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渭南 杨增臣】原创//一只杏
2021第135期总第1479期
一只杏
到了阳历五月份，按常规来说天气应该很热了，然而今年就有点怪的邪乎，热冷不均，天晴不过一两天温度刚刚升起来，说不定到晚上就偷偷下场雨，这温度就蹭蹭的降下去了，晚上隔着窗户还有点冷飕飕的感觉。
这不，昨天还是晴空万里，阳光明媚，前半夜星光密布，到了后半夜就狂风暴雨，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门前那条宽阔平坦的大路上已经是小溪流水，还有许多肉眼看不到的小凹小坑，阳光照射，折射出的光柱交织似网，不时的还有几只花蝶，飞来绕去，翩翩起舞，也有几只草绿色的蜻蜓，忽高忽低，就像一个个小小的侦察机，探索着这大自然的美，无不给这寂静的空间添加了几分艳丽的色彩，眏射出宏伟而壮观的场面。
已经养成习惯的我每天早早起床，洗把手脸，穿戴整齐，一切都收拾完毕后，先来到后院，呼吸新鲜空气，摔摔臂膀踢踢腿，舒展舒展筋骨，观赏观赏自己家里唯有的一树大杏。
刚一开后院门，眼前一惊，糟糕！已经核桃大的杏子落了一地，绿如宝石，嫩如胎婴，湿漉漉的趴在地上，这明显是昨晚狂风暴雨惹下的祸，我的心一下子掉进了醋坛子，立马脸色变的铁青，几乎要跳起来，仰望苍穹，怨恨苍天，自然灾害，已无回天之力，无奈的扭头回了房子！
回到房子，沏杯淡淡的清茶，端坐窗前，闭目养神。是啊！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自然灾害，又有何法，生气也罢不生气也罢，已经成了现实。狂躁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端起茶杯香香的呡上一口，让温暖的茶水润喉灌肠，洗去尘垢，冲走烦恼。这时窗外的喜鹊叽叽喳喳，打乱我的思绪，抬头望去，雨后的天空明静而晴朗，空气如净化了一般，一切就像刚洗过澡的新鲜。太阳也缓缓的升腾起来，薄薄的阳光已穿破晨雾洒满大地。
昨天儿子带着媳妇孙子回家探望，晚上没有走，这都大半早上了还未起床。
或许是我的唠叨和脚步声惊醒了他们，孙子从那边房子先跑了出来，大声喊“爷爷，爷爷”，或许是隔代亲的缘故，我忙放下手中茶杯，抱起孙子亲了又亲。接着儿子两口也起床了，儿子走到后院，孙子也跟了出去，“爸，昨晚把这么多杏打落了，太可惜！”说话间，孙子用小手已经捡起落下的杏子。
儿媳理着秀发慢条斯理的也走向后院，不屑一顾的看了一眼，见孙子在地上捡杏就大声呵斥：“快放下，赃死人了！”一副圆圆的脸蛋立马拉的多长，很不高兴的样子。
尽管儿媳在嚷嚷，孙子似乎两耳无闻，撅起小屁股，继续踏着湿漉漉的地，忙碌的捡了两大把。儿媳的气不打一处来，就扯着嗓门对儿子喊：“你个死鬼，就别管娃！”说着气冲冲的扭头回了房子。
孰不知，未成熟的杏是酸不溜秋还有点涩味，中看不中吃。咋说呢，为了惯养孩子，儿子毫不犹豫的就拿起了竹杆，照着杏树就是狠狠的飙了一杆子，只听唰的一声，十几个嫩绿绿的杏就像脱奶的孩子，哇哩哇啦掉地上了，照常是粘泥带土，只是图个新鲜。当然孙子是十分高兴，小屁股扭来扭去，捡着还喊：“爷爷快给我拿上！”我是内心不悦，但欲言又止，现在的年轻人娇惯孩子也是正常，虽然心里不是滋味，必定是自己的亲儿亲孙，损失几个杏倒也没什么，我是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眼前的一切让我愣怔了片刻，忽然大脑如同回放电影，迅速的锁定一个念头，儿子和孙子的举动就像一把金钥匙，瞬间打开了尘封已久的锁，无意之中把我带向时光隧道的入口，一下子让我穿越到童年时代。
记得我小时候，饥荒成灾，那个年代的人们，家家一贫如洗，常年都是饿着肚子吃不饱的，尤其是我家，老实忠厚的父亲，没有什么本事，死啃农业社，日子过的拧巴巴紧，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把全家人饿的前肚皮子都快挨着后脊梁子了，那时的我是头大脖子细，见了什么都想吃，只要能填饱肚子，哪还管它什么味道酸不酸，脏不脏的，只要能吃到嘴里就是一种享受，饿不死就算万幸了。
可能别人家的孩子没有那样狼狈不堪过，或许人家日子过的好点，挨饿的机会少，根本就没有那个体会。
人生到老什么事都可以忘记，唯独吃过亏的事，永远会铭刻在心，没齿难忘。
那还是在七十年代初，大概我八岁左右，六二三年的大集体食堂饭过后，三年自然灾害，颗粒不收，人们可怜的连地里的草根都吃光了，别说正经食品，能吃到水果那就是上等贡品了，几乎比金子还值钱。
一件偷吃杏的事，不！应该是捡吃杏之事，瞬间萦绕在心头。
那时没有幼儿园，也没有什么学前班，直接就上一年级，那时的孩子上学年龄都比较大点，在当时的环境影响下，似乎没有现在的同龄孩子聪明，显得有点愚蠢。
就在我上学的路上有一户人家，院子里有一颗大杏树，树冠远远伸出了墙外，每到这个时候，一树繁星点点的杏子就吸引住了上学的孩子们。每当路过树下时，不由得抬起头，一双眼睛死死的看着杏子，眼盼盼的希望那个能掉下来，奇怪的是，偏偏事不随人愿，杏子总是牢牢抓住树枝不放，只能是望洋兴叹。
伸出的树冠包含着密密麻麻的杏子，那种酸酸的味道总能吸引住嘴馋的孩子。有几次，大一点的几个学生路过时，他们用土块撇杏子，有时就打落一般个，不等主人发现很快捡起就跑了，我眼巴巴的看着，人小无能为力，口水只能咽到肚子里，心急如焚，恨不得插翅飞上去，偷偷摘它几个带走，一饱口福，哎！也只能望梅止渴了。
绝路逢生，时来运转，偶然有一次，几个大孩子用土块撇下了几个杏，他们把能看见的都捡跑了，我偷偷的跟在他们后边，眼看着一个杏滚落在路边的草丛中，我不敢说话，似乎连大气都不敢出，心砰砰直跳，生怕他们发现后捡走，好在他们急急忙忙的都跑了，终于有了机会，我暗中庆幸，心生欢喜，等他们都跑走了我急忙上前捡起，紧搂在怀，藏于衣内，看他们走远了，忙拿出来香香的啃上一口，不管它是酸还是甜，反正是“上品”，也没急着跑，心想反正我又没偷，怕什么呀，还有点悠闲自得，洋洋得意的感觉，逍遥自在的“享受”着，不料主人出门看见我吃他家的杏，手拿鞭子撵了上来，也不问个青红皂白，照着我的小屁股就是一鞭子，一条火辣辣的红梁梁立马浮现出来，疼的我狼嚎鬼叫，他不但没有同情我，反到是老鹰抓小鸡，楸住我的小耳朵不放，我几乎成了耍猴人手下的小丑，由人摆布，直至把拉到我父母面前，还狠狠的骂了我两句，父母不明真相只是给人家道歉，好在父母看我泪流满面，委屈的泣不成声，也就没再骂我。这父爱如山，母爱如海，能宽容理解我，并没有打我，只是指责说说而已，这我也知足了。
但那次事就像一把无形的钢刀插在我心中，时刻都在提醒我，让我永远牢记，终生难忘。
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呀！那次事后，几个大孩子照旧偷杏吃，而我就像躲瘟疫一般，不敢再跟在他们的后边，也不想再捡到个顺手杏子，真正成了一只受伤的小鸟，经不住风雨洗礼，缩头缩脑，只是远远的躲着，生怕主人再次讹我，眼巴巴的看着，再也没有“非分”之想。
那次挨打后，屁股疼了好几天，但它在我幼小的心灵里刻下深深的烙印，暗暗发誓，等我长大后，一定要给自己家栽棵杏树，吃他个口甜肚子圆，再也不嘴馋。
一直都有栽杏树这个想法，正好在前多年不知道啥时候吃过杏后，无意中把杏仁摔到后院，开春时竟然长出了个幼苗来，我欣喜如狂，百般呵护，悉心照料，似乎这个树苗也知道我的心思，乖顺的茁壮成长，如今已是老碗口粗，树冠像张降落伞，绿叶覆盖，果实累累，绿杏像宝石，黄杏像明珠，蜜蜂围绕，麻雀栖身，犹如仙境，每当我站立树下，犹如身处桃源，心情愉悦，好不快乐呀！
可惜呀！可惜的是有了自家的杏树，本该好好的从绿到黄，一路品尝，然而，时间不会倒流，错过了青春年华，酸味根本接受不了，失去机会，再也没有品尝绿杏的欲望，只是在记忆中徒留一颗童心，再也无法回到过去。
现在只能等杏范黄了，而且是黄中透红，彻底熟的发软，纯甜无酸方可入口，但也不过是尝一般个，多了是实实不可，已经是机缘错失，心境荒芜，再也回不到那个童稚纯真的年代。
如今想来，哪个年代虽则贫困潦倒，但它有幼年的乐趣，是我幼年的生活跌宕起伏，让人流连忘返，难以忘怀。时过境迁，今非昔比，现在的孩子是多么的幸福，想吃啥就有啥，一年四季，不论春夏秋冬，应有尽有，再不会为了个小小的果子而失去脸面。所以要知足，更要珍惜，能吃就吃，能跑就跑，别说来日方长。人类在不断的进步，社会在不断发展，没有一成不变的，尽量把当下的事情做好，不要留下遗憾。走过今天，迎接明天，让幸福陪伴，让快乐充满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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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杨增臣（网名：生命的延续），临渭区阳郭乡杨家村人，是一名土生土长的乡村医生，喜欢用笔尖记述身边的人和事，是《汗滴化雨伴笔耕》的特邀撰稿人，曾有多篇作品散见于《渭南日报》、《三贤文宛》和《禹平文学》等多家媒体平台，并成为临渭区作协会会员，其文章朴实无华，深受读者喜爱，笔耕不缀，愿把一切美好用文笔描绘给广大读者，展现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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