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看姨
过年,是火树银花合,是烟火耀星空,是欢声兼笑语,是阖家都欢欣。岁月走过,知道生活不是一个调调,不是一种滋味,而是各家有各家的过法,个人有个人的活法,年,不是一种滋味,光景,也不是一样的光景。
叔是爸的朋友,姨是叔的媳妇,记忆中的叔是岁月弥老愈见风采的那种人。为人处世,有几分江湖侠义之气,喜欢急人急困,帮人所难,仁义大方,所以人缘极好。做人做的好了,做任何事情便有人帮衬着,便没有做不好的事情。
记忆中的叔,是那种里里外外都能干的人,除了长得有风度,还特别有能力,什么事情都做得有模有样,而姨,绝对不是近旁的木棉,就是一株菟丝子,歪歪扭扭的菟丝子。长得不算好看,个子还矮,做事也不麻溜,全都指着叔。很多年都一直很奇怪,那样的红花一般的叔,咋就能和这样的姨一辈子过日子?妈妈说,“婚姻是一哭搭一笑,一静搭一闹”,好像一个好的就必须给搭配一个不好的,很多年之后,看过了很多的婚姻之后,终于明白,看来在很多地方处于劣势的姨,身上最闪光的,是善良!孝敬公婆,拉扯孩子,贤惠懂事,这足以弥补她的劣势。
那一年,我,姨家的闺女及叔外甥家媳妇,三家同一天生孩子,住在医院紧挨着的三间病房,叔和姨背着三个锅盔来扣孩子(老家风俗,祝福孩子一生平安喜庆),在医院引起一大片好奇心,很多年过去了,还依稀记得叔和姨那发自内心的欣喜之情,爽朗之笑。
多年离家,再次回家的时候,却惊闻叔已故去。爸带我们去给姨拜年。不知道姨是不是会吟一首“一枝折得,人间天上, 没个人堪寄”?有那样的感伤,不敢去问。互相扯些不咸不淡的过往,再看小小的商店里,稀稀拉拉的零散的货物,货架上的灰尘已很厚了,生意的萧条不言而喻。那一年的小雪,虽然稀落,却冷到人心里。从别人家夹来的煤球,半天生不着火,屋里的阴冷潮湿便愈明显。屋子里等了很久了,饭还未上桌,肚子都有些饿了。跑到厨房去,想看看饭菜好没,说,“姨,帮你干点啥?”她说,“那你给咱切菜,爛底菜吧!”当时就有些蒙圈,现在才爛底菜,啥时候才能吃到呀!可是环视那低潮的厨房,寥落的物件,觉得在这样的条件下,能做出些能招待客人的,还算像样子的菜,对姨来说,是有些难为了。想起叔在的时候的那种繁华的场景,鼻子酸酸的。啥时候吃到的饭早已忘记了,可是临走时的那种很低沉的心情,却是那一个年里,所有情感的底色,总是感慨人事无常,世事难料。
有了那个冬天的记忆,再次去,是做好了思想准备的,再去的时候,姨在厨房里忙活着,锅里的汤是在咕嘟着冒着热气的,吃不吃饭,心里总算是好受些,有烟火气,总是会盖过些冷清的。只是环视四周,看到货架上依旧是稀稀拉拉的零散的货物,依旧是厚厚的灰尘,依旧是一眼就可望穿的萧条的生意。过年,是别人家的欢乐与团聚,只是在姨家,就是姨与那未婚的儿子,相依为命的娘俩,相依为命的年,互相慰藉的年。拗不过姨的盛情,吃了碗面,匆匆而别。车行渐远,姨和小弟依然还站在路边。
车远了,瘦小的姨更矮小了,娘俩的身影渐渐隐如黑点,是苍茫大地间的一星一粒。鞭炮声又响起,想起别人热闹的年,又想起姨的苍凉清冷的年,又觉得潸然泪下了。
只有遥祝岁月深情,给姨温暖的慰藉,和温暖的余生!
2019.2.8初四晚 郭江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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