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敦、苏峻之乱(3)建康保卫战
温峤,字太真,太原温氏出品,司徒温羡之侄,司空刘琨外甥。
刘琨在并州混的时候,温峤是军事和参谋一肩挑的复合型人才。(琨迁大将军,峤为从事中郎、上党太守,加建威将军、督护前锋军事。将兵讨石勒,屡有战功。于时并土荒残,寇盗群起,石勒、刘聪跨带疆埸,峤为之谋主,琨所凭恃焉)
等到刘琨被赶出并州投奔蓟城后,长安朝廷被刘曜端了,北方已无晋祚,刘琨要迅速和江东的司马睿建立关系,刘琨的原话是这样的:今晋祚虽衰,天命未改,吾欲立功河朔,使卿延誉江南,子其行乎?”
咱工作不能白干傻干,江东朝廷一定要有我们自己的人去帮我们“延誉江南”!
想要完成这个任务,必须得是高级出身能打进那个圈子里,还得能文能武能宣传,刘琨挑来挑去,也就自己这外甥了。
温峤带着刘琨的劝进表来到了江东,见到群臣后把刘琨这些年的并州事迹声泪俱下的讲了一遍,又说了现在整个北方都在希望司马睿登基继位的劝进呼声。
温峤的演讲效果爆棚,举朝瞩目,被司马睿一眼就看上了。(举朝属目,帝器而喜焉)
温峤的人缘关系相当好,在后面的接触中,和王导、周顗、谢鲲、庾亮、桓彝等这帮北士高门全都多亲多近,随后被王导拉走做了长史。
但后来司马睿从王导手中把温峤抢了过来给儿子搭班子用了。(后历骠骑王导长史,迁太子中庶子)
温峤跟司马绍又混的相当好,这人无论到哪都招人稀罕。(及在东宫,深见宠遇,太子与为布衣之交。数陈规讽,又献《侍臣箴》,甚有弘益)
后面在王敦第一次逼宫中,无论是司马绍脑子发热想要跟王敦决战被温峤拦住,还是王敦欲废太子时的据理力争,温峤都成为了司马绍在关键时刻的中流砥柱。
等到司马绍继位后,温峤就成了隐性的班子成员,执掌诏命文翰,参预机密大谋,深得明帝倚重。(明帝即位,拜侍中,机密大谋皆所参综,诏命文翰亦悉豫焉)
王敦相当忌惮温峤,于是又一纸调令把温峤调到自己这上班了。(峤有栋梁之任,帝亲而倚之,甚为王敦所忌,因请为左司马)
然后更为神奇的事情出现了,温峤这个地球人都知道的太子党到了王敦这后开始卖命的干活,出谋划策,成功的得到了王敦的认可。
与此同时,温峤又巴结王敦的谋主钱凤,满世界的夸钱凤,把钱凤搞的也很爽。(深结钱凤,为之声誉,每曰:’钱世仪精神满腹。’峤素有知人之称,凤闻而悦之,深结好于峤)
324年五月,王敦病重到快不行了,将哥哥王含调整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准备接自己的班。
这个时候,钱凤问:领导,要是您有啥三长两短的,未来的路我们该咋走啊?
王敦说:非常之事,非常人所能为,王应这孩子年少,干不了改朝换代这种级别的大事,我死以后,解散队伍,归身朝廷,保全门户,此为上计;
退还武昌,收兵自守,按时给朝廷上贡,此为中计;
趁着我还活着,现在就反了,率众顺流而下搏一把期待万一能够侥幸成功,此为下计。
王敦在这个关键时刻,脑子既清楚又不清楚,他非常明白上中下三策的风险评级,但作为话事人却不定调。
钱凤当时啥也没说,但随后他的做法相当有意思。
钱凤和其党人商议:领导的下计,其实是上计,随后和沈充定了计划,等到王敦一死就作乱,而且上表朝廷裁撤三分之二的宿卫兵。(凤谓其党曰:“公之下计,乃上策也。”遂与沈充定谋,俟敦死,即作乱。又以宿卫尚多,奏令三番休二)
多方消息汇总后,扎在王敦内部的温峤得到了如下判断:王敦无论死活,这股势力都是要造反的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丹阳尹出缺。(南京市长)
温峤这个时候对重病的王敦说:丹阳尹这个位置极其重要,一定要选文武全才前去布控,你抓紧抢这个位置,朝廷抢走了可就坏啦!
王敦问:你觉得谁行?
温峤说:必须是钱凤啊!
钱凤说:我觉得温峤行。
温峤说:我不行,能力有限,还得是你来···
在温峤的推辞下,最终王敦下了决定:就你去补这个丹阳尹了!(凤亦推峤,峤伪辞之。敦不从,表补丹阳尹)
就说温峤在王敦这扎的有多深,戏演的有多好吧!
临行前,温峤仍然害怕钱凤那不好糊弄,于是在王敦给他的送行宴上给钱凤敬酒,人家钱凤还没来得及喝呢,温峤马上装醉扔东西大怒:你钱凤算是个什么东西!我温太真敬酒你特么敢不喝!
等温峤临走时仍然在演戏,哭的呦,来回来去好几次舍不得王敦,整得场面还挺伤感。(临去言别,涕泗横流,出阁复入,如是再三,然后即路)
等温峤走后,钱凤对王敦说:温峤和司马绍关系太近,与庾亮深交,未必可信啊!
王敦说:人家昨天喝多了怼了你几句你今天就来说人家坏话了,这可不好。(敦曰:’太真昨醉,小加声色,岂得以此便相谗贰)
温峤终于顺利回到了京都,随后把王敦内部的造反密谋通通汇报给了司马绍,又与庾亮开始谋划讨伐王敦的方案。(由是凤谋不行,而峤得还都,乃具奏敦之逆谋,请先为之备,又与庾亮共画讨敦之谋)
温峤的回归使司马绍彻底确定了两件事:
1、王敦重病快不行了,他不会亲自指挥叛乱!
2、王敦死后这伙武装一定会作乱!
综上所述,明帝决定不待反迹已现的王敦再多做准备,提前宣布决裂,下令讨伐王敦。
六月丁卯,司马绍下诏加司徒王导为大都督,领扬州刺史;以温峤和卞敦守石头城,应詹守朱雀桥,郗鉴都督从驾诸军事,庾亮为左卫将军,另亦召命临淮太守苏峻、兖州刺史刘遐、徐州刺史王邃、豫州刺史祖约、广陵太守陶瞻一同入建康助讨王敦。
王导这一次,并没有带兵,而是挂了个总指挥的衔,有点类似于当年贾充在平吴时的那总司令的感觉。
没指望您多玩命,导爷您不表态不添乱就是对革命事业最大的支持。
因为这位爷心里到底是咋想的你真说不准。
就在几天前,王敦听说温峤返京后变脸把自己卖了,大怒后给王导写了封信:温峤这小子两面三刀,你去找人把他给我活捉绑了送来,我要亲手拔了他的舌头。(与司徒导书曰:“太真别来几日,作如此事!当募人生致之,自拔其舌)
直到这个时候,病重的王敦仍然认为王导是他安插在中央的好弟弟。
其实同样的道理,司马绍也没办法彻底确定这只老狐狸到底心里是盘算的什么布局。
不过这次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导爷这回上来就放大招了!
王导大都督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带领族人们给王敦开追悼会,让同志们知道对面大BOSS已经蹬腿了,不再可怕,咱们是去取功名富贵的,三军军心大振!(司徒导闻敦疾笃,帅子弟为敦发哀,众以为敦信死,咸有奋志)
导爷这都是神操作啊,这招你说正常人谁能想出来。
王敦听说司马绍亮剑后大怒,但因病重而不能领兵,于是命王含为元帅,以诛杀温峤为名号,命钱凤与邓岳周抚领兵攻向建康。
七月初一,王含等水陆五万军至江宁南岸。
王含到达江宁南岸之时,王导给他去了一封信,这封信透露出来了一个铁证:上一次王导是通敌的。
王导跟王含去信说:哥哥啊,您还想再复制一次王敦当年的神迹吗?当年是朝中有破坏大家利益的奸佞,我也是力挺敦哥的,但今天明显不是那事啊!敦哥自从屯兵当涂后已经失去人心了···(兄之此举,谓可得如大将军昔年之事乎?昔年佞臣乱朝,人怀不宁,如导之徒,心思外济。今则不然。大将军来屯于湖,渐失人心···)
王导自始至终都是东晋这个大乱世中最明白也永远位于不败之地的那一位。
皇权是摆设了。
门阀和土豪变诸侯了。
最重要的是,咱王家下一代的子弟都不成器,咱岁数也大了,维稳吧,不要轻易挑起战端了,维持这个平衡走下去最好。
上一次王敦逼宫,打的口号是清除刘魄、刁协等一批门阀大族的仇人,教训不懂事的司马睿,所以所有门阀和江东豪族几乎都在看热闹。
但仅仅两年时间,王敦的第二次逼宫就变成了众叛亲离。
最关键的原因在于,王敦打破这个平衡了。
琅琊王氏是绝对当不了下一个司马家的。
你家看上去很强大,但是力量分散,没有一个绝对实力的房头能够统一王家这一族!
就算你琅琊王氏成功了,也绝对顶不住后面各阶层的反扑!
更何况北面还有胡虏窥伺,石虎已经一度兵临下邳了!也许大内乱后谁家的日子都过不了了!
所以“成事晴雨表”的王导在第一次王敦逼宫时暗通王敦来教训司马睿,在第二次他阴谋造反后又主动帮兄弟出殡。
说到底,两晋的第一明白人,就是人家王导。
心里那杆秤永远算不错。
此时郗鉴喊来支援的淮南兵还未赶到,温峤移驻北岸以挫其锋,烧毁朱雀桥和王含隔秦淮河对峙。
地图出自《中国历代战争史》
司马绍这孩子哪哪都好,就是年轻性格比较冲动,总恨不得当冲锋队长,这次也是,本来打算亲自带着冲锋队打这帮反动派,结果听说温峤把桥给烧了大怒。(帝欲亲将兵击之,闻桥已绝,大怒)
然后吧,被温峤一句话噎回去了:现在中央军寡弱,各地勤王的部队还没到,要是人家长驱直入了连宗庙社稷都保不住了,你跟我因为座破桥瞪什么眼!(峤曰:今宿卫寡弱,征兵未至,若贼豕突,危及社稷,宗庙且恐不保,何爱一桥乎!)
此时为啥这座桥如此重要了呢?
因为王含知道这回石头城有铁杆保皇派守着,所以拿不下来。
石头城如果被拿下,上游的水军就能源源不断的在石头城登陆,并且由江入河封锁秦淮河对建康城实行反包围,后面这仗就没法打了,连跑都跑不了。
守住了石头城,烧了朱雀桥,就意味着叛军的势头无可奈何的被扼住了。
后来是谁把司马绍这颗躁动的心给劝下来的呢?
是时任司马绍贴身卫队总指挥的“都督从驾诸军事”,郗鉴。(既而钱凤攻逼京都,假鉴节,加卫将军、都督从驾诸军事)
当时司马绍身边有一种论调是现在叛军人数是咱们百倍,台城小而不固,最好要趁其军势未成御驾亲征打他一家伙!(时议者以王含、钱凤众力百倍,苑城小而不固,宜及军势未成,大驾自出距战)
由此可见,此时朝廷的中央军确确实实是比较可怜的。
郗鉴说:现在叛军势不可挡,只能智取,不能力敌,别看王含总量大,但番号众多,王敦不在,他没办法统一号令调度的,而且来了以后劫掠不断,百姓人人自危,只要等下去,就不愁没有转机!况且叛军没有远略打算的,就盼着咱们跟他打呢,一旦论持久战,咱们的援军到了,咱们的机会就来了!(鉴曰:’群逆纵逸,其势不可当,可以算屈,难以力竞。且含等号令不一,抄盗相寻,百姓惩往年之暴,皆人自为守。乘逆顺之势,何往不克。且贼无经略远图,惟恃豕突一战,旷日持久,必启义士之心,令谋猷得展)
现在以弱击强一把定胜负,就算后面的援军都是申包胥这样的忠义之士,那也于事无补啊!(今以此弱力敌彼强寇,决胜负于一朝,定成败于呼吸,虽有申胥之徒,义存投袂,何补于既往哉!)
在兖州钉子户十年越钉越壮的郗鉴给司马绍浅显的讲明白了一个道理:打不过的时候就不要打。
我要是像你这样,在兖州别说十年,十天都撑不下来。
司马绍率诸军屯南皇堂,七月初三夜,招募敢死队,派将军段秀和中军司马曹浑等率千名精兵偷渡秦淮河攻其不备,清晨在越城与王含交战斩杀其前锋将领何康。
王敦知道王含兵败后大怒道:我哥哥就是个老娘们!我家门户当衰,大事去矣!
深感大势已去的王敦试图要起身前往前线,但因病重实在是爬不起来了,知道自己将不久人世,告诉接班人王应在他死后先置文武百官称帝后再办丧事。
不久王敦病逝,王应秘不发丧,用蜡处理尸体并埋在屋中就与诸葛瑶等开开起了纵欲盛宴。(敦寻卒,应秘不发丧,裹尸以席,蜡涂其外,埋于厅事中,与诸葛瑶等日夜纵酒婬乐)
王应认为,朝廷很弱,现在就是封锁消息然后等他亲爹的好消息。
但不知愁的王应不知道此时前方的战事早已变成了所有阶级对王家的反扑。
在会稽养病的宗正卿虞潭听到闻沈充起兵后即在余姚起兵讨伐沈充;前安东将军刘超和宣城内史钟雅起兵讨伐王敦;王敦有仇的义兴周家的周蹇杀王敦任命的义兴太守刘芳;祖约驱逐王敦任命的淮南太守任台。
王含那头也迎来了最后的资本入局,沈充从吴兴带来一万多兵与王含军会合,叛军势力再次抬头。
司马顾飏给沈充献了三计:
上计建议他掘玄武湖,引湖水灌建康城。
中计建议他集合兵众,全力进攻。
下计为杀死钱凤归降。
结果沈充都不接纳。
七月初一,王含大军就到了秦淮河了,直到七月二十五的夜里,叛军才从竹格渚渡过秦淮河。
把守秦淮防线的护军将军应詹、建威将军赵胤等迎战不利。
王含军貌似势头大好,但他不知道,这近一个月的等待,不仅仅是错过了一鼓作气击溃司马绍的机会,还最终等来了人家淮南的流民生力军。
沈充等兵临宣阳门,刚刚准备攻城,淮南流民军的刘遐、苏峻突然自南塘率部队加入战场!
叛军在会战中被突然出现的淮南军击溃,被赶入秦淮河淹死的就有三千人,随后刘遐又于清溪再破沈充,叛军一败涂地。
王含见大势已去烧营逃走,司马绍宣布大赦政策,唯王敦一党不赦,剩下的放下刀兵就是好同志。
庾亮督苏峻等追击沈充,温峤督刘遐等追击王含钱凤。
以淮南军为主力,司马绍下达了总追击的命令。
王敦尸首被起出,焚毁衣服并摆成跪姿砍头示众。
王含与王应乘船到荆州,王舒派兵迎接,然后派人溺死了他们。
钱凤到阖庐洲时被周光杀死。
沈充被旧将吴儒所杀。
至此,王敦之乱尘埃落定。
战后,有关部门表示像王彬这帮王敦的亲戚都得就此除名,但司马绍表示:王导大义灭亲,我当百世保之,王彬这帮虽然是王敦的近亲,难道不是王导的亲戚吗?
除了王敦兄弟那一支外,王导、王舒、王彬等王家其他房头全部保存。
王敦党羽本来应该被全部罢黜的,后经温峤求情,表示我在王敦那上班的时候发现有很多同志是无奈屈从的,最终也都网开一面,打击面最终没有那么广。
战后封赏,分两档:
第一档就一个人,封司徒王导为始兴郡公,邑三千户,赐绢九千匹;
老同志又是写劝降信又是开追悼会,实在是辛苦了。
第二档:丹阳尹温峤建宁县公,尚书卞壸建兴县公,中书监庾亮永昌县公,北中郎将刘遐泉陵县公,奋武将军苏峻邵陵县公,邑各一千八百户,绢各五千四百匹;尚书令郗鉴高平县侯,护军将军应詹观阳县侯,邑各千六百户,绢各四千八百匹···
主战的将军们实在是辛苦了。
活人安抚完后追悼死人,这些年被王敦干掉的司马承、甘卓、戴渊、周顗、虞望、郭璞、王澄等人被增官追悼。
这个时候,之前被王敦灭掉的义兴周家门生故吏向朝廷诉冤,请求对被王敦杀害的周札、周筵予以赠谥。
以郗鉴为首的坚定保皇党认为周札活该,当年开门投降的就是他,不能给。
王导则再次展开和稀泥,认为周札和司马承、戴渊这帮勤王派虽然当时所见有异,但最后还是都被王敦杀了,也都尽了人臣之节了。(导曰:“札与谯王、周、戴,虽所见有异同,皆人臣之节也)
争论中,郗鉴都怒了:说王敦之所以嘚瑟那么多年还不是因为周札开了石头城门!王敦要是正义的,那先帝就是周幽、周厉的亡国之君!(鉴曰:“敦之逆谋,履霜日久,缘札开门,令王师不振。若敦前者之举,义同桓、文,则先帝可为幽、厉邪)
最终,还是王导胜利了,司马绍追赠周札为卫尉。(然卒用导议,赠札卫尉)
王导这又是在干啥呢?
表达自己有人情味嘛!对南方豪族是充满同情和爱心的嘛!是可以长久合作的嘛!
郗鉴这帮想的都是皇帝的权威是不是能够得到稳固,将来是否能够以儆效尤。
王导考虑的则并非皇权的长期性,而是门阀政治的长期性。
不过别替人家王导担心,王导可没和郗鉴这帮北方猛男结梁子,人家王导后来跟郗鉴家结了亲,人家后面为了送郗鉴上任是请病假被弹劾的。(司徒导称疾不朝,而私送郗鉴。卞奏“导亏法从私,无大臣之节,请免官)
你永远不用担心咱导爷的人际关系问题。
只要你有用,就不愁在咱导爷这不会爽死。
都安排完之后,司马绍最后一个岗位,瞄准了荆州。
荆州的王舒虽然前期投诚,后来还干掉了王含王应,但仍然被调整到了实力并不大的湘州当刺史。
司马绍这孩子是明君就在这了,你琅琊王家一家子活泥鳅,每个人都八个心眼,我实在拿不准,还是看阶级成份搞制衡吧。
最终,时年66,跟王家有仇,在广州喝了十年凉茶的陶侃老同志被任命为都督荆、湘、雍、梁四州军事、征西大将军、荆州刺史、领护南蛮校尉,其他职务如故。
王家在西线近十年的势力,被调整到了陶侃这
明帝不怕陶侃成为第二个王敦吗?
真不怕。
陶侃是寒门,不像王家那样有一大堆能干的兄弟,而且子弟多不成器。
就是自己一个人很牛而已,而且已经奔七十的人了。
你要说整个两晋有一个算一个,谁跟咱丞相最像呢?
就是陶侃。
陶侃性情聪明敏锐、恭敬勤奋,整日盘膝正襟危坐,对军府中众多事务检视督察,无所遗漏,没有一刻闲暇。(侃性聪敏恭勤,终日敛膝危坐,军府众事,检摄无遗,未尝少闲)
陶侃到广州的时候都57了,搁别人都要退休的年纪了,好多人都开始选棺材了,他在干啥呢?
他闲时总是在早上把一百块砖运到屋外,晚上又给砖都搬回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研究太阳能问题了,同志们问缘故,陶侃说:我还惦着收复中原呢,怕现在天天太悠闲了给自己待糠了。(侃在州无事,辄朝运百甓于斋外,暮运于斋内。人问其故,答曰:’吾方致力中原,过尔优逸,恐不堪事。’其励志勤力,皆此类也)
他常对人说:大禹圣人,乃惜寸阴,至于众人,当惜分阴。岂可但逸游荒醉,生无益于时,死无闻于后,是自弃也!
这话太明白了,就不翻译了,就是天天在劝身边的所有人珍惜时间,寸金难买寸光阴!
陶侃还经常在军中反四风,对奢靡主义和享乐之风一整再整,对工作时间喝酒赌博的将吏军法处置。
陶侃经常开展强军梦主题演讲,苦口婆心的告诉同志们:不要沉迷于游戏和那些消磨时光的东西,现在主流玄谈的“老、庄”实在太浮华,那都被那帮主流们弄成浮华游戏了,不是咱祖先成事的好智慧!扯一大堆淡最后都落不了地的!再说君子当正其威仪,你得有个老爷们的样子,天天蓬头垢面的装逼难道自己就真的很高端了吗?(樗者,牧猪奴戏耳!老、庄浮华,非先王之法言,不益实用。君子当正其威仪,何有蓬头、跣足,自谓宏达邪!)
还记得吗?
陶侃当年在洛阳的时候是能够代表南人去参加辩论大赛的,玄学的研究一定是相当有造诣的
但人家就知道,此时在这帮吃饱了撑的门阀游戏下,本来的逍遥的老庄之言变成了浮华之术。
指着扯淡是干不成事业的。
干事业,归根结底是要扎根于土壤的。
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陶侃无论如何官居何位,永远保持了对万事万物的最大恭敬。
人家来给他送礼,他一定问是咋来的,自己挣得哪怕不是啥值钱东西也相当高兴,三倍回礼,尊敬人家的心意;如果是巧取豪夺之物,就一定给你上政治课骂一顿再把东西退回去。
有一次出游,看见一人抓了一把没熟的稻子,陶侃问:你拿这个干啥?
那人说:“走路时看到的,随便摘下来而已。”
陶侃大怒道:“你自己不干活却随随便便拿人家的庄稼毁着玩!鞭打以儆效尤。(侃大怒曰:“汝既不佃,而戏贼人稻!”执而鞭之)
在他的治下,百姓家家户户知道努力耕作,勤劳致富。(是以百姓勤于农作,家给人足)
正能量是需要执政者身体力行去引导的。
无论世道有多么的昏暗,无论时代有多么的浮华,这片土地总会诞生那些勤勤恳恳,力挽狂澜的华夏脊梁的。
他们是咱们这个民族的光芒,是咱们这个民族的魂魄。
为什么我们永远会诞生这样的华夏脊梁呢?
早在“中国人的信仰是什么”那篇文章中我们就详细讨论过,因为我们是“灵者为先”的民族。
总会有那些实践型的天纵英才,在摸爬滚打后发现那些真正能做成事的法门,随后白猫黑猫,抓到老鼠才是好猫。
咱中国人的信仰说到底是啥呢?
实事求是,踏实做事,好好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