妥妥读《三国》（四）|| 罗贯中四方取材 著不朽《三国》经典(第579期A)
近年西方又有文学之“新批评法”，与现在经常见的文学批评法迥异。用的就是毛氏父子这样的“细读细批”之法，其目的在于发现作者遣词造句细微处的良苦用心。如此说来，毛氏父子和金圣叹们的批评方法又洄水而归了，这，应该也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说了这么多外围的事情，最重要的事情当然是要谈谈《三国演义》的作者罗贯中了。
文：张 妥
播读：梁轩诚
说了很多外围的事情，最重要的事情当然是要谈谈《三国演义》的作者罗贯中了。现在只能笼统地说他是元末明初人。因为他既不是高官大宦，也不是宋江方腊，仅仅是个写戏剧和小说的人，这些人在当时地位都特别低下，就跟我们现在城乡随处可见的民工差不多，因而没有人能够慧眼识珠，说这个人所写的一本书将会成为“四大名著”之一，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贡献者，因而史书不载、民间无传。但是雁过留声人过留名，尤其是作为编剧和小说家的罗贯中，在历史上还是有一些蛛丝马迹可供追溯的。他的一个朋友对他有片言只语的介绍。根据推算，罗贯中应该是公元1330到1400年间的人，也就是说如果活到现在，已经是600多岁的老人了。罗贯中是山西太原人，出身于富商家庭，跟随父兄到江浙一代去做生意。江浙一代那时文化已经比较发达，经常有戏曲、说书等文化活动。罗贯中天赋好这一口，于是就和那些戏曲的编剧和说书的写作者过从甚密，跟这些民间艺人学到了不少东西。据说他曾经师从过《水浒传》的作者施耐庵。家人也很开通，既然小罗喜欢这样的营生，那就由他去吧，北大清华咱就不考了。世上饿不死一无所能的麻雀，当然也饿不死勤奋刻苦的艺人。
罗贯中写《三国演义》的素材来自于来自于四个方面。一个是正史，就是《三国志》和《三国志注》；二个就是来自戏剧；三个就是来自说书；四就是来自民间传说。
先说《三国志》。三国是魏蜀吴三个政权相互斗争的历史。其中魏国就是曹操奠基，儿子曹丕登基当上皇帝的。五十年左右时间，换了五任皇帝，最终由司马懿的孙子、司马昭的儿子司马炎废掉曹氏政权，进入到了晋朝。晋朝有一个人叫做陈寿，根据东汉末年的动乱，三个政治势力的争斗，以及最终的结局，写了一部历史著作，起名叫做《三国志》。这个晋朝因为都城在洛阳，称为西晋。五十年时间，西晋又开始大乱起来，北中国五个少数民族分别叫做匈奴，鲜卑，羯，氐，羌的，趁此机会开始进入中原，于是西晋东迁，将都城定在了南京，史称东晋。
东晋后来灭亡，由宋、齐、梁、陈次第代替。这时候有个人叫做裴松之的，感觉《三国志》写得好是好，就是太粗疏了，于是他就为一些史料作注解，实际上就是补充。裴松之的注解仅从字数上说，就是《三国志》的好几倍，可以说能独立而行，这部历史著作叫做《三国志注》。罗贯中肯定对这两部著作烂熟于心。《三国演义》的主要历史史实籍此而来，所以有人说：《三国演义》是七分实，三分虚。这是有道理的。三分虚当然是为了演说和阅读的快感、美感而进行的艺术创造，即为“演义”。
再说戏剧。我们都知道唐诗、宋词、元明曲、明清小说，这是中国文学一千五百年以来大略的发展轨迹。元明曲，曲子就是戏曲。出现了很多彪炳史册的剧作家。这些剧作家的创作很多内容来自于历史。三国是群雄逐鹿最精彩的时期之一，剧作家们当然不能熟视无睹。罗贯中从这些戏曲中吸收了营养。有人说，你这是不是人云亦云，你有自己的证据吗。
我举一个例子。说是曹操攻打荆州刘表时候，刘表的小儿子刘琮就投降了。这时候刘备还在一个小县城依附着刘表势力。看到曹操大军来到，带领一城百姓去投靠。刘琮在舅舅的怂恿下拒绝让其入城。当时一个下级军官叫做魏延的，就非常生气，打开城门迎接刘备。刘琮手下有一个军官叫做文聘的，就对魏延大喊一声：呔，无名小卒，认得我大将文聘么。我看到此处，不禁微微一笑：这就是典型的舞台语言。为何？在舞台上演戏时，上来一个人，观众不知道啊，于是剧作家就设计这样的语言，演员上来先自报家门。我父亲是谁，我母亲是谁，我在哪儿住着，我这是干啥去。以便让观众明白。想来实际生活中，谁会这样，假如是战斗，哥们先打开了再说，谁会费那些唾沫。试想：魏延作为文聘的下级，他怎么不认得自己的上级领导文聘呢？还用文聘那样叙述自己的档案材料吗？所以，罗贯中肯定从戏曲中获得了素材。
再说说书。中国历史上说书，在宋朝时达到了高潮，并出现了“说三分”的著名艺人，有一些刊刻的本子流传到了元朝。《三国演义》里有很多复杂的思想，比如对待占卜、算卦等有不同的看法，甚至有的截然相反，这可以看出不同的说书人对此持有不同的态度。
再说民间传说。唐朝的文化达到了非常高的阶段，一些杂耍也应运而生。杂耍里边就包含着民间的传说。晚唐著名诗人李商隐写过一首《娇儿诗》，里边有“或笑张飞胡，或笑邓艾吃”的诗句。张飞胡，是指张飞的莽撞；邓艾吃，是说邓艾说话结巴。从诗句中可见已经有民间艺人对一些人物形象有过初步的创造。
罗贯中因为有这样丰富的小说资源，加上他的出众的才华，就完成了这样一部伟大的小说。
《三国演义》成书后就开始流行，但它真正大行于天下，还得益于满清的入关，咱们下期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