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0期B|| 张妥系列散文：学校( 十一）在六十六中学6 /杨莉诵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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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几个就拍巴掌，簇拥着我又返回了厕所。我手拽着那根绳子，使劲向下一拉，只听到“咵啦咵啦”的一阵声响，然后看见一股水喷涌到蹲坑里面，我们一轰而逃。
操场上的老师看到大家都指着我掩面大笑，问：怎么了，你们农村娃可不敢在城市里闯祸。等老师听到大家的叙述后，老师笑了，说：没什么。那就是冲水器。城里人拉屎臭，必须要冲水的。
文：张 妥
诵读：杨 莉
编辑：林小菲
一九七七年有个大事件必然要在历史上留下深深的一笔，这就是由于“文革”影响而中断了十年之久的“高考”又重新进行了。“高考”是“高等学校招生考试”的简称。六十六中学也是考点之一。有天下午老师告诉我们：你们明天之后的三天不要到学校来了。学校是高考考点，全校老师都承担了监考任务。
不上课了，我们就看热闹。那天，六十六中学的校门口布置得如同重大节日一样，正中间悬挂着长长的红底黑字横幅，上面写着“一九七七年全国高等学校招生考试六十六中学考点”，左边墙上贴的是“服从人民挑选”，右边贴的是“建设四化祖国”。远远看见校门内两边甬道上彩旗招展，听得见乐声阵阵。头顶上还有一行大字，写的是“一颗红心两种准备”。
六十六中学校门前如今是宽阔平展的凤城四路，当年仅是一条十米左右宽度的煤渣路。来此参加高考的考生，个个眉飞色舞，喜气洋洋，从东西两边汇聚到六十六中学门前，进校参加考试。
我的永丰小学的一个老师也参加了当时的高考，当时他已经三十多岁了，而且成家立业。原来，“文革”开始后，砸烂了所谓的“资产阶级统治我们学校的状况”（毛主席的话），有三届高中生无缘参加高考，后来被称为“老三届”，他们是被运动所耽误的一代。我的老师就是“老三届”之一。我在小学时候写过一篇作文，现在看来已经是“小说写法”了，写满了一个“作文本”，字数大概有五六千吧。我的老师觉得我是一个非常好的学生，就把这篇作文拿给了六十六中学的一个高中语文老师。前文已述，这个高中语文老师称赞说：就是现在的高中学生也写不出这样的作文。
我的老师参加高考，被西安师范学院（现在的陕西师范大学）录取。
高考的举行，完全打破了“文革”以来，十年有余的套在教师们头上的桎梏，教育部门也是想方设法为提高教育质量而努力。西安市郊区（后来分为雁塔区、灞桥区、未央区）教育局确定了两所学校为“区重点学校”，一所就是我们六十六中学，另一所是三十四中学。
为什么我会牢牢记住这两个学校呢，因为我发现这两个学校有着这样一个联系：66+34=100。那时候我对数学有着天然的敏感。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学习，成为那时人人津津乐道的话题。农村人为了改变下一代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现状，似乎只有“考学”一条路可走。虽然这条路狭窄如独木桥，可是毕竟还有这条路通向了外面五光十色、盛开着幸福生活的未来。所以，每个家长都不再敢耽误孩子的时间了，他们对孩子的一句话就是：甭耍了，赶紧去学习。
但是，作为农村贫困家庭的学生，我却不能全力以赴、把全部时间用在学习上，因为我还要帮助家庭喂猪、养羊。下午下课后，除过各种训练，我就要赶紧跑回家，把书包一撂，马上提起竹笼去拔猪草。有一次被下班的班主任看到了，她问：你家喂猪，你经常放学去拔猪草吧？我点点头。第二天老师就在班会上说：你看看你们，生在福中不知福，长在蜜罐不知甜，你们哪一家不比张妥家情况好，可是你们哪一个比人家学习好。我昨天亲眼看到，人家放学后还提着竹笼去拔猪草呢。老师虽然是表扬我，但我心里却像流血一样难受。一个成年人大概很难了解一个少年的心思：生在贫困的家庭常常让人有一种自卑感。
除了养猪，我们家里还养了两头奶羊，早上锻炼完以后，我回到家，赶紧从厨房里拿出一个铝盆，从竹笼里拿出一束草放到奶羊的嘴边，奶羊吃草的时候，我就屈着腿蹲在奶羊旁边挤奶。手工挤羊奶也是个技术活，母亲告诉我，一边向下挤奶，一边还要向上揉奶，要不然盛奶的奶包就会越来越小，影响产奶量。
每天挤出的羊奶一般有半盆之多，我拿出一个母亲用纱布自制的“过滤网”，把挤出的羊奶过滤到另外一个铝盆之中，然后灌入一个个半斤装的玻璃瓶子中。这时候我六七岁的妹妹也起来了，她负责送奶。每半斤羊奶一毛钱，每个订户一个月给我家三块钱。卖羊奶的钱是我家这时候日常花费的主要来源。
其中一个订奶的客户是我们的某个老师。我母亲曾对我说过：你每天上学，顺路，你去送给你们老师吧。我一扭身，说：我不。我怎么能和老师做生意呢？让我多没有面子。看到我这样，母亲就说：好好好，算了，我娃羞脸大，还是让你妹子去送。
因为订奶的有自己的老师，所以我千小心万谨慎，一怕分量不足，瓶子顶部一定要灌的“沛流溅淹”——这是古汉语在关中地区的遗存，形容液体外溢的样子。二是怕里边不干净，尤其是怕有羊毛，所以过滤的时候格外小心。
但还是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有一次老师对我说：你家今天送来的羊奶怎么结块了？说完，老师递给我羊奶瓶子，摇一摇，可以看到里边确实有结块——这是羊奶变质后的最明显症状。
母亲看到后，对我说：每天都是新挤的羊奶，怎么会变质呢？再说，变质也不可能这样快呀。
于是，母亲又看了看瓶子，说：这是今天送奶的瓶子吗？我说：记不清了。母亲说：其他人家有没有这样的情况。我说：还没有听说。母亲就对我说：以后给人家补上一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