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申时|写给独立生活的新婚夫妇（连载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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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给独立生活的新婚夫妇

作者|李申时（甘肃）

(接续上期)

田根香流产后的第三天，母亲回来啦。老人提着的细篾竹盖笼里，百十里路外装着十数个鸡蛋，五六个花卷，还有诸如月婆子服用的小米，当归等药材和食品等。只一间卧室，尽管康宁借宿在其他单位朋友的宿舍里，可他觉得心里十分稳妥。吃啊喝的，尽管岳母没有一勺勺喂着给田根香服用，可半个月里，把一个曾经大病了一场的女儿“喂”的宏图画水，满面红光。这期间，康宁的父亲也来过一次：康宁的母亲从未出过家门半步，且也父亲一知半解的懂点医术，过来一是探望，二是指导或提出一些该注意的事项。

在此期间，康宁还回家去探了一次家。他来到院里，祖母和母亲及一家人正在吃饭。康宁古怪离奇的是，竟然不由自主的看着母亲嚎啕而大哭了起来。母亲恐慌的六神无主，过来主动抱着儿子的肩头，不禁也一边哭泣，一边说：“怎么了，宁娃，别哭、别哭！”祖母拄着拐棍，立在母亲的身后拍着康宁说：“娃一定吓丢了魂。”

这人怪就怪在危险发生或正在发生的时候，就发疯似的满世界寻找解救的办法或途径，感情这东西便不十分流露，一旦在气定神闲。最是在自己最最最亲的亲人面前，变得于是乎十分脆弱，眼泪就仿佛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学校放暑假后的十数天里，田根香离满月还有三四日。新时代的青年，新时代的做派，康宁夫妇一无家里的农活，二又不操心单位上的工作，就是学校假期的门户，也有专人看管，所以，他们便上山下河的四处游荡。有时候去了较远的地方，侥幸碰了熟人或学生，还主动招呼着去家里做客，或吃饭过夜。什么月婆子要避风，要窝在家里不能外出，不能接触婚丧嫁娶等喜庆或丧事场所；什么对他人有“伤害”，对自己也很晦气的法则，在他们眼里似乎都是陈规陋俗。

离满月只一两日的一个下午，夫妻俩经过协商，准备乘坐客车，最好货车启程回家。

事有凑巧，临近下午的时候，他们去药材组的雍翠玲那里闲逛。只见一辆正在装货物的卡车，即将发车。于是，经过康宁向雍翠玲套近乎似的请求，终于在对方的斡旋之中，达成了康宁夫妇搭车去家里的共识。

那时候的大卡车司机台上，只能坐司机以外的一个人，好在司机的座位后边，还有一部狭窄的能睡副驾驶的小床。康宁自动坐货箱里之后，田根香起初坐着还觉宽敞轻松自如。

朱湾镇高寒阴湿，东去家里要经过两座高山，第一座海拔两千三百多米，起步时候太阳就搭在了身后的西山嘴上，盛夏的风尽管十分炙热难耐，但从车窗里吹进来，田根香自觉还是过于寒凉。司机几次的打开车窗，都被田根香斗胆关了回去。几次上山和下山，及二三十里河道的驰骋，田根香发呕，恶心的多次，但都被她坚强的毅力暂时管控着强制了回去。上下山坡都是土路，最是车子下滑期间，田根香不得已，只能请求师傅停车去外面呕吐。后来过去一条曲折、坎坷、蜿蜒的峡谷之时，田根香终于无法忍耐，便翻江倒海样的吐在了小小的司机台上，结果连司机衣服的后背也渍上了污秽。愤怒的师傅，喝令让田根香和丈夫一起去坐大箱，经过康宁的如实叙说和哀求，才终于答应留在了那里。
师傅一面诟骂雍翠玲：骗子，一面在漆黑的夜晚终于小心翼翼地放慢了速度。同时还说：你们夫妻，包括雍翠玲在内，都是傻瓜。

公路又不经过康宁的村里，去家里七八里路程，还要趟过一条河水。好在离家的河对岸即公路边上，有一个康宁的大姑。下车后，月婆子不敢去亲戚家里，田根香独自躺在公路边上，先是呕吐了几次清水，而后晕厥着沉睡了一会。大姑指派她的两个儿子拉了一辆架子车，终于把田根香护送到了家里。

回来家里的第一天，正是康宁家紧锣密鼓收割麦子的大忙时节。其时土地下到户只一个年头。队里的打麦场零三吊五的分成了七零八块，康宁父亲怕在分封的场地里大家七争八抢着不能及时打碾，便在自家地里，收拾了一块临时打麦场。

队里两家分派了一头黄牛，虽然每家分月份喂养，但使用时候还要商量谁先谁后。正好这一天父亲和对方协商着属于自己打碾，早上起来，麦子分摊在打麦场里之后，一家人只由妹子烧了一锅白面酸菜糊糊。三四次翻场，一次接一次的清扫，而后起场，堆场，分离，装袋，拖运等。其时正是中午两点左右，康宁回来才发现给妻子也只吃食了一碗清汤。他回来的时候，则惊恐的觉得还有一个病人躺在如火如炙的炕头上。他慌急的丢下手里的农具跑进去发现仰躺着的田根香汗流如雨，手搭在鼻孔上觉不来半点气息。

“根香，根香……”最后一个根香完全是失声哭叫。这时候，半昏迷状态的妻子才用很微弱的声音说：“别喊，我不要紧。”

“你怎么样，和上次一样吗。”康宁大惊失色的喊叫道。

这时候，康宁的祖母也拄着拐杖来了屋里。

“婆，婆，”康宁几乎喊叫着呵斥祖母道：“一家人都忙的不可开交，让你关顾她，你可跑到那里去了。”

“不要吼，去弄点稀粥。”妻子断断续续地接着说“比上次轻松许多，别紧张。”康宁端来稀粥一口口接着喂给田根香的时候，田根香深有感触地说：“今后一定要注意，月里的女人，即使到满月差一天，也万不敢坐车长途奔波，要命，真的要命呢！”

（连载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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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给独立生活的新婚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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