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玺临摹:古玺白文印中文字与边框的关系
我们知道,在一方古玺印中,边框尤其重要,它至少有这两种作用:1、划定印面边界,确保印章的印章属性,团聚文字,将文字约束为一方印章的内容;2、规整文字秩序,为未加艺术处理的文字提供秩序性,从而增加美感。
因此,即便是文字字形相对规整的战国秦系玺印(相对于六国文字来说更加方正),匠人们也发明了“田”字和“日”字界格(包含边框)以使印章保持美感,如图:
汉以后,缪篆成熟,白文印的边框渐渐消失了。因为方正规整的缪篆放在一起,本身就非常有秩序,而且白文“逼边”之后形成的窄窄“红线”已经起到了边框的作用,因此,西汉晚期之后的白文印,边框完全消失。
古玺中白文印量非常大,因为当时印章的使用方式多是抑压封泥,而白文印抑压之后产生的凸出的文字,才更利于实用,因此,要学习战国古玺,白文印相比朱文印来说,量更大,需要学习的东西更多,而考察文字与边框的关系,也必然是学习古玺白文印的重要话题。因此,我们的古玺临摹作业的第27方(共50方)就来说一下文字与边框的的关系,就是这方:
释印
这是一方七字楚玺,印文一般释为“上場行邑大夫鈢”。上場,应读为“上唐”,“昜”、“唐”二字古音相通。据曹锦火《古玺通论》载:
《左传·宣公十二年》杜预注:“唐,属楚之小国,义阳安昌县东南有上唐乡。”《史记·楚世家》正义引《括地志》:“上唐乡故城在随州枣阳县东南百五十里,古之唐国也,”地在今随县西北唐县镇一带。上唐本即唐国之地,后入楚。
徐畅先生《古玺印图典》则称上唐“故地在今河南唐河县南境。不过,这个争论不关本文行文方向,暂不深究。行邑(楚系文字中,很多字多了一个“宀”),一般认为是设置在都城(或大邑)外的附邑。大夫,是楚系官名,楚国设有“大夫”之职,最有名的比如楚怀王时的屈原,就是“三闾大夫”。
章法特点
这方印,乍看有点形神涣散,因为四个印角分别被一个字占领,像压着一张棋盘四角的小石头,但细细观察,却发现妙趣横生。一、五方接边。这里所说的“五”方接边,指这方玺里边,有五个字是接触边框并与边框连在一起的。如图:
除“行”字之外,这方玺里,“上”、“場”、“邑”、“大夫”合文、“鈢”都有接边之处,有什么好处呢?1、有了这些接边,这些本不易“摆正”的字,都有了依托,即便是最不易摆端正的字,也不显得过分歪斜了,古篆书并不像汉缪篆一样横平竖直,遇到了斜笔,也实在无法“取巧写过”,那么,借助边框说成了最为方便有效的方法。2、有了这些接边,印面构成了稳定的“凹字形”向上开口的大章法格局,而处于中心位置的“行”字故作歪斜,就有了打破呆板,调节气息的作用,整个印面,以“凹”形大格局为正,以”行“字的欹斜为奇,以正胜,以奇合,奇正相生,正而不显板滞,活而不显凌乱。如图:
二、中轴左右对称。“凹”字形本来就是中轴左右对称的格局,更何况匠人还有另外的手段。右字“上”字下的一短横,右边“大夫”二字的合文符号两短横,匠人在两处各留出了足够的空间,结合在一起,共同形成了左右两边字形与空间上的呼应,有了这组呼应,本来分得极散的印面,得以增加了团聚之力。空间与字形也由此形成了以“行邑”两字为中轴的对称格局,当然,这其中也蕴含着“疏密”之趣(我们说过,大凡好看的章法,“疏密”是底层原则)。如图:
三、咬合。既是中轴对称,总是需要一个相对连贯的“轴”的,依照字序,这方印的“轴”只能是“行邑”二字,匠人为了使二字连贯成“轴”,用了利用字形,借势“穿插”的方法。因为“行”字下方恰好有个斜斜的缺口,而“邑”字字形中,上部的“宀”恰好有一个向上的斜斜的凸出,两相凑合,正好形成咬合穿插之态。这个“咬合”使二字连贯了起来,形成了中轴,注意,这个中轴不是简单的中轴,它还加强了印面上下的团聚力,这抵消了左右空旷而带来的离散感。
临摹古玺,最忌不理解字法、章法的“照猫画虎”、“比葫芦画瓢”,因为那样虽然临摹量不小,但所得所学甚少,所以,当我们着手去临摹一方古玺时,不能匆忙去临,而应当临一方理解一方,临一方就要有一方的心得。实际上,理解之后的精临也往往更能得古玺之古雅之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