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门

闭门

晴天，大太阳。风也大，简直就是发狂一般。

夜里，郊区的温度降至零下。早起，果然在鸽子和过路鸟雀们饮水的盆子里看见了冰；不是薄冰，能有一册《读者》那么厚。大水缸里的一条鲫鱼不知怎么也翻出了鱼肚白。

白天，只有喂鸽子的时候才打开卷帘门。院子里的太阳看着再温煦，我都不上当：站在矮竹门里，探出半个身子张望片刻，还要戴上小熊猫的耳套子。

白兰花茉莉花和兰草，都做了简单的防寒保暖措施。无非是用几个纸板箱罩一下。可是，那么大的风，一夜鼓噪下来，早晨再去看时，纸板箱七倒八歪，已被掀翻在地。

鸽子们也都躲进鸽巢。这么大的风，哪里还有闲情花园散步？两只小鸽子找到屋檐下的扇形窗台，那里避风，阳光也好。

阳光好的地方还有书房。如今，午饭都在书房吃。白天，书房也是我的办公室了：今天是线上开学的第一天。整个上午都守在教育平台上，随时跟进，随时解决问题。

太阳又大又亮。站在窗前，看人家窗口晾晒出的衣衫被褥在风里狂翻，像要卷起大浪似的。这时，才觉得人间的热闹。更多时候，都还是埋头在自家屋檐下，细数着烂贱的时光：怎么过得这样慢。

只有风，不甘寂寞，不怀好意地啸叫，也好像手里握着一节马鞭，把卷帘门抽得呼呼响。这算是彻底地闭门闭户了，脚步被疫情锁住还不够，又被寒潮再上一道锁。

似乎，这种寒天倒能让人更安心地和温暖的人一起守在温暖的角落。

继续闭门不出。继续翻看古书，抄写读背《诗经》和《千家诗》。

今年的诗词日历的第一首诗，就和闭门有关：闭门不肯偶时人。这是诗人主动的闭门，因为不愿与时人为偶，或者说，退了各种群之后，懒得聚会、购物，也不愿去看演唱会。他家里有一个园子，可现在是寒天寒地，荒竹闲园也没什么好看的。且慢，毕竟已经立春了么，泥土里已经生机萌动，那么，我就和我家的芳草日日相亲相守好了。

闭门也有风景。也许，不在眼前，都在心里。

不知那些散落在四面八方的亲友故旧，在这闭门的荒寒早岁，都在做些什么。

我在记忆深处翻检古人的各种闭门。有人深闭门，有人重闭门，有人灰心独闭门；当然也有恬淡的“闭却闲门卧小窗”，在家自斟自饮。

身闲未易过，闲久生暗尘。闭门也要无事忙，光阴总还是宝贵的，千万不能荒废。心里若要期待什么，必须从现在开始，努力配得上那个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