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通鉴(249)治世以大德不以小惠
读通鉴(249)治世以大德不以小惠
正始七年丙寅,公元246年
春,二月,吴国车骑将军朱然进击柤中,杀略数千人而去。
幽州刺史毌丘俭因为高句骊王位宫数次侵叛,督诸军征讨;位宫败走,毌丘俭于是屠丸都,斩获首虏达千数。句骊的臣下得来数次劝谏位宫,位宫不从,得来叹息说:"立见此地将生蓬蒿。"于是绝食而死。毌丘俭下令诸军不坏其墓,不伐其树,得其妻子皆放还。位宫单独领着妻子逃窜,毌丘俭引军还。
没有过多久,再次攻击,位宫于是奔还买沟。毌丘俭派遣玄菟太守王颀追击,过沃沮千有余里,至肃慎氏南界,刻石纪功而还,所诛杀、降八千余人口。论功受赏,封侯者百余人。(打仗是最快速发达的途径)
秋,九月,吴主任命骠骑将军步骘为丞相,车骑将军朱然为左大司马,卫将军全琮为右大司马。分荆州为二部:以镇南将军吕岱为上大将军,督右部,自武昌以西至蒲圻;以威北将军诸葛恪为大将军,督左部,代替陆逊镇武昌。
(孙权削陆逊家族的势力进入收尾)
汉国大赦,大司农河南人孟光于众中责备费祎说:"大赦,偏枯之物,非明世所宜有。衰敝穷极,必不得已,然后才可权宜而行。如今主上仁贤,百僚称职,何有旦夕之急,而数次施非常之恩,以惠奸宄之恶么!"费祎只能回头称谢,踧而已。
当初,丞相诸葛亮在位时,有人言公惜赦的,诸葛亮答道:"治世以大德,不以小惠,故匡衡、吴汉不愿为赦。先帝亦言:'我周旋陈元方、郑康成间,每见启告治乱之道全了,曾不说赦。若刘景升、季玉父子,岁岁赦宥,何益于治!'"由是蜀人称赞诸葛亮之贤,都知费祎远远不及。
陈寿评论说:诸葛亮为政,军旅数兴而赦不妄下,不是很卓越吗?
吴国人不方便用大钱,于是取消。
汉主任命凉州刺史姜维为卫将军,与大将军费祎并录尚书事。汶山平康夷反,姜维征讨平定。
汉主数次出游观玩,增广声乐。太子家令巴西人谯周上疏劝谏说:"当年王莽之败,豪杰并起以争神器,才智之士思望所归,未必以其势之广狭,惟其德之薄厚。于时更始、公孙述等人多已广大,然都是快情恣欲,怠于为善。世祖初入河北,冯异等劝他说:'当行人所不能为者。于是务理冤狱,崇节俭,北州歌叹,声布四远。于是邓禹自南阳追随他,吴汉、寇恂从未相识,举兵相助,其余望风慕德,邳肜、耿纯、刘植这些人,至于舆病赍棺,襁负而至,不可胜数,故能以弱为强而成帝业。等在洛阳,曾想要小出,铫期进谏,即时还车。等颍川盗起,寇恂请世祖身往临贼,闻言即行。故非急务,想要小出不敢;至于急务,欲自安不为;皇帝这个大位想要行善就是如此!故《易传》说:'百姓不徒附',诚以德先之。如今汉遭厄运,天下三分,雄哲之士思望之时。臣愿陛下复行人所不能为,以副人望。且承事宗庙,所以率民尊上,如今四时之祀或有不临,而池苑之观或有仍出,臣之愚滞,私不自安。忧责在身的,不暇尽乐,先帝之志,堂构未成,诚非尽乐之时。愿省减乐官、后宫,凡所增造,但奉修先帝所施,下为子孙节俭之教。"汉主不听。
正始八年丁卯,公元247年
春,正月,吴国全琮卒。
二月,日有食之。
这时尚书何晏等人朋附曹爽,好变改法度。太尉蒋济上疏说:"当年大舜佐治,戒在比周;周公辅政,慎于其朋。为国法度,惟命世大才,才能张其纲维以垂于后,岂中下之吏所宜改易的!终无益于治,适足伤民。宜使文武之臣,各守其职,率以清平,则和气祥瑞可感而致!"
吴主下诏迁徙武昌宫材瓦缮修建业宫。有司上奏:"武昌宫已二十八年,恐不堪用,宜下所在,通更伐致。"(武昌是孙权的心病)
吴主说:"大禹以卑宫为美。如今军事未已,所在赋敛,若更通伐,妨损农桑,迁徙武昌材瓦,自可用。"于是徙居南宫。三月,改作太初宫,下令诸将及州郡皆义务劳动。
魏国大将军曹爽用何晏、邓飏、丁谧之谋,迁太后于永宁宫;专擅朝政,多树亲党,屡改制度。太傅司马懿不能禁止,与曹爽有矛盾。五月,司马懿开始称疾,不参与政事。
吴丞相步骘卒。
魏国皇帝好亵近群小,游宴后园。秋,七月,尚书何晏上书说:"自今御幸式乾殿及游豫后园,宜皆从大臣,询谋政事,讲论经义,为万世法。"冬,十二月,散骑常侍、谏议大夫孔乂上书言:"如今天下已平,陛下可绝后园习骑乘马,出必御辇乘车,天下之福,臣子之愿。"皇帝皆不听。
吴主大发民众集中建业,扬言准备进攻魏国。扬州刺史诸葛诞让安丰太守王基想对策,王基说:"如今陆逊等人已死,孙权年老,内无贤嗣,中无谋主。孙权自出则惧内衅卒起,痈疽发溃;遣将则旧将已尽,新将未信。此不过想要补充力量,还自保护。"
结果吴国果然不出兵。
这一年,雍、凉羌胡叛降汉,汉国姜维将兵出陇右以接应,与雍州刺史郭淮、讨蜀护军夏侯霸战于洮西。胡王白虎文、治无戴等率部落降姜维,姜维迁徙之入蜀。郭淮进击羌胡余党,皆讨平。
正始九年戊辰,公元248年
春,二月,中书令孙资,癸巳,中书监刘放,三月,甲午,司徒卫臻各自逊位,以侯就第,位特进。
夏,四月,以司空高柔为司徒,光禄大夫徐邈为司空。徐邈叹息说:"三公论道之官,无其人则缺,岂可以老病忝之哉!"于是固辞不受。
五月,汉国费祎出屯汉中。自蒋琬及费祎,虽身居于外,庆赏威刑,皆遥先咨断,然后乃行。费祎雅性谦素,当国功名,略与蒋琬等同。
秋,九月,以车骑将军王凌为司空。
陪陵夷反,汉国车骑将军邓芝讨平之。
大将军曹爽,骄奢无度,饮食衣服,拟于乘舆;尚方珍玩,充牣其家;又私取先帝才人以为伎乐。作窟室,绮疏四周,数与其党何晏等人纵酒其中。弟弟曹羲深以为忧,数次涕泣谏止,曹爽不听。曹爽兄弟数次一起出游,司农沛国人桓范劝他们说:"总万机,典禁兵,不宜一起外出。若有闭城门,谁再让你入城?"
曹爽说:"谁敢!"
当初,清河、平原争界,八年不能决。冀州刺史孙礼请天府所藏烈祖封平原时图以决断。曹爽信清河之诉,说地图不可用,孙礼上疏自辨,辞颇刚切。曹爽大怒,劾孙礼怨望,服刑五年。
过了很久,恢复为并州刺史,往见太傅司马懿,有忿色而无言。司马懿说:"卿得并州少了吗?恚理分界失分了吗?"
孙礼说:"何明公说这些话!孙礼虽德不厚,岂能以官位往事为意!本谓明公齐踪伊、吕,匡辅魏室,上报明帝之托,下建万世之勋。如今社稷将危,天下凶凶,此孙礼之所以不悦!"说完涕泣横流。
司马懿说:"且止,忍不可忍!"
冬,河南尹李胜出京为荆州刺史,经过太傅司马懿家辞行。司马懿令两婢侍,持衣,衣落;指口言渴,婢进粥,司马懿不持杯而饮,粥皆流出沾胸。
李胜说:"大家都说明公旧风发动,何意尊体这样!"
司马懿使声气才属,说:"年老枕疾,死在旦夕。君当屈并州,并州近胡,好为之备!恐不复相见,以儿子司马师、司马昭兄弟为托。"
李胜说:"当还任本州,非并州。"
司马懿乃错乱其辞说:"君方到并州?"
李胜再说:"当忝荆州。"
司马懿说:"年老意荒,不解君言。如今还为本州,盛德壮烈,好建功勋!"
李胜退,告诉曹爽说:"司马公尸居余气,形神已离,不足为虑。"
他日,又向曹爽等人垂泣说:"太傅病不可复济,令人怆然!"故曹爽等人不再做防备。
何晏听闻平原人管辂以术数闻名,请来相见。十二月,丙戌,管辂前往见何晏,何晏与他谈论《易》经。这时邓飏在坐,对管辂说:"君自谓善《易》,而说话一直不涉及《易》中辞义,何也?"
管辂说:"善《易》者不言《易》。"
何晏含笑称赞他说:"可谓要言不烦!"
因对管辂说:"试为作一卦,知我位当至三公不?"又问:"连日梦见青蝇数十,来集鼻上,驱之不去,这怎么解?"
管辂说:"当年元、凯辅舜,周公佐周,皆以和惠谦恭,享有多福,此非卜筮所能明。如今君侯位尊势重,而怀德者鲜,畏威者众,殆非小心求福之道。又,鼻者天中之山,'高而不危,所以长守贵。'如今青蝇臭恶而集其上,位峻者颠,轻豪者亡,不可不深思!愿君侯裒多益寡,非礼不履,然后三公可至,青蝇可驱。"
邓飏说:"这些都是老生之常谈。"
管辂说:"老生者见不生,常谭者见不谭。"管辂还邑舍,将这些都告诉其舅。舅舅责备管辂言太切至,管辂说:"与死人语,何所畏邪!"舅舅大怒,认为管辂太狂。
吴国交趾、九真夷贼攻没城邑,交部骚动。吴主任命衡阳督军都尉陆胤为交州刺史、安南校尉。陆胤入境,喻以恩信,降者五万余家,州境恢复清静。
太傅懿私下与其子中护军司马师、散骑常侍司马昭谋诛曹爽。
解读:蒋琬死,汉主用费祎,费祎为什么能得用?蜀中无人的缘故。刘禅贪玩,臣子又再不得其人,蜀汉先亡是必然的。
天下不可以力争,亦不可智取,全是运势所然。孙权想给子孙留个安稳的江东,胡乱地逼着陆逊等厉害角色上交兵权,自削势力。曹睿忍住不死却把江山托付给了奸臣,司马懿得曹魏天下,都是曹家双手奉送上来的。
这个阶段天下治理唯有诸葛亮一颗星闪亮人眼,一句治世以大德不以小惠,把同时代其他人行为全给照出各种私底下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