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如一情感力作
长篇系列小说《生死恋·半生缘》
失联三个多月的赖文同来到四平中医院就成了不受欢迎的人。何家老四何珏一见赖文同就阴阳怪气地说：“大画家来啦？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她从哈尔滨过来已有两个多月了，为此，她辞去了车间主任的工作。赖文同负疚地说：“他们，他们把我关在了圣彼得堡的地下室，没收了我的电话……”何珏说：“别说什么圣彼得堡，宋新风把整个哈尔滨都找了个遍。”躺在病床上的何琪想说话却发声困难，直流泪，他们俩就不说话了。何家老二何瑶一见赖文同也把脸一拉：“小赖，老三跟你这些年，我只见过他伺候你，没见你过伺候过她，这么关键的时刻你还在挣钱？”何家姐妹数二姐身体差，把药当饭吃，还是赶过来和姐妹们倒班照顾何琪。赖文同一向怕这二姐，因为她什么话都敢，就说：“是何琪让我去的，她给我签了个卖身契。”何瑶说：“得了吧，你们俩在经济上各算各的我又不是不知道。”何琪急了，嘴里乌里乌啦直叫，看着是想为丈夫辩护，何瑶见状也不再说什么了。赖文同母亲一直陪在儿媳妇身边，看到赖文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说：“你就住老五家，每天给我们送三顿饭吧。”这是在开脱他，却又在走廊里打了他一巴掌说：“你就是再贪玩也不能丢下媳妇不管呵？人要是没了看你后悔不后悔。”赖文同委屈道：“妈，我被黑社会关进私人监狱了……”母亲说：“从小就爱说谎，你就编故事吧？！”见明明走过来她才不说话。明明过来说：“奶奶，别老批评我爹地，他为这个家也尽力了。”又说：“爹地，现在人手多真不用您，我妈的情况我随时向你们报告。”赖文同就去了何琳家，何琳一向是爱和他开玩笑的，见到他也不客气道：“这里有我和老六就行了，你不用去医院送饭，帮小席买买菜就行了。”明明不断从医院发来短信：“正在做介入手术，拴住肝癌细胞的主供动脉，使癌细胞缺血坏死，先处理肝再做腰椎，方案是打骨水泥加固支撑腰椎，再结合放疗。北京的专家都没法治，在咱四平竟不是难事。一切都是神的安排，是神在医治，加强祷告，感谢神。”赖文同好象看到了一双可以任意变形的手，就顺着何琪的血管、淋巴、神经、腰椎移动，逮住了那可恶的病魔，那病魔在惨叫在挣扎，这太让他兴奋了！第二天明明又发来短信：“昨天做了肝部介入手术，效果不错。在用芦荟保健品，不打吗啡了，也没用过杜冷丁。每日陪护的人多，何家七姐妹和奶奶，人多力量大，有主保佑，放心。”赖文同看到消息喜极而泣，立即跪下祷告：“今在昔在无所不在的万能的主呵，感谢你赐给何琪第二次生命，我愿意终身做你的仆人！”他把何琪得到有效治疗的事情用电话告诉了他的同学、中医专家常江，常江半信半疑，说：“只要争取了时间，总会有好的办法。”赖文同每天都数着日子：三天、四天、五天——这是吉林省的专家给出的最后时限，也是最让他紧张的日子。他跑过去看何琪，见她正啃猪爪，居然手会动说话也利索多了，她说：“小赖子，治疗对我已经没意义了，我现在需要和教会的姊妹们在一起，我需要在神那里吸取力量，你不用来看我，每天打电话来问候我就行了。”没有一点抱怨的意思。第六天赖文同给何琪打电话，明明在电话里悄声说：“我妈正灵修呢。我妈说，神已经治好了她的病，她让把所有药都停了，也让奶奶、二姨和四姨回去了——因为她们没受洗。她每天一个人在病房里和主说话。”赖文同惊得合不拢嘴——他仿佛看到了身穿白色长袍的何琪，裸着腿蹲在一条溪水边，一缕阳光把她长袍的一部分射得透明，衬出了她姣好的腰身；他追踪着那一缕阳光，发现它出自一棵大树的缝隙，不是一棵大树，是一群巨木；不是一缕阳光，是一片阳光！何琪身边的溪水原来都是那些光束幻化的，他放眼一看，竟然有那么多穿着白色长袍的仙女在那阳光做的溪水里沐浴，她们都闭着眼睛，和何琪一样，很享受的样子，这就是灵修？赖文同自言自语说：“亲爱的，只要你活着，哪怕你不当我的妻子；你去吧，去专职伺奉上帝吧。”第七天，明明没来信息，何琳送饭回来说：“我的内心可平安了，你放心，没事儿。”她是这个家精神上的头，她把丈夫和孩子都从绝望中救了出来。第八天，明明还是没来信息，何琳送饭回来说：“我三姐已经把自己作为活祭献给主了。”赖文同不知道“活祭”是什么意思，他感觉自己失去了一个妻子，而主耶酥在天上多了一个女儿。第九天，赖文同突然接到何琪的电话：“小赖子，我的好丈夫，你赶紧来看我吧，越快越好。”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不真实，空空洞洞，好象在另一个世界。赶到医院的赖文同在何琪的病床前见到了一个人——明明的爸爸王民，他还是那么瘦，又老了许多，他们互相点了点头。赖文同有点不高兴，因为这个人让何琪哭了一场。何琪向王民介绍：“赖文同。”拍拍床让他坐在自己身边，意思是：“我们俩是一家人。”等他走后，何琪解释说：“明明看大家都顶不住了，就让他爸爸来帮忙，你来了就好了。”赖文同伸手摸摸何琪的脸，何琪冲他笑，他又把手伸进被子里摸她的肚子，问：“怎么样？还疼吗？”何琪说：“我早就好了，你没看我身上的管子全拔了吗？”赖文同掀开被服一看，何琪光溜溜的身子上干干净净什么东西都没有，除了肚子上一条手术留下的伤疤，佩服道：“何琪，你真是英雄，你创造了奇迹！”何琳带来了一群教友，他们都不作声地围拢在何琪的病床前，何琳说：“三姐，王姊妹来看你了。”王姊妹是一个干巴老太太，可说起话来很有力量。她说：“何琪姊妹，你好点好吗？”何琪说：“感谢主，我好多了。”王姊妹对教友们说：“我们为何琪姊妹祷告。”教友们就在冰凉坚硬的水泥地上跪成了一片，赖文同也跟着跪下了。王姊妹说：“爱我们的救主啊！请你倾听我们为何琪姊妹的疾病向你祷告。”“你是我们的救主，是我们的依靠，请求你体恤我们的软弱，担当我们的愁烦，给予我们信心和力量，替我们医治好何琪姊妹的疾病。”“主啊！我们感谢你！赞美你。如此恳求祷告，求主垂听，奉主耶稣基督圣名，阿门。”王姊妹又为何琪读了很长一段经文，大家跪了足有一个多小时，何琪非常亢奋，就像肉体不存在了一样，跪在地上的人们也都不觉得累，这真是一种神奇的力量！何家大姐何珍来了，拉着赖文同的手说：“三妹夫，我家小三儿最疼你了，病这么重还惦记你，说：‘我家小赖就是一个大男孩儿，生活一点都不能自理’，还说她一但有个三长两短，明明和我们姐妹一定要照顾你。”说完就抹眼泪。第十天，赖文同一大早就来到医院，见何琪在指挥大家：“你们一定要把我的体温降下来，我高烧不退脑子就烧坏了！”他们就想尽了办法，用药物降温——打吊瓶，物理降温——把冰块放在何琪腋下和脖梗上、用热毛巾反复给她擦身子，高烧仍然不退。她的嘴唇烧得干裂，赖文同就一刻不停地给她一滴一滴喂水。明明还到市内买了最好的牛黄安宫丸，服下也不降温。医院的主任来看后悄悄对他们说：“可能是转移到脑部了。”赖文同顿时泪如雨下，他这才发现在给妻子按摩时她的四肢已经没知觉了。何琪通宵和亲人们说话，她说了有记忆以来的每件事情，脑子是那么清楚，口齿也很利索。赖文同说：“丁香庄园我决定再投100万，你出院就住到那边。”何琪立即给何珍打电话说：“大姐，小赖全力以赴投资咱们丁香庄园，我们就在哪里办一个基督之家！我一好就和他去登记结婚，我真感谢你们如此爱我！”说完她竟放声大哭起来，她的哭声惊天动地，病床和病房都为之颤抖。赖文同想和何琪说说财产的事儿，就是按他们在四平“情侣睡吧”说得那样，他们在海南的房子、在丁香花园的房子、他们现有的钱和未来可能挣的钱都合在一处，算他们共有，可是他不敢说——在何琪身体好的时候，他不敢提钱，怕影响了她的心情；在何琪身体不好的时候，他更不敢提钱，又怕她嫌不吉利，他们商量过的事情就这么一直拖了下来。赖文同和何琪说着话突然发现她没了动静，他看到她的面部在抽搐，嘴都咧到了一边，面目有点可怕，他给她做了面部按摩，好长时间才缓解。何琳闻讯赶来了，她带来了教会唱诗班的人，她立即跪在地上为何琪祈祷：“伟大的阿爸神呵，孩子顿首向你祈祷。请你一定要保守我三姐何琪的生命。你能让瞎子看见、聋子听见、瘫子下地走路，死者复活，你就显示你的大爱和大能救救我三姐吧！”教友们一首一首给何琪唱圣歌，直到何琪平静地睡去，何琳说：“我三姐没事儿，今晚我们一起守着。”赖文同想起了自己在哈尔滨那间地下室里见到的奇迹，就整夜祷告：“主呵，把我寿命的一部分分给何琪好吗？”“主呵，让我替何琪去死好吗？”赖文同的母亲又从哈尔滨赶来了，她一见何琪就扑上去大哭：“儿呵，妈来看你了。”何琪睁眼看了一下她，她的眼睛好象已经不能聚焦。他们赶紧找来医生，医生看了后说：“她高烧不退是中枢发烧，她现在的呼吸是沉尸式呼吸，你们可以准备后事了。”赖文同这才感觉眼前一片黑，他高呼：“主呵，你在哪里？你为什么不救救你的女儿何琪！”
【回放台】
作者简介：
欧阳如一，北京人，吉林省作家协会会员、建筑师、规划师，作家，诗人，所涉猎的文学形式包括长篇小说、电影剧本、诗歌、散文、曲艺等。
演播者简介：
王曼，主任播音员，现任广播电视台首席播音员，系全省“十佳”新闻工作者、全市广播电视学科带头人。平缓、准确、流畅、饱满的声音，已成为我市广播界的一张名片。创作、主持的一百余篇播音作品获得省级以上新闻奖，其中，主持播出的《奔驰在二十一世纪的跑道上》获国家级一等奖。电视专题片解说也得到各界朋友的好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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