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摩托车从我身边擦过——走在路上的胡思乱想
走在路上,突然感觉到有人从我身边像一阵风一样划过。我没有躲,根本来不及躲,等仔细一看,是一辆疾驰的摩托车,我着实被吓了一跳。
等我冷静下来,我在想,我带着耳机往前走,听着歌,脑袋里想着事情,根本没有注意后面的摩托车,但我确实被吓到了,如果我刚才突然像走一步,或者不小心走歪了,他会不会就把我撞飞了,我会不会就死了?
想到这儿,我就理解了一个自闭症儿童在陌生或嘈杂环境中的那种心情。
担心。
不知道危险什么时候发生。
我当时走在人行道上,我想像他那样横冲直撞的摩托车应该不多,所以我还是戴着耳机听着歌,继续走,刚才的害怕也慢慢地消失了。
但对于一个自闭症儿童来说,他不太能够判断摩托车从后面冲过来的概率,他有可能会每时每刻都在担心,小心翼翼提防着会不会有车再从后面冲过来。
他对当时的情境有多恐惧,他走在这条路上的担心程度就有多重。
恐惧。
不知道危险来的时候可以做什么,怎么做。
如果我再次遇到摩托车从我后面走过来,我可以原地不动,或者当我能判断出他具体从哪边来的时候,我可以往相反的那一边走一走,从而避开他对我造成的危险。又或者我真的被撞到,那我会马上打电话求助。我会判断我的脑袋伤了和我的腿伤了,严重程度是不一样的。
而这些,对于一个自闭症儿童来说,尤其是对类似经验有限的自闭症儿童来说,他不知道如何处理,而他又担心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恐惧也会伴随着他。
愤怒。
他为什么不走机动车道?
人要走人行道,机动车要走机动车道。我们对违规行驶的车辆和不遵守交通规则的人,司空见惯,但是对于自闭症儿童来说,这是很难容忍的。所以当他们看到这种情况的时候,除了担心、恐惧之外,还有愤怒。所以,当一个自闭症儿童在这种情况下发脾气,哭闹,我们至少要想到的是这三点,不仅是害怕,不仅是愤怒。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自闭症儿童都会出现以上我想的心理和行为,也有孩子对此置若罔闻。否则我们应该不会见到那些对危险没有警觉意识和行为的孩子了。
而我觉得他们之所以出现以上的行为,除了和他们本身的敏感有关外,经验的缺失也是一个原因。
之所以这么说,我想到了两个宝儿如果遇到和我同样的事情,他们的表现会不同。
我想,如果彧宝宝遇到这种情况,他可能会很害怕,走在路上会更加小心。他也可能会现场发脾气。他还可能不再走那条路了。
我想,如果彤彤遇到这种情况,应该对他的影响比较小,他会放慢脚步,或者拉着阿姨的手,或者敲头,不走。但他不会发脾气。
之所以这样认为,是源于我对他们两个遇到问题解决问题的方法以及他们的经验而想到的。彧宝宝遇到问题会自己想办法,然后被自己的行为结果强化,再做出类似的行为。彤彤遇到问题会找阿姨,阿姨帮助他解决,这样就造成了他们两个在面对问题的时候的经验不同。
当他们的经验不足的时候,他们无力去面对问题。
但即使他们有解决一个问题的方法,也不能在遇到新的问题的时候灵活地运用这个方法。
所以每一次的问题,在大多数情况下(经验缺乏的情况下)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新的。
自闭症儿童需要用非常丰富的经验去得出一个道理——他们有总结道理的能力——但一定是建立在丰富的经验基础之上。
之前我问过谢老师,彧宝宝在面对嘈杂的声音走出教室或者捂耳朵的行为是怎么建立起来的?谢老师说他就是自己探索出来的,没有人给他建立这个行为,是他通过自己的经验:不喜欢嘈杂的声音——偶然离开教室,躲避了嘈杂的声音——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离开教室。如果这个时候我们告诉他们一个新的方法,他也会去尝试,也会被行为结果而强化。而我们的信念应该是——他只是不知道这样处理也可以,而不是——他不会处理。
彤彤在面对妈妈的时候,打头或者咬衣服的行为比较严重,很多人说是妈妈的教育方式存在不足,激发了彤彤的行为。但我总觉得彤彤只是在用一个模式和妈妈相处,他们都被结果强化着,不是谁的错,只是我们需要打破这个模式而已。
当摩托车从我身边擦过,我想到了这些,之所以说是“胡思乱想”,是我很难找到证据去证明,但那些我看到的,我感知到的,会在我面对自闭症儿童的时候,成为我思考问题的方向。再胡思乱想一下——有时候我在想,真的是我们的方法在起作用,还是我们“人”在起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