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敦煌夜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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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6年元旦过后，到了该我探亲的日子了。整整八年了，都没在家里过上一个年，这回说什么也要赶回家去过年。当时我借调在酒泉地区农垦局宣传部做通讯报道员，但是隶属关系还在农场，要探亲还得回到300公里以外的农场去办手续。

元月8日，我搭上一辆运货汽车于傍晚到达了敦煌县城，准备转天早上坐班车到50公里外的农场去办理探亲手续，当晚入住农场在县城的转运站。转运站的前身是一座大庙，院墙足有3米多高；倚墙而立的是棵树身一个人搂不过来的老树；客房是由大雄宝殿改建而成的，每间房约有50平方米大小，屋内只有左右两排土炕，每间屋能睡20来个人；炕上什么铺盖都没有，只有几块砖头，那是当枕头用的。看门的于大爷认识我，抱来两床黝黑发亮的棉被来，还给门外的炕洞里添足了柴火。大约一个小时，屋子里稍稍有了些热乎气，于大爷也困了，临走时再三嘱咐我：今晚不会再有人来了，你要把门栓插好。还要光着睡，把衣服吊在房梁上，以免爬上虱子，这时我才注意到房梁上果然垂下几根8号铅丝。

热乎乎的土炕让我很快进入了梦乡。睡了大半夜，随着土炕温度的降低，热被窝渐渐扛不住塞外冬夜的寒冷了。我裹紧了被子，朦胧中，一阵剧烈的砸门声惊醒了我，看看手表才5点多钟。随后，就听到于大爷的叫门声，我赶忙哆里哆嗦地下地开门，门刚一打开，两枝乌黑的枪口伴随着冷风顶在了我赤裸的胸前。当时我的第一反应是遇到打劫的了，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吊在房梁上的绿挎包，那里面可有我回家探亲用的二百多块钱呀！“拿出证件来！”一声断喝，让我悬在脑门儿上的心踏实了下来。看过证件后，我才知道他们是敦煌县民兵指挥部的。从午夜开始，该地区已经进入战备状态，因此才来彻夜查店，看样子，又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早上6点多钟，位于西部边陲的敦煌县城还笼罩在夜幕之中，当地人的日常作息时间也往往比沿海地区晚上两个小时。然而，突如其来的大喇叭声响却惊醒了睡梦中的居民，只听到县广播站反复播报：有重要广播的通知。人们惊疑揣测、踹踹不安。

6点半钟，伴随着低垂的哀乐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报了周恩来总理逝世的消息。顿时，这座千年古城的空气仿佛在瞬间凝固了，马路上、胡同里冒着严寒收听广播的人们都惊呆了，大部分人茫然不知所措，有的女人还忍不住哭泣起来。我该怎麽办？冷静了下来，我在上班后第一时打电话给农场，对方告诉我：因为进入战备状态，农场已经暂停批准探亲假。春节回家过年的祈望彻底破灭，只得东望双亲又一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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