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步(六十一)
周六,太阳很好。街上的行人比平日多多了,路边摆放的车辆几排子。
我突然注意到,这些天街上出现了许多小黄单车:莫非可以扫单车了?在小城这些年的城市交通里,前些年的添置五百多辆三轮车是最糟糕的,搞得交通乱成一锅粥。然后呢,又上了些出租车,态度差的像吃了枪子儿;还经常为了拉客人随便停靠拐弯,抢道疾行。
这小单车,方便多了。不给街道添堵,不给交通添乱,又经济又实惠,实在是个好注意。看来,处在郊区的小城跟一线半城市西安的节奏又靠近了许多哦。
逛街的人很多,海福城广场等候扫码入场的人排起了老长的队伍。一大群男男女女的学生,全是骑着小黄车来的,也有正打算要走的,车把上绑着带亮晶晶透明外壳的氢气球。她们大概是附近的石油大学,或者国防学院还是交通学院的大学生,玩性十足。——街道上多了这些年轻学生,街道也显得年轻有活力了许多,生机勃勃。
路边的男装专卖店,在这个换季节的时候,生意特别红火。女人陪老公来的居多,这大概就是俗话说的“透过老公看老婆吧”。
中午时分店里清静了许多,一个驯顺少言的四十岁左右的文静女人,陪着一个足有二百斤的男人来看衣服。
他也胖了,两个脸蛋儿像两个臃肿的拳击套,紧紧地挤在一疙瘩。他的鼻子嘴巴,只好挣扎着从缝隙里挤出来。猛一张嘴,一口控制不住的大龅牙,能把北海道从日本地图上戳掉了。就他这型号,各种款式的衣服只能选最大号来试。女的倒是耐心,一个款式一个款式的叫试穿,然后在穿衣镜前给看效果。
这男的,自打进店嘴里就咧咧呔呔的。不是说这里的店小,就是说这里的衣服不好,价钱还贵。服务员倒真是能耐住性子,一直脸上挂着微笑地跟在那里给拿样服。
终于,挑到了一件新到款式,妻子看了说大小刚合适,颜色也合时节。这就打算叫店员收拾准备掏钱买了。
那男的却把衣服很用力地脱下来,硬生硬气地说这里不行那里不行。
店员急忙提醒他不要那么用力地脱衣服,他体型宽大,撕裂了衣服就没办法处理了。
“哎呀呀呀,一撕就裂了,那质量也太差了吧?”他一摔头,粗声粗气地怼人家。
“先生,你看你一进来就说这个说那个的,衣服也都试了半天了,大姐都说这个合适的,还要挑剔啥呢?”
“咋了?还不能说话了么?顾客就是上帝,你们就这样对待自己的上帝吗?”
他这话说的简直就是街头混混的味道。嘴一咧开的时候,大龅牙好像白巾军要起义一样,乱糟糟地顶出来,旁人真担心他的嘴唇会被搞成足球网一样,满是窟窿。
店员显然是被他逼得失去了最后的耐性,“你还上帝呢,咋不上天去?没看上得去?自己几斤几两到不知道,就来装上帝!这衣服能买就买,不买拉倒,我们店还不伺候了。”
妻子一直不敢吭声,应该是在家里就这样的,出来更不说话了。
店员去忙着招待别的客人了,他们在那里干站了一会儿,没带走一片云彩地走了。
这世道真是,装傻的人不少,装爷的人也不少。
箭门商场西门口卖烤地瓜摊子出来了。以前很少听他说话,今天他精神头儿好,还给喊上了:“考北大,考清华,我在这里烤地瓜。”
进出商场的人和旁边等公家的人,都被他的喊声给逗的。口音有点偏陕北地区,你咋听都好像他是捏着自己的鼻子在说话,或者是鼻炎比较严重。
草堂饮食城门口卖菜的人欺着路边儿摆放。这几天这菜价,着实叫人咬牙。
“蒜苗多钱?”有人问。
“4块。”摆摊的是个三十五六岁的彪悍女的,粗手粗脚粗生气。体型是个方块块儿,就像电视剧《水浒传》里头的蒋门神,一个土黄色包斜挎在肩膀上。她一直头也不抬,在专心地刷抖音。一看就是向卖不用愁的架势。
刚才问菜价的人,给她的回答惊了一跳,就像脚上的鸡眼叫人给踩到了一样几乎蹦起来。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走开,“这是卖菜呢还是卖金子呢?”
生活就是这么有意思:菜便宜的时候,买菜的人很有优越感,挑三拣四地挑剔,菜农也不太敢吱声。菜贵的时候,卖菜的人就摆出一副“愿者上钩”的姿态:爱买不买,反正总有人要吃的。
你注意观察,这个社会其实很奇怪:各个行业也都一样,看谁等到谁了,逮到谁手里了。就像孩子要上学,家长就得好言好语地求学校;老师要瞧病,就得好声好气地求医生;医生想调动,就得低眉顺眼地可能是开店的某领导的老婆……
生活是一台车,大家都在一个大齿轮里扭绞着,“谁也离不开谁”地运转着。
(作者简介:陈启,陕西西安人。2008年,歌曲《因为有你,因为有我》(词、曲)发表于《中国音乐报》;散文《吃麦饭》入编《2019年中考冲刺卷陕西语文专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