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翠平：布谷声声

布 谷 声 声

山东宁阳  胡翠平

　　辽阔的田野，一只布谷鸟飞过，惊起了麦浪泼金，在碧蓝天空下尽情摇摆。

　　这幽静村落，如山花扑闪在幽谷，又如同繁星闪烁在天空， 古朴生香。

　　四周是群山环绕，将村落困在中间。若诗意来看，村子是婴儿，群山是摇篮，安全舒适。若现实来看，村子是囚徒，群山是狱警，沉闷压抑。

　　村子里，叫卖豆腐的声音——高亢、带着土旮旯味儿的憨厚味道，慰藉着世世代代默默无闻的如同野草的农民的素朴的心。篱笆墙下，小白菜啊，小油菜啊，小葱啊……鲜嫩地摇晃着。

　　篱笆墙下，也有一只狗。

　　狗，汪汪地叫着，主子回来了，它立即摇着尾巴献媚，嘴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主子要是高兴，立即抱抱它，给它一块骨头;主子不高兴呢?会骂它几句，会把它一脚踢开，它就忍饥挨饿，它就萎缩在角落里含泪委屈。

　　篱笆外，有一只猫。它游走在大街小巷，自由自在，如同行走的树，骄傲自得。它想何时吃，就何时吃。它想几点睡就几点睡。它不需要献媚，不需要讨好，只是它得自己去寻求食物，去垃圾桶附近，去饭店门口等，更为痛苦的是：它没有归宿。

　　狗，有一天无意中发现某家的主子：贤淑大方，通情达理，知冷知热，关键是会尊重它。狗，就心生羡慕。

　　自家主子发现了它的想法，立即对它拳打脚踢，劈脸扇几巴掌。它口鼻流血，两股战战，立即跪趴求饶，立即舔舐主子手面，立即极尽所能取悦，甚至主动拿出链子交给主子：姑奶奶，您拴住我，我不需要一丝一毫自由，我只要您收留我，我才不要屁知冷知热，我才不要啥尊重，我只要您给我一个窝，我这一生任您处置，可打可骂可虐，只要您开心。

　　主子刚要举起鞭子，欲要让它皮开肉绽，将它驱逐出境。一想到：这狗子，毕竟有用，留下它。

　　狗的头，低得更甚了。

　　猫有一天遇到了狗，狗泪水决堤，哭诉。

　　猫说：“林徽因说，围墙里的狗，有归宿终身都得低头;巷子里的猫，很自由却没有归宿。谁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买单。”

　　狗低下头，又扬起，望着天上的月，想起祖宗狼的自由，但它早就不会嚎了，一滴泪水就要砸到这厚重的土地上。

　　泪水滑落在空中的那一刻，晶莹剔透，如同珠宝闪烁。

　　恰巧，此时布谷鸟飞过，接住了这滴泪水，咸咸的，涩涩的。

　　布谷鸟品着这泪，想起了它多年前看到的故事。于是布谷鸟给这个群山环绕的小村中的睡梦的人们，讲起了一个遥远的故事。

　　你可见过山上的梨花一朵朵飘落?一瓣瓣散落……在春雨如丝里，在绿意溶溶里。泪水一滴滴坠落，湿了梨花树下的芳草，朦胧了山间的明月 。

　　叶子有着明亮如星子的眸子。她就像山间的小鹿那样欢喜蹦跳着青春的岁月，像一道明媚的阳光照亮着贫瘠而又多彩的农村生活。

　　叶子发现了一个男孩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什么。他的目光穿透了一切，又仿佛脱离了这个时空，在某个地方温暖绽放着一切美好。他的脸笑着，微微地傻笑。那手托着俊美帅气的脸，如同擎起的春天在他的世界里云飞花灿。

　　他的名字是默然。这名字岂不是“黑犬的样子”?哈哈~~可是，他不黑，反而很白。肤白凝脂，这种白，不是奶声奶气的白，是一种月光白，蛊惑着人心的白。俊朗的白，儒雅的白，甚至想让人不知不觉间就想靠近的白。

　　他的眼睛很小，小的不笑时是缝，笑起来是看不到眼珠的月半弯。如果说一般人的的眼睛是2XL，甚至3XL,他的眼睛顶多是L。别看他的眼睛小的可怜，近视的人似乎看不出来他的眼睛到底是睁着还是没睁，但他的眼睛总是梦幻地流淌着爱意，那爱意比山间明月还纯美，比冬天的炉火还温暖，比那星星还俏皮，比那格桑花还迷人……

　　当他笑起来，嘴角扬起，擎起了春天的所有神奇与美丽，扬起了夏天里的繁茂和惊喜，捧起了秋天的灿烂和静谧，抱起了冬天的深邃和迷离。

　　他爱笑，她也爱笑，他俩相视一笑如同冰山雪莲圣洁绽放。这笑深深地烙印在彼此的心里，任岁月的河如何冲刷，恒生着惊艳的美，暖着各自行走的路。这相视一笑，默然是发自内心的得意的笑，如向日葵在阳光的铺洒中灿灿。而叶子的笑，是羞怯得如月光下的桃花红，荡漾着甜蜜的色彩。

　　他们谁也没说出该说的话，于是各自天涯，一个去了北京，一个去了深圳。

　　三十年后，默然听说叶子患癌去世了。默然含泪望月，无语凝噎。他每天遥望叶子的方向：唱歌，说话……

　　狗在睡梦中听到了布谷鸟讲的故事，呜咽了几声，扭扭头，沉沉睡去。

　　哐当一声，谁家大铁门关合的声音?

　　群山静默，夜气凉人。

　　星子和月亮闪烁着眸。

　　云，追逐着星梦月幻。

　　“咕咕——咕咕——咕——”布谷鸟飞向远山。

　　拂晓的微光，清晨的雾气，氤氲着“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可是遥远的以前，孩童们从来听不出这“不如归去”的寒凉。

　　只是抬着笑脸与布谷鸟对唱。

　　“咣咣嗟夫……”

　　“你吃什么?”

　　“我吃黄瓜。”

　　“黄瓜老了。”

　　“跟着大闺女跑了。”

　　“咣咣嗟夫。”

　　“你去哪里?”

　　……

　　布谷鸟，舒展翅膀，飞向四周的山。

　　山，如铁的兽，又幻化成风，成云。

　　归去，远去。

　　流年，逝水。

　　山远，成云。

　　云淡，风轻。

责编：丁松   排版：夏显亮

作者简介

　　

　　胡翠平，宁阳县第二实验中学语文老师，多次荣获县市级优质课荣誉，被评为县、市级教学工作先进个人、泰山教学新星、宁阳县优秀教师、宁阳县语文教学能手等。闲来无事，总爱写写文字，好多文章发表在纸质媒体和公众号。

孔雀文化投稿须知(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