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家庄 邓州西南岗旧事(七)

夏日黄昏,夕阳如血,晚霞似火,残阳照在村庄的树木、房屋,人的脸色上,泛起的薄薄红色,犹如天在流血,而在黄龙庙,一个人的心真的在流血,这个人就是胡三拍子的伙计范二妹。

胡三拍子昨晚差秦安福去林扒购置肉物,秦安福为了能买到新鲜便宜的食物,五更便起床去了,可是到了晌午偏,却传来秦安福遇害的消息,范二妹伏地痛哭。

正在查案的王金娃正要向胡三拍子告辞,耳边传来的哭声使他多看了两眼范二妹,但见范二妹身材婀娜,凹凸有致,面色清秀,这一看唤起王金娃内心深处的一个记忆。

那年,别廷芳调集四个团围攻回龙寺,戴焕章带着手下武装坚守一个多月,最后突围出来到鄂豫交界的鲁家寨重整人马。

指挥这场围剿的是自治联防副司令杨捷三,杨捷三曾经救过两次别廷芳的命,别廷芳当上自治联防司令后,为了报恩,就让杨捷三当副司令。

杨捷三有两个爱好,抽大烟和玩女人,他是有名的“郞猪娃”,一次在镇平和南召交界剿匪,“郞猪娃”性上来了,派人到附近村子抓来57名妇女,这些人中有五十多岁的老人,也有十二三岁的孩童,杨捷三命人脱光了他们的衣服,平排躺着,然后一个一个奸污,他还将这个无耻的行为叫做“点花儿”。

戴焕章从回龙寺突围后,杨捷三派田子约和赵泽三在回龙寺附近搜查戴焕章的同党,自己回到县城,住在“杏花村”饭店。

这天杨捷三老毛病又犯了,想去寻找女人“解渴”,“杏花村”老板提供的女人他都睡过了,便带着几个随从到街上闲转,转到大十字街,看到一个卖西的地摊,旁边坐着父女二人,细看那女子,皮肤黝黑,但黑得顺眼,身材苗条,玲珑胸脯,圆圆的臀部,杨捷三一看,在邓县还有这么美的女子,顿时心急火燎,想直接过去抢走那女子,可是面对熙熙攘攘的人群,怕对联防造成太大负面舆论,别廷芳会怪罪,便心生一计,派一名随从回家调一个小队过来。

这个小队几人到达大十字街后,直接走到西瓜摊前,队长大声喊道:“这是谁的西瓜?”

“我们的,这西瓜甜的很,买俩吧!”姑娘在一旁回答着,以为是买西瓜的。

队长怒吼道:“你们在这里是占道经营,西瓜全部没收!”说完就命人抢西瓜。

姑娘和老汉一看,赶紧上前阻拦,那几名联防队员对着老汉就是几拳,老汉被打得眼前直冒金星,退后几步,身边也没啥可以自卫的工具,只有一个秤砣,伸手拿在手中,准备在联防队员再打他时自卫,可是他那知道,联防是以占道经营为名,实为抢他的闺女,见他手拿秤砣,几人上前一拥,就将老汉按在地上,一人夺过秤砣,对着老汉脑袋就是一下,正砸在老汉的后脑勺上,老汉当场气绝身亡。

姑娘一看老爹死了,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哭,杨捷三一看,时机到了,带着几名随从将姑娘和几名联防队员带走,然后对围观人群说道:“两位小贩占道经营,联防小分队执法时老汉突然倒地身亡,我将他们全部带回去做进一步调查,绝不偏袒任何一方。”说完就回到自己的驻地“杏花村”饭店,那姑娘当晚就被杨捷三给糟蹋了。

这一幕被在旁边卖竹制品的王金娃看在眼里,王金娃和这父女俩几天来都在一起做生意,姑娘的能干和才貌已让王金娃心生爱慕,打算找个时机问问这对父女家住哪里,然后找媒人上门提亲,可是还没来得及打听,姑娘就被杨捷三抢走了,无能为力的王金娃怒火中烧,心说话:“杨捷三,我日你先人,这辈子不能将你野鳖娃剁成三截,我就不是人!”

而今日在黄龙庙胡三拍子宅院门口,看到范二妹伏在外头人(丈夫)的身上痛哭,勾起往日的回忆,狠的牙根痒痒的。暗暗下决心,等丁大牙交代的任务完成后,一定帮这位可怜的女子找到杀夫凶手。

王金娃戚国峰告别胡三拍子,顺走小路一直向前行走,在这乡间的小路上,两旁都被高高的庄稼围着,空气中弥漫着庄稼的清新,远处村庄有袅袅炊烟升起,两人打算先到林扒填饱肚子,再查访贼人。

“快看,那不是咱俩的马?”戚国峰忽然喊道。

王金娃顺着戚国峰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片茂密树林的旁边,两匹马正在啃着地上的草,仔细观看马匹,真是二人丢失的两匹快马。

“那俩舅馆货把咱们的马骑这了,看来他们就在附近。”王金娃说着拔出配枪,观察周围的动静,巡视一圈,见没有异常,两人走近马匹,那马见到主人,一声长嘶,跑到主人身边,不停的用身子来回蹭主人。

快马失而复得,王金娃和戚国峰都非常高兴,用手抚摸着马的额头,马也像温顺的孩子畏在主人身旁。

没有马就像没有双腿,行动很不方便,这一天跑得双腿都感觉短了,二人正要翻身上马,树林中突然窜出六七个人来,每个人都拿着枪对准王金娃戚国峰喊道:“不准动。”

二人没有防备,更没有机会拔枪,两人高高举起双手,再看来的这几个人,两个人晌午见过,就是偷他们马的两个人,另外几人穿着就像是附近的老百姓,可是面带凶色,一看这几人就是逃兵和土匪结合的武装。

那几人慢慢围拢过来,缩小包围圈,有两个人过去摘下王金娃和戚国峰的配枪。王金娃说道:“老表,我们是四区联防丁叔恒丁区长的手下,敢问你们是哪条道上的好汉?”

“你可管球我们是那的,想来报仇啊?你们晌午不是挺牛逼吗?还对准我们开枪,这会咋不牛逼了呢?”一人过去就给王金娃两个耳光,又踢了戚国峰屁沟两脚。

“不知道二位老表借马,如果知道是老表们借用,我们就送给你们了。”戚国峰有点求饶的说。

“大那个蛋,你鳖娃现在也会捡好听的话说了?你晌午要是恁会说话,老子也许会放你们一条生路,现在晚了。”那个晌午穿军装偷马的邋遢军人一句带几个脏字的骂着王金娃两人。

“我们把枪和马匹都送给几位老表,请几位老表放我们一条生路。”戚国峰说话开始打颤,这年头枪比人值钱,人死了几个大洋了事,一杆枪可是一亩地,想用被缴的枪换条命。

“这会你们还有啥讨价还价的本钱?枪和马已经是我们的了,你还睡在被窝梦老婆——想里美。”说完冷笑两声,其他人也跟着笑起来。

王金娃受不了这种侮辱,怒吼道:“脑袋掉了碗大一个疤了,算球,选择在刀尖上混饭吃,这一天早晚都要来,有球怕的,要杀要刮随便。”

“你倒是有几分英雄气概,一会我们下手利索一点,让你少一点疼痛。”

“谢了!”王金娃嘴上在说着话,心里却在找机会,他看到这群人很外行,虽然收走了枪,但是没有将他俩绑起来,这就有了逃跑的机会。

“来呀,把他俩装进麻袋。”邋遢军人命令着,两个土匪答应一声,收起自己手中的枪,拿出麻袋就要动手。

面对黑洞洞枪口,王金娃反而更加镇定了,心里立马有了主意,在土匪用麻袋套自己的时候,他和土匪就是零距离,别的土匪应该怕误伤同伴,绝对不敢贸然开枪,这时可以掏出蔑刀肉搏。王金娃虽然已经多天不干篾匠的活了,但蔑刀常常带在身上防身。

那土匪大模大样的就过来了,想必以前就是这样,同伴用枪指着被绑人,目标就不敢动弹了,然后自己上去就将目标装入麻袋。

土匪缠开麻袋就要装王金娃,突然从包谷地传来一声大喊:“你们几个舅馆货想死哩。”话音未落,一声枪响,正中拿麻袋土匪手腕,这个土匪可能没有参加过实战,吓得应枪声而倒。

其他土匪面对突然出现的这一幕,先是一愣,枪响后又见有人中枪,几人撒腿就跑,王金娃眼疾手快,从腰间掏出蔑刀,对着这群乌合之众喊道:“我们的人增援了,都把枪留下,不然全部得死。”有两三个胆小的,扔下枪随着其他人一起撒丫子跑了。

这时戚国峰也反应过来了,一个箭步跨到倒地的土匪身边,按在地上,双手背后捆得结结实实。

这时,从包谷地走出一人,膀大腰圆,手拿德国造20响驳壳枪,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别廷芳手下联保主任、黄龙庙贾家庄贾费济弟弟贾费原。

二人一见是贾费原救了他们,拱手向贾费原道谢:“贾二爷,你咋来了?感谢贾二爷救命之恩!”

贾费原也拱手回礼:“二位兄弟为家兄的事受委屈,应该是我向二位兄弟道谢才对!”

三人相对哈哈大笑,这场有惊无险的遭遇,俘虏一名土匪,不但找回丢失的马匹,夺回被抢的配枪,还得了三杆枪,意外的收获。

贾费原怎么来到这里的呢?前文说过,贾费原带着哥哥贾费济离开丁叔恒的办公室,准备和哥哥一起去贾家庄,可是骑上马到了半店街上,贾费原就想到刚才遇到那个神色匆匆的人,不由得在街上多停留了一会。

这时见多匹快马飞奔而去,知道丁大牙已经派出人员调查哥哥包谷被偷的事了,便和哥哥贾费济调转马头,回到贾家庄,刘氏一看,外头人(丈夫)把小叔子请来了,连忙和闺女贾玉玲下厨房,帮助家里的伙计为小叔子做了一桌子菜,一家人围在桌子旁诉说着家事。

不觉大半天过去了,这时过来添茶的伙计说黄龙庙好像死人了,是胡三拍子的伙计,贾费济一听赶忙站起身来,对弟弟说:我建的这个贾家庄,黄龙庙的父老乡亲对自己帮助很大,得去看看,说完就去胡三拍子家了。

贾费原趁这个时候就到被偷的包谷地查看,推测分析一下包谷偷走的去向,贾费原在包谷地来回走了两趟,查看脚印和车轱辘的痕迹,望着天上白云思索着,过来良久,眼的余光似乎看到地头的路上有人,开始以为是附近的百姓,仔细观瞧,贾费原认出来了,这个人就是半店集市上遇到的那个可疑年轻人。

贾费原快速跑到地头,只见那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乡间小路的远方视线尽头,贾费原哪肯舍得放过这条线索,朝着消失的方向追去,不知道跑了多远,见前面有一片树林,贾费原怕有埋伏,便在包谷地观察动静,就在蹲下的那瞬间,看到旁边的一颗包谷上有一顶帽子,这顶帽子肯定是有人故意放上去的,贾费原起身摘下,仔细观看,发觉这顶帽子就是刚才那个可疑之人的,那人留给他帽子,一定要告诉他什么,他经过思索,便在包谷地隐蔽起来。

过来一会,几名土匪牵着两匹马来,然后几人躲进树林,再过一个王金娃和戚国峰路过,被这几名土匪生擒,贾费原开始觉得他们人多,自己一人恐怕不好对付,后来再一观察,见他们是一群乌合之众,便拿定主意来个突然袭击,再虚张声势,果然,那几个土匪被吓跑了,还捉一个活口。

贾费原说道:“天色不早了,二位兄弟也一定饿坏了,随我一起回贾家庄,让家兄准备饭菜好好犒赏一下二位兄弟,把这个土匪也押到贾家庄进行审问。”

二人齐声道好,王金娃戚国峰将俘虏土匪横放在马背上,三人并肩而行,前往黄龙庙贾家庄,经过连夜的审问,这才发觉偷包谷的贼人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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