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松涛:王维的朋友圈

人是向死的存在。人活一生,不容易。生命中,得有几个朋友,同喜同悲,互相帮衬。

唐朝的王维(701—761),诗画双美,他自称“宿世谬词客,前身应画师”。“诗中有画,画中有诗”是苏轼对他的评价,董其昌认为南宗水墨渲染的技法始于王维,因此被后人尊为南宗画派之祖。他通音律,最初担任的官职是太乐丞。官做到正四品下,虽有些周折,一辈子总的说来比较顺利。

王维是诗中巨子,人中高人,其功德圆满的原因可以列出许多条,很重要的一个条是受益于他的朋友。他的诗歌中,近半数是与朋友的唱和。王维的“朋友圈”很大,“出则陪歧、薛诸王及贵主游,归则餍饫辋川山水”,就是说,入朝有一批王公贵族朋友,唱和有一群超级文友如孟浩然、王昌龄、高适、岑参、杜甫、晁衡、李龟年等,出世则与许多大德高僧交游。笔者认为,王维一生,最得益的有“四个朋友”。

王维一生中,没有什么花边新闻,也没有与女子的情感纠缠。唐代的《集异记》中记载了一个歧王助王维得“解头”的故事,倒是与“公主”有关。

王维还不满二十岁的时候就以诗文知名,他的“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是十七岁时在长安时所作。他熟习音律,琵琶弹得精妙绝伦,在与诸侯交游中,特别为岐王所看重。王维听说当时有个叫张九皋的进士,托人让公主给京兆试官写信,让张九皋做解元。王维把这件事告诉了岐王,也请求获得帮助。岐王说:“公主势力强大,我的力量不能与她相争,我为你谋划一下。你先选十首诗,还要做一首悲切的琵琶曲,五天后我们再见。”王维按照吩咐,如期而来。岐王说:“以你文士身份,请求谒見公主,哪能见到呢?你能按照我说的做吗?”王维说:“谨遵王爷之命。”岐王拿出鲜艳锦绣华服让王维穿上,并让他带上琵琶,一起到公主宅第。公主从皇宫回来,岐王宴请公主,摆上筵席。王维长得洁白,风度翩翩,姿态俊美,公主看见了问岐王:“这是什么人?”岐王说:“通晓音乐的人。”于是让王维独奏一首新曲,这曲子哀婉凄切,令在座宾客为之动容。公主问道:“这曲子叫什么名字?”王维说:“叫《郁轮袍》。”公主感到十分惊奇。岐王说:“这个人不止音律卓然,说到诗文更是无人能出其右。”公主更加惊异,问:“你带有自己的诗文吗?”王维就拿出准备好的诗文献上。公主读后,惊讶地说:“这都是我平时背诵学习的诗文啊。我老以为是古人的杰作,原来是你写的啊。”于是命他换下衣服,升为右座。王维风度潇洒,才华含蕴,言语诙谐,受到诸位显贵的瞩目和钦佩。岐王趁机说:“倘若京兆今年得到这个人做解元,一定会成为国家的光荣。”公主问道:“为什么不让他参加科举?”岐王说:“这个人得不到第一名,绝不参加考试,然而听说公主已举荐张九皋了。”公主笑着说:“与我有什么关系,不过是受别人所托罢了。”回头对王维说:“我一定帮你争取。”公主就把主考官找到府邸……于是王维就做了解头。

《集异记》说,王维走“公主路线”而得解元,这是一种传说,可能也不是空穴来风。

那么这个“公主”是谁?有的说是太平公主。此说可以否定,因为太平公主713年被赐死时,王维才十二三岁。

有的说是玉真公主。玉真公主是玄宗的同母妹妹,深得三哥玄宗的宠爱,她于太极元年(712年)为道士。玉真公主完全有能力帮助王维。王维曾写《奉和圣制幸玉真公主山庄因题石壁十韵之作应》:“碧落风烟外,瑶台道路赊。如何连帝苑,别自有仙家。此地回鸾驾,绿溪转翠华。洞中开日月,窗里发云霞。庭养冲天鹤,溪流上汉查。种田生白玉,泥灶化丹砂。谷静泉逾响,山深日易斜。御羹和石髓,香饭进胡麻。大道今无外,长生讵有涯。还瞻九霄上,来往五云车。”这首诗渲染玉真公主山庄的仙道气氛,赞誉主人的道教修为。可见,王维与玉真公主一直是有交往的。

还有的说是九公主,有人考证说九公主是玄宗父睿宗生前所宠嫔妃,名如仙,称为九仙媛、九公主者。

“公主”是谁?成为一个公案。但无论如何,这位“公主”是少年王维步入官场、长安显名的一大贵人。

王维三十一岁那年,妻子刘氏去世。“丧妻不娶,孤居三十年”,也没有留下后代。看看他的好友——大诗人崔颢吧,不断地换老婆,《新唐书》上说崔颢“娶妻惟择美者,俄又弃之,凡四五娶”。

王维割爱弃欲,没有再婚,大致有两个原因:一是他深爱亡妻。从他那些反映亲情、爱情题材的作品看,王维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他可能对亡妻充满了感情,除了妻子,天下粉黛皆无颜色,已经无法移情别恋。问题是,写过“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劝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这样深情诗句的诗人,竟然没有留下一首悼念妻子的诗,令人费解。

二是他笃信佛教。这可能是他不再娶妻的主要原因。他的晚年,“斋中无所有,唯茶铛、药臼、经案、绳床而已。退朝之后,焚香独坐,以禅诵为事”。内心清静,自守戒行,这时候,女色对于他简直是“红粉骷髅”了。

开元九年(721),王维二十一岁擢进士第,解褐太乐丞。这年的秋天,太乐丞王维因为“舞黄狮子”犯禁(《黄狮子》这种舞蹈,皇帝不在时不能演出),获罪贬官。被逐出京城,贬为济州寺仓参军。随后,进入人生地失落、官场失意达十余年。

王维命运出现的最重大转折,是因为遇到一位白发朋友——张九龄(678—740)。

开元二十一年(733),张九龄任中书令(相当于宰相)。开元二十二年,王维写了一首《上张令公》诗,诗曰:

珥笔趋丹陛,垂珰上玉除。步檐青琐闼,方幰画轮车。市阅千金字,朝闻五色书。致君光帝典,荐士满公车。伏奏回金驾,横经重石渠。从兹罢角牴,且复幸储胥。天统知尧后,王章笑鲁初。匈奴遥俯伏,汉相俨簪裾。贾生非不遇,汲黯自堪疏。学易思求我,言诗或起予。当从大夫后,何惜隶人馀。

初唐、盛唐的年月,投诗干谒,一则要个官做,二则求个衣食帮助,十分流行,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姚铉《唐文粹》专辟“自荐书”两卷。王维同年出生的李白“遍干诸侯”,同时的杜甫留下来的干谒诗达三十来首。用诗这种雅形式做伸手要官的俗勾当,让诗人后来的崇拜者读了,难免心中戚戚,有些尴尬。王维的干谒诗不多,只有一两首。endprint

干谒诗,表扬与自我表扬相结合,既要拍人家马屁,又要自我夸耀,分寸不易把握,写好甚难。王维这首《上张令公》,前十六句赞颂张相功勋,基本得当,没有肉麻,后六句自我推荐,也没有把尾巴翘上天。

张九龄是个文官,对王维诗才十分欣赏,见到这首干谒诗,果断地起用了王维。

开元二十三年(735),王维受知于张相而出任中书省的右拾遗。右拾遗,级别不高,但位置重要,其职责是批评朝政,谏诤皇帝,弹劾大臣,同时还有举贤荐才的职能。这一年,他三十五岁。

王维上任不久,写了《献始兴公》,感谢张九龄的知遇之恩:

宁栖野树林,宁饮涧水流。不用坐粱肉,崎岖见王侯。鄙哉匹夫节,布褐将白头。任智诚则短,守任固其优。侧闻大君子,安问党与雠。所不卖公器,动为苍生谋。贱子跪自陈,可为帐下不。感激有公议,曲私非所求。

这首献诗极为不俗。诗上来就说,我宁可栖荫于荒野树林,宁可饮山间流水,而不愿低声下气去见王侯。我就是一介匹夫,一辈子布衣也不会失节。我虽才疏智短,但是固本不苟。前八句写胸中激烈跟悲愤,表明自己的傲骨。这不像是给提携自己的上级的拍马屁的话,倒像是像老朋友吐出的心里话。诗人接着说,我佩服您“动为苍生”的济世精神,我跪而陈述,“可为帐下否”,配做您的部下吗?感谢张公公心任用,但愿不是私心关照于我。这些低回慷慨之言,都是对精神知音说的话。所以,我认为张九龄是王维的白发朋友。

王维在右拾遗任上颇受张九龄赏识,再加上他诗人风度,才情洋溢,很快名满天下。

开元二十四年(736)十一月,张九龄罢相,被逐出京华,任荆州大都督府长史,大唐从此进入李林甫“当政”时期。王维不忘亦恩师亦朋友的张九龄,写《寄荆州张丞相》:“所思竟何在,怅望深荆门。举世无相识,终身思旧恩。方将与农圃,艺植老丘园。目尽南飞雁,何由寄一言。”

王维深情地怅望着恩师所在的荆州,一句“举世无相识”,说出了远离白发师友的巨大孤独感;一句“终身思旧恩”,道出了感恩报恩的真诚心;接着写自己也想归隐农圃,不与“他们”玩了,真可谓“直朴,深致”。

张九龄收到王维的诗作,作《复王维》:“荆门怜野雁,湘水断飞鸿。知己如相忆,南湖一片风。”他以“知己”称谓王维,可见,两人不仅仅是上下级关系,更是精神上的朋友。

“老”朋友张九龄是王维复出做官、名扬天下之一大关键。

人吃五谷杂粮,活在浊世尘埃,喜怒哀乐动心起念,生病是难免的。人之病,有生理病,有心理病。《维摩诘经》记载,佛跟菩萨也会生病,因为“众生病,则菩萨病”。维摩诘说:“身不离病,病不离身,是病是身,非新非故。”及时解除种种病的折磨,身心健康地活在这个世界上,这是一件必须认真对待的事情。

传说王维出生时,母亲梦见维摩诘进入室中,因此给儿子命名为“维”,字摩诘。维摩诘是古印度毗耶离的一位富翁,是位在家修行的大乘佛教居士,能够处相而不住相,对境而不生境,成为著名的在家菩萨,号金粟如来。著名的《维摩诘经》(鸠摩罗什406年译),就是维摩诘藉病说法之经。王维对《维摩诘经》十分熟悉。他在辋川建立别业,在家修行,走的就是维摩诘的路子。

“度老病死大医王”。王维有没有医生朋友,还有待于考证。但他有几位可以安抚心灵的宗教界朋友,这是确定无疑的。佛于无常人生,是一大医生;佛法于喧嚣社会,是一剂解药。

《维摩诘經》中说:“为大医生,善疗众病,应病与药,令得服行。”意思是说,唯有真正大菩萨才是大医王,善于治疗众生一切的病,生什么病给什么药,让众生照方子吃药,得以解脱。

开元十七年(729),王维在长安学佛于荐福寺道光禅师。王维一生中的精神转折点,是开元二十八年(740)。这年他四十岁,在南阳临湍驿遇见南宗的神会大师。神会是禅宗六祖惠能的晚年弟子,南宗重要的传人与创建者,在他的努力下,确立了惠能的禅宗正统地位,惠能被尊为六祖,神会也被尊为七祖。王维与神会见面时,南宗还被视为旁门左道,两人见面,语经数日。王维问如何“修道解脱”,神会说:“众生本自心净,若更欲起心有修,即是妄心,不可得解脱。”神会认为,修行无须先“定”后“慧”,一切言语行事,只要没有取舍执求之念,便是定慧,而且时时处处均可定慧,当下即是定慧,即是解脱。

这是一次伟大的会面。神会的“无念禅”开启了王维,他连呼“大奇”!从此信仰了南宗。神会对王维的宗教情怀及修养也深为敬重,恳请王维为六祖惠能作碑铭。王维因此留下了具有极高史料价值的《能禅师碑》。

“举足下足,常在道场,是心是情,用归性海”。王维的生活态度深受南宗义理的影响。在他以后的岁月里,他在官也好在家也好,得意也好失意也好,生活也好艺术也好,一切“不住”于心,任运自在,高度自由的精神境界,使他的诗歌和画作呈现出一种空灵、安静、圆满之美。且看《终南别业》:“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

王维喜欢拜谒名寺,顶礼大德,以禅诵为事,以玄谈为乐,写下了许多游寺庙的诗。他的诗中有写给“上人”的,“上人”这个词,意指人上之人,就出自他比较熟悉的《维摩诘经》。

王维在蓝田辋川买下宋之问的别墅,建设了自己的别业。他以辋川为道场,经常闭关,安静地打坐,在静坐与禅定中消融二元对立的壁垒,物我两忘,主客合一乃至主客泯灭,进入清寂宁静的境界,正像他在《过香积寺》中写的那样“安禅制毒龙”。

他亦官亦隐。为官之余,邀请丘丹、裴迪、崔兴宗等好友前往,在别墅附近的华子岗、欹湖、竹里馆、柳浪、茱萸沜、辛夷坞等景点,弹琴饮酒,观景赋诗,消解内心的欲望,理疗身心的疾病。“独坐悲双鬓,空堂欲二更。雨中山果落,灯下草虫鸣。白发终难变,黄金不可成。欲知除老病,惟有学无生。”

雨夜独坐,空堂寂静,眼中耳中是“雨中山果落,灯下草虫鸣”。王维感叹,每个人,青丝终将变成白发,生命终要走向衰老,无可挽回。如何克服生、老、病、死这人生四苦?作者冥心妙悟:惟有学习无我无住、无生无灭的佛教道理。王维的生命不粘不脱、不即不离,在深静的境界里削解世间的烦恼。他名言两忘,色相俱泯,且仕且隐,婆娑自在。endprint

王维对佛教的体悟使他保持了身心健康,也为他的创作提供了不同凡响的思想资源。有一个说法,王维的画可以治病。说的是,宋代的词人秦观,处理政事劳累过度,出现厌食、胸闷、恶心、腹胀等症状,一直无法治愈。秦观的朋友给他带来一幅古画,说:“这是王维的《辋川图》,你只要每天凝神细观,病自然痊愈。”秦观半信半疑地试着这样做了一段时间,病果然好了。他为此写了《摩诘辋川图跋》,叙述了他经历的这件奇妙的事情。

“庄周偃蹇于漆园,老莱婆娑于林窟”。王维因为有佛教这个可以安抚身心的“朋友”,他离垢明慧,远离颠倒梦想,得以善终。新、旧《唐书》都记载,临终之际,王维已有预知,他索来笔墨,给亲朋好友写信,然后“舍笔而绝”,“停笔而化”,近乎坐脱立亡,来去自由。

王维相处的年轻朋友很多,这里单说一个裴迪。

裴迪生于716年,关中(今属陕西)人,比王维小十五六岁,与王维关系密切,曾任尚书郎。两人交往长达二十多年,特别是裴迪住在终南山那段时间,两人来往十分频繁,“浮舟往来,弹琴赋诗,啸吟终日”。王维爱裴迪如子,裴迪敬王维如父。在王维的存诗中,与裴迪赠答与同咏的诗达三十多首。他存世的唯一山水散文,也是写给裴迪的,题为《山中与裴秀才迪书》。《全唐诗》收裴迪诗二十九首,基本上都与王维有关。

王维的《赠裴迪》曰:“不相见,不相见来久。日日泉水头,常忆同携手。携手本同心,复叹忽分襟。相忆今如此,相思深不深。”相思如红颜,思念何其深矣,感情何其厚矣。

王维与斐迪赋诗唱和,为辋川别业二十景各写了一首诗,共得四十篇,结成《辋川集》。两代人的唱和,与年轻人的互动,王维的创作被提升到一个高峰。《辋川集》也开创了一景一咏的组诗模式,成为中国山水诗的代表之作。

遭遇历史事变,是个人无法把握和逃避的命运。天宝十四年(755),“安史之乱”发生。第二年,叛军安禄山攻下长安,王维装病不成,被叛军俘获。安禄山喜欢他的文才,把他押解到洛阳菩提寺。他被迫接受伪职。哪个朝代都需要一些知名人士撑撑门面,王维终为盛名所累。

王维青年时代写过一首《息夫人》:“莫以今日宠,宁忘昔日恩。看花满眼泪,不共楚王言。”一诗成谶。闻一多先生说:“想不到三十多年之后诗人自己也落到息夫人这样的命运,在国难中做了俘虏,尽管心怀旧恩,却又求死不得,仅能抱着矛盾悲苦的心情苟活下来,这种态度可不像一个反抗无力而被迫受辱的弱女子么?”

至德二年(757),大唐军队收复东都洛阳。王维等接受伪职的三百余人被押往西京长安受审。这些人中,有的被处死,有的赐以自尽,有的被重杖一百,最轻的是贬谪或流放。王维也接受了伪职,最后却安然无恙。为什么?

起关键作用的是“小朋友”裴迪。原来,王维被囚禁时,裴迪曾去洛阳菩提寺看望。当时,王维给裴迪吟了一首诗,裴迪记了下来。在审查王维时,裴迪向朝廷出示了这首诗:《菩提寺禁,裴迪来相看,说逆贼等凝碧池上作音乐,供奉人等句声便一時泪下,私成口号,诵示裴迪》(又称《凝碧诗》),诗曰:“万户伤心生野烟,百僚何日更朝天。秋槐叶落空宫里,凝碧池头奏管弦。”

二十八个字的短诗,三十九个字的题目——这题目中包含了王维对“逆贼”的态度,对朝廷的忠心;“凝碧池头奏管弦”,不言亡国,亡国之意溢于言外。这首诗足以证明王维对大唐王朝的忠心不二。

唐肃宗一看,“嘉之”。同时,王维弟弟王缙请削自己刑部侍郎的职务为兄赎罪。有“政治污点”的王维得到宽宥。他在《既蒙罪宥旋复拜官伏感圣恩窃书鄙意兼奉简新除使君等诸公》诗中写道:“花迎喜气皆知笑,鸟识欢心亦解歌。”

也有人认为,《凝碧诗》的题目,甚至整首诗作,都可能是裴迪为救老师而创作的。但毕竟王维在朝廷人缘不错,裴迪又言之凿凿、身临现场、有诗为证,别人还能说什么?

裴迪提供的这首诗,维护了一个伟大诗人的道德形象。因为这首诗,王维无罪,“政治合格”。乾元元年(758),王维被授为太子中允,后迁中书舍人、给事中。上元元年(760),升任尚书右丞。次年七月,他驾鹤西去了。

王维晚年,能有裴迪这样的青丝弟子,三生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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