詩論文,把酒言歡,想來應該是十分快慰的。

李白《送友人》詩雲,“浮雲遊子意,落日故人情”,兩位飄泊的情同手足的遊子安息於此,而“落日”恰好吻合了sunset view的名字,言說著無限深情。秋季的天空揮潑著明麗的深藍,加州正午的陽光毫不吝嗇地傾泄在碧綠的草坪上,古樹參天,靜靜地庇護著天地間的靈魂。轉身回望,舊金山灣盡收眼底。美景如斯,如此美妙的地方,應該是距離天堂最近的地方吧。

2017年11月初稿於柏克利玫瑰花園旅館修改於蘇州環翠閣

/主编:李伟荣

/编辑:孙润男

/校对:郭紫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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