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旅途,我们都在想入非非
何必为部分生活而哭泣,君不见全部人生都催人泪下?
我的旅途大多在火车上度过,曾经热烈地赞美说,火车是个好东西。但在火车上,大部分时间却是无聊的,虽然可以搭话,但话题总会结束,窗边的景物,不知名的小站,都要飞快远离。
火车在平原上,正好有落日,那时刻,会想家。其余的时候想入非非,不一定是艳遇,就像故事要开始了。
我至今没这样的故事,有位朋友却有这位的缘分。一位姑娘是上铺,穿A字裙。不便爬上去,于是坐在那里等熄灯,朋友察觉了,跟她换了铺位……他们恋爱了。
小时候的念过课文印象总是深,比如“蓝天盖着大海,黑水托着孤舟”,比如“天苍苍,野茫茫”,比如“飞流直下三千尺”。长大后,这些景致都是想去看的。
我忘记那一年夏天去过庐山,景物在相片里,但三叠泉飞溅出来的凉,只想起来,依然扑面而来。
走在别处,天蓝得让人想哭,盛大的白云让人有些倦意。植物一直在那里,鸟儿也在,很多是陌生的,偶尔见到与老家相同的植物和飞鸟,都像是遇到了故人,就像我在南方见到了紫苏,鸭拓草,蓼蓝,每每要伸手摸一下。有时候,听到相同的鸟叫也很开心,有一种鸟叫“我儿错剁”,我在更北的北方听见,连传说都是一样的。布谷鸟的叫声类似,但意思不同,一般都译作“割麦插禾”,有一年听人说,它是说“光棍命苦”,不禁大乐。
年少时游玩,多是欢腾,哪怕就是上一个小头也要大喊三声,渐渐地,习惯了安静来去,并非冷眼,如同词人说:我看青山多妩媚。看到妩媚或者不妩媚,都不惊,不扰。
有一次,我在陕西南部一个叫旬阳的小车站等车,那里停着一列灰头灰脸的货车,车身有一行字:李红,我爱你。(偶翻日记,李红为误记,当时车上写的是:朱艳。另外,是每节车厢都写了。)因为这句话,这列冰铁的火车顿时柔情起来,至今都记得。
在一篇小说里写,一个女子独自去看梅里雪山,站雪水汇成的小河边,她捧了水拍在额上,回来之后她跟爱人说,我用额头给你带一条河!这是想象里的浪漫,在路上,总有些挂碍的。
有一回,然发现包里有一包小葱籽儿,那是准备种在阳台的,突然有了淘气的想法,就捏了一小撮像黑芝麻一般的葱籽儿撒了,想象着某一天它们发了芽,然后被人发现,那种惊奇的样子。
因为这一次,后来,我将喇叭花籽,或者绿萝籽儿,揣在身上,看着有合适的地方,就撒几粒,如果正好有棍子,还要松一下土。想象一下,它们发芽了,某一天被人发现了,这里有根儿葱咧,这儿有个牵牛花呢。
后来,我在一本书里看见世界上就有这样一群类似我的人,称他们为“游击种植者”。
很多地方,可能一辈子都去不了,有些地方,可能一辈子只能去一次。有些人,偶然相逢,离开时说一声,再见。可能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