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培刚‖老井
长我养我的刘家垭,在丹凤竹林关以“凤凰穴”为誉。人居住在垭子上,四条梁恰似凤腿凤翅分开,前梁和中梁(两凤腿)自然形成较宽的沟,老井选址就在两凤腿的打弯处。
老井约四百年历史,前梁山根出泉水,石磅石底,刘祖迁入垭上时开凿,后辈一代代加高修砌。井深七八米, 圆周用石料砌成,半径约两米,两块大石板中间凿成了半圆,覆盖拼成井口。井周围积淤一大片深厚肥沃的土地,形成了水肥独厚的菜圆,各种蔬菜上演着不同角色,几条小路牵拉着村庄。井水奔向乡亲生命之源。
井水 水位高,离井台不足两米,打水时用水担钩子钩住桶柈,接近水面时向后一拉,手连贯地向下一伸,水桶自然灌进了水,动作不熟练桶脱钩就会掉进井中。井水很旺,天旱不减,可承担四条梁的部分抗旱。冷冬天的早晨井口点燃一柱薄薄的轻烟,那是井的悠闲时光。
那些年代,挑水是最能体现劳动的活计,人们常讲,柴水一半粮,找媳妇看家一看水缸二看柴房。早晨黄昏,乡亲在井边遇见,相互打招呼迎笑脸,谝闲离不开时令农事,家常里短。水井编织着热闹的乡情与奔忙。
在祖坟、神簇、古树、石磨、石碾等老物件中,老井在村人的心灵中占重要位署,水和灶台炊烟无法割舍,炊烟旺的人家,人多日子好过。爷爷那会,每年大年初一去挑水,人人手里点燃一柱香,大概喻示新的一年烟火旺,日子红火吧。
村里每年夏季末都要组织一次淘井,那是最能体现团结和公益的事情,只要队里一喊,村里再忙的人都集中在井上,那时没有水泵抽井水,精壮劳力用水桶打水,人憩桶不停,妇女们则用桶接下倒出来的水,担水进菜园浇菜,水打到井底部时,用结在一起的两条高梯子放入井底,人顺梯子下去,用水将四周的石头冲洗,在底井连泥带水舀出来,也能涝出打水时不甚掉入井底的物件,最后直至淘到井底山根,见一股清泉无尽地流出 。老人们讲,井水越吃越甜,越淘越旺,刘家垭人更兴旺。
记得有一年冬天又淘了一次井。那是阿顺大大和化叶娘因为一句"不下蛋的鸡”吵了起来,化叶娘想不开,挑水时跳进去,被井口一碰进水时身子成平躺的,冬天穿着棉袄棉裤,怎么折腾都掉不下去,她看到井口大个天,她想到了天大地大,她活着是父母及大家的,井是乡亲村子的。她回心转意了,手把住井周围的石头大声喊救命,乡亲闻声将她救了出来。晚上阿顺大大和队长拿着纸烟挨家换户请人第二天淘井,队长开玩笑说,看你两口子以前关系好,咱这井是神井,不收你媳妇,希望再也不要寻死灭活。第二年媳妇就生了个带把儿的,小名叫井娃儿。
老井是长性情生故事的地方,那时时兴叫未过门媳妇过八月十五,秋嫂不例外被喜子哥请回刘家垭,晚上喜子妈又是炸油馍又是作月饼,记得给两头大猪和食时发现水缸空了,喜子连忙挑水桶担水,母亲顺手拿了手电灯交给秋嫂。喜子和秋嫂作伴担水,此刻月亮好温柔,跟着云朵屁股走,秋嫂说“手电看不见路,我去前面照灯”,
喜子哥说:“前照一后照七”。秋嫂以为是"后照妻"羞得不说话了。
到了井台上嘴终于憋不住了:“哟,月亮掉进井里了。”
“我想起一句话,井里月本天上月,……”喜子话说半句,硬是把“眼前人是心上人”后半句收进肚里,转过话语 “那我就把月亮捞出来担回家。”
两句话说得两人心花开放,回家的路上说说笑笑自然多了。青春被老井里的月光跳动了诗意。从那以后, 八月十五的月亮装进(他)她们心底。
去老井上取水是我最兴奋劳动。十岁左右就学会和哥哥抬水,十五六就学会担水,见着大人们说这娃长大了理会啥了,心里极其受用。自小就听奶奶说井水做的米酒和小河水做得不一样,井水的米酒柔绵意长。长大了觉得到小河水有鱼腥味,而老井水一点味儿都没有,从井里打出来的水想喝就喝,泡出的茶比小河水的茶清香许多。河水池塘常见青蛙叫,老井从来不闻蛙声鸣。
村子繁硕与兴旺,与老物件建立着亲近的脉络,老井是村子重要的水脉 ,溶入乡亲的血脉中。这几年,我背上行囊,装上了对老井深深的思念,在他乡流浪。水源的污染枯竭,老井常被村民记起。
作者简介:刘培刚,小名三民,陕西丹凤竹林关人。好爱读书,写文,都市放牛,诗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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