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再读罗兰•巴特/《S/Z》罗兰▪巴特著 涂友祥译
罗兰·巴特不是一位散淡的人。他是大法兰西学院教授,粉丝多多,追随者和门徒绕膝。可想而知,因为太显眼,也常常招来愚蠢的对话者,就像诸葛亮一样,总是有人向他提问,这个怎么办那个怎么看,而这,是名声的代价。
导师们都孤独。巴特算是他的时代里半个导师吧。所以他的孤独要打五折。他一边享受一边抗拒它,世人的爱,就像饭一样,可能提供满足,也有时吃坏肚子。
我一直觉得巴特长得不像欧洲人,脸上少点什么,不是胡子,而是脸部构图的圆滑。我猜他可能有少量的北非血统吧。
他算是哲学家吗?这个问题没意义,这个问题的意义就是引出——世界上已经很久都没有哲学家了,只有些搞哲学的家,比如汉娜·阿伦特,福柯,伯林,还有齐泽克这种哲学混混,一如到处弹钢琴的郎朗,他永远不能是莫扎特。
哲学家们就,像作曲家一样已成了一个古典的职业了。
我觉得他算是写字的庖丁吧。令语言的蛮牛块然委地,成为一组组符码,世界是再分出无数世界的方式,巴特提刀四顾,为之踌躇满志。
1996年,我在北京买到了最早的一版汪耀进、武佩荣译的《恋人絮语——一个解构主义的文本》,但一直没有真正读完,因为译得太好了,不舍得,同时也要怪这书可以从任意一页读下去。每次读都仿佛一支不厌的小步舞曲回环往复,我就这样把许多章节翻来复去读了无数遍,因为就摆在厕所,非常方便。
那本书里有爱情的无数种样子。但重点不是爱情而是样子。歌德只写出了维特的一种树木,巴特写出了语言的树林。
涂友祥译的这本《S/Z》文字典雅,每天读一两章,是很好的享受。巴特将巴尔扎克的一个中篇小说《萨拉辛》逐行逐字牵出来,消解,扩大,旁语,引证,深挖,淬取,种种吧,比《恋人絮语》中使用的器具更多,更立体,说学逗唱,引流入海,建立在一个文本之上的超文本,然而不是《恋人絮语》那般的吟唱,而是狂奏的交响诗,不是莫扎特而是德彪西和马勒。他把这个短短的故事变成了九头蛇,每一个头都朝着不同的方向再度繁衍成九九之数……有点像下围棋吧,但巴特一定不下围棋。巴特也不喜欢马勒。
巴特是个毛病大师。以后我可以专门写一本书叫大师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