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说 】胡爱鲜丨机会

作者简介

胡爱鲜，生于1974年。人生过半，最快乐的事是与书结友，一书在手，欣然忘食。喜欢用电脑打字的感觉，日子常在鼠标键盘敲击中悄然流逝。现在山西省永济市城北中学任教。中学语文高级教师，永济市作协会员，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

机 会

的闰好生活

（倪 峰

作者：胡爱鲜

“马珂，谢谢你！”得到帮助的同事连连道谢。

“谢啥，这也是锻炼的机会！”马珂笑呵呵的，口头禅脱口而出。

“马珂，我看你应该改名，叫机会得了！”一个同事拉长声调，拿马珂取笑。

“也行！这也是机会。”马珂又脱口而出。

“干嘛这么拼？这本不该你干，你不累吗？”冯慧看马珂很疲惫的样子，埋怨的问。

“咱从农村出来，不认真多做点事，啥时候能得到想要的？”马珂低下头，喃喃自语。

“马珂，你想要什么？”

“只是想和别人一样吧！”马珂抬起头，有一丝茫然。

有一天，马珂的机会真来了。

周三一大早，马珂和冯慧坐在新建的心理服务大厅的团体辅导室，等辛悦。

马珂趴在桌子上，飞快的在一张心理咨询登记表上填字，冯慧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心理学书籍，翻开。马珂一边写，一边飞快的瞟一眼冯慧的书，是海灵格的《我爱我家》，马珂知道冯慧一直都喜欢海灵格的书，等人的时候，正好看书。

“你慢点，字写草了。”冯慧看了一会马珂填写的表格，慢条斯理的说。

“哦，我的字都快没人认识了。”马珂笑。

马珂和冯慧，是性格完全不同的人，因为心理学，她们成为最好的朋友。马珂急躁，经常一路小跑；冯慧稍胖，稳重，慢悠悠的不慌。她们是雁湖中学的老师，教学之余，自学心理学。暑假，趁着空闲，想多补一点心理学知识。做好任何事情都难，尤其是心理学。人类智慧的大脑，复杂的心理……自从她们拿到心理咨询师二级证，才发现所学根本不够用，如掉进无边无际的汪洋中，四边蔓延的水，看不到对岸。今天，马珂拉冯慧来这里找辛悦。辛悦是她们市比较有名的心理咨询师，也是这家心理机构的负责人，马珂经常向辛悦请教。

团体辅导室内凉气挺足，马珂走到门口，把冷气开关调高几度。左手边的发泄室，右手边的音乐放松室，对面沙盘室，沙盘隔壁的个体咨询室门口，都有或站或走等待的人……新建的心理服务大厅真忙。突然，个体辅导室门口，一对母子吸引了马珂的注意。男孩耷拉着脑袋坐在地上，女人使劲拉孩子的胳膊，想把他拽进咨询室。男孩坐着不动，恶狠狠的瞪了女人一眼，用力甩开女人的手。女人显然很生气，嘴里嘟囔着，厚底皮鞋眼看就踢到孩子的大腿。马珂急忙冲过去，拉开女人，女人不防，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你干什么？……”

“对不起……”马珂道歉，“不要踢伤孩子。”

马珂蹲下去，把手搭在孩子的肩头，孩子愣了愣，看了马珂一眼，迅速又低下头，嘴角闭得紧紧的。

“不好好上学，就知道上网！”女人手指孩子带着哭腔喊。

“把孩子交给我吧！”马珂抬头对女人说。

女人有些惊愕：“他不进咨询室，你管得了？”

孩子依然坐在地上不动，马珂轻轻地拉住孩子的手，另一只手抚摸着孩子的后背，也坐到地上。孩子慢慢抬起头来……

“呷呷呷……”辛悦雅致的高跟鞋声匆匆响起，看见马珂坐在地上，她步子放慢，扭身到团体室取一个座垫，马珂把座垫垫在孩子的屁股下。

……

终于把这对母子送进个体咨询室。

马珂站起来，感激的冲辛悦点点头，对这个比她们年龄小的咨询师，她不自觉的怀有一份尊敬，不仅仅是她的心理咨询水平高。

问题不难，辛悦解释的挺透，好了，准备回家。

“稍等，”辛悦顿了一顿，“咱们这儿，刚建成，市民的服务要求挺多，你们有没有意向，把工作调过来？”

“啊？”马珂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事情还可以这样？”

“呵呵”冯慧在一旁笑。

“你们回去想想，不着急。”辛悦顿了一顿，“工资待遇方面，估计你们的教师职称会受影响。”辛悦永远这样干脆，把各种利害交代清楚，这也许是马珂觉得辛悦比较可爱的地方吧。

“行，我们回去商量一下回复您。”马珂不自觉的，用了一个“您”。

“呵呵！”冯慧依然在笑，如一尊弥勒佛。

出了服务大厅的门，马珂迫不及待的扭头问冯慧：“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冯慧永远慢半拍。

“调动工作啊！你不觉得这是个机会吗？”马珂白了冯慧一眼。

“这是大事，回去商量吧，而且，你的高级职称……”冯慧依旧不紧不慢。

“高级职称？”马珂忽然意识到，荣誉有时会变桎梏，约束人的发展。尽管，马珂曾经用十二分的劲头投入教学，才获得这样的职称。

马珂的脑海中，想起当老师这些年，一个个情景宛若再现。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静悄悄的往回走。两人的家离得不远，马珂一改往常的话匣子，默默招手的时候，看见冯慧的脸上，还挂着笑。

不想做饭了，马珂心不在焉的锁车，上楼，躺在沙发上。天挺热，知了撕扯着喉咙喊。马珂想到她当老师第一天的情景。

那条熟悉的乡村公路，马珂一边哭，一边给送她去乡村中学的程铮说：“程铮，我不想做怨妇。”

“怨妇？”程铮不解。

“前几天看《读者》，一个优秀学生和一个平庸学生，因家庭背景不同，优秀学生被分到偏僻地方做不喜欢的工作，平庸的学生因为有背景找到适合的工作。十年后相见，优秀生成了怨妇，平庸生因发挥特长而光彩照人。”马珂拉着哭腔说。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程铮顺利，一路冲仕途而去；马珂做老师，越来越沉默。程铮是马珂最好的同学，准确的说，是马珂认为的对手，后来成为铁杆的那种。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真不是努力拉开的。

可是，马珂在教学成绩挺好，马珂是那种爱钻研肯吃苦对自己要求很高的人，她的教学能力，没人挑出毛病。因为认真，马珂早早就评上高级职称。

现在马珂一边教书，一边偶尔在杂志上发表些小文章，八小时之外学习喜欢的心理学，马珂觉得挺充实。

如果不是今天辛悦的建议，马珂压根没想到自己有换工作的想法。刚上班时，觉得委屈，尝试过很多方法，也没有换成工作。生活就是这样，冷不丁的，把一个机会摆在眼前，触手可及。

在教育战线上已经奋斗了二十多年的马珂，四十过半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人，对工作还想变动吗？虽然是自己喜欢的心理学。

“没有做饭？”丈夫黄明回来了。

“嗯。”马珂蔫蔫的。

“怎么了，病了？”黄明一脸惊奇。一向生龙活虎的马珂，今天怎么了？

“如果有机会，我可以换工作，你怎么看？”马珂忽然坐起来，瞪着眼睛问黄明。

“换工作？你吗？”黄明有些惊奇，一边换拖鞋一边扭过头。

“是，就是我。”

“啥工作？国务院聘请你做秘书，有些老吧。”黄明开玩笑。

“不要胡闹，你说，如果有机会把我调到心理服务大厅，你说怎么样？”马珂一脸严肃。

“哦，是真的喽？什么条件？”黄明很现实。

“没什么条件，就是工资要降。我的职称，只在教育界承认。”说到职称，马珂有几分泄气。虽然，这一度是马珂的骄傲。

“那去干什么？不去！”黄明斩钉截铁。

“可是，我想去。”

“想去？什么理由？”

“我想做喜欢的事情。”

“喜欢？喜欢能顶饭吃？如果工资不降，你就去，我不拦着你。而且，你要知道，你四十多岁了！”黄明有些生气。

黄明进了厨房。马珂看着黄明的背影，呆了呆，往后一仰，把自己埋进沙发里。

中饭，马珂吃得很少。

找程铮吧。不知为什么，马珂脑中突然蹦出程铮的名字，她想听听程铮的建议。程铮仕途一直走得挺顺，现在地区一家行政单位任正职。

“什么编制？”

“有什么条件？你喜欢吗？”

程铮连炮竹的，发过来很多条信息。

“如果喜欢，就去吧！”程铮说得很轻松。

程铮，知道马珂的心思。可是，调动工作这样的大事，他未免太轻率了。马珂有几分不满。

“工资降好多呢！”马珂摆出自己的忧虑。

“呵呵，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啊！”过了很长时间，程铮打过来一行字。

“你得问一问自己，想要什么？高工资，喜欢做的事，还是体现人生价值？”程铮又打过来一行字。

是，我需要什么呢？闭上眼睛，马珂反复问自己。如果再早十年，如果工资不降，如果……如果只是如果。

一宿无话。

“你想得怎么样了？”第二天一早，辛悦的电话就来了。

“我喜欢这个职业，也愿意努力多干一些活，可是，我的工资不想降。这样可以吗？平级调过去我就愿意。”马珂说的小心翼翼。

“好吧，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和领导商量一下。”辛悦挂断电话。

好了，就这样吧，工资不降就过去，否则没得说。马珂冲着镜子中的自己挥了挥拳头。

“你今天有空，来一下服务大厅吧！”辛悦的电话又一次响起。

“我和领导商量了，教师的职称，出了教育口就不算了，这个无法改变。能降多少呢？”

“一千多吧，我是高级职称。”马珂拿不准。

“一千多？有些多啊！我给你问问准确。”辛悦拨通一个又一个电话。

“真得降一千多。你……决定吧！”

“好，允许我再想想。”马珂不想打电话给黄明，她知道黄明的态度。

她拨通程铮的电话。电话没人接，程铮发来消息：“在开会，一会给你回。”

如坐针毡一般，马珂不甘心。调动工作，是自己多年的梦想，马珂不想失去这个机会。可是，昨天已经决定了，不保证工资就不调了，怎么又犹豫了？她拨通冯慧的电话。

“你想要什么，马珂？”冯慧的语音永远不紧不慢，“黄明不同意吧，一个月只有四千块钱，减去一千块，从头开始，你甘心吗？”冯慧用了好几个问句。

“是，我不甘心，可是，让我失去这个机会，我也不甘心。”马珂几乎要哭出来了。

“从长远来看，未必是坏事，你自己决定吧！”冯慧的话里永远充满禅机，可是，现在，马珂需要答案。

“我准备拒绝了！”马珂对着程铮的微信发过去一句话。

“不要！！！”程铮发了几个感叹号，“机会虽然留给有准备的人，可也得把握好，稍纵即逝啊！”

“等我，会结束了，给你回电话。”

马珂乱了。她想起《小马过河》的故事。她此刻就是传说中的小马，不，是老马。

“好，回答我几个问题。什么编制？有没有编？工资降多少？”程铮是行家，他的话不容置辩。

“全额事业编制，表格填好，打报告，市长签字，就有编制。工资降一千多。”马珂打出一行短句。

“去，填表，机会不等人。”程铮下命令。

往前，左拐，到了填表格的房间，马珂木木的。填表格的小红一边登记信息，一边扭头看了看马珂，欲言又止。

出了心理服务大厅，马珂还在懵，刺眼的太阳光直晃眼睛。马珂开自行车锁，推车，往前。大街上，白花花的太阳光照着，人不多。推着车，往前，“哎，哎……”一愣神，马珂撞到一个老大爷的三轮车上，大爷慈眉善目：“孩子，慢点哦！”

“哦，对不起。”马珂连声道谦，继续往前。

“嚓……你有没有长眼睛，我新买的裙子……”一个头戴阔沿帽涂着大红嘴唇的女人拉住马珂，指着裙摆上一块撕烂的地方——自行车挂住女人飘曳的长裙，一番好话赔偿，马珂得以脱身。

“马珂，你怎么啦？”马珂晃晃脑袋。

右手边一个小游园，马珂把自行车支起。找一个安静的石凳坐下。

“马珂，你还有机会重新再来吗？你四十多岁了，再过十多年，就退休了。现在的工作调动，会影响你退休后的工资待遇的。你觉得你真能做出更好的成绩吗？”一个声音充满怀疑。

“马珂，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吧，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吗？”声音不大，马珂知道那是由心底发出的。

“马珂，你的生活只有你吗？孩子呢？父母呢？你的工作变动，能够撑起他们的生活吗？”马珂的眉头拧出一个巨大的疙瘩。

“马珂，理想与现实的距离，很远啊！你到底想要什么？你想清楚了吗？”

……

不知过了多久，马珂擦干眼泪。马珂知道，自己已经不是从前的马珂了。现实把马珂的棱角磨掉了，虽然，她一直都没有放弃自己的向往。可向往来的时候，为什么要带一些其他附加条件？马珂没有信心面对未知的世界，尽管马珂非常喜欢这份工作。

又回到服务大厅。

“我的表格，先不要交。”小红看马珂的脸，一脸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

终于回到家，马珂给辛悦发了个短信：“辛主任，我退缩了。很喜欢这份工作，更喜欢您处事的磊落风格。可是，我还是屈服于现实了。谢谢你，对我的鼓励。”发完短信，马珂长嘘一口气。

“好的，允许一切念头流动，你是被允许的。”辛悦飞快的回过来一条短信。

泪又流了下来。

马珂给程铮发一条短信：“曾经上天派一条船来救我，我却没有看见。”

“还有一个向你招手的船夫，你也没有看见。”程铮发了一堆笑脸。

“也许，有一天我会因这个机会失去而难过，而我却知道，和从前相比，我需要考虑的太多了……不过，即使工作不调动，我依然会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虽然很辛苦！”马珂觉得在跟自己说话。

“好吧，不后悔就好！”

……

“马珂，你不是怨妇！”良久，程铮发过来一条短信。

“怨妇……”一种久远的感觉袭击了马珂，她靠在沙发背上，两行泪簌簌而下。

“不，我的名字叫机会！”不知过了多久，马珂擦擦脸站起来笑了。

（责任编辑：张辉）

征稿启事

今年是我国改革开放四十周年，四十年的沧桑巨变，四十年的辉煌历程，换来一个前所未有的新时代。这是四十年改革开放的实践成果，也印证了改革开放这一创新实践的伟大创举。为庆祝改革开放四十周年，以文学艺术的表达形式，讴歌改革开放的丰硕成果，《河东文学》编辑部与《作家新干线》微信平台决定自即日起面向全国举办“庆祝改革开放四十周年”征文活动。

1、征文范围及时间：本次征文起止时间为2018年7月10日至2018年11月30日，面向全国各地专业作家、业余作者及亲历改革开放历程的各界人士。

2、体裁及内容：本次征文以小说、散文、诗歌、纪实文学四种文学形式为主，全面反映改革开放以来经济社会的迅猛发展、城乡建设发生的翻天覆地变化、人民生活水平的日益提高，书写伟大时代，反应现实生活。

3、字数要求：小说、散文、纪实文学5000字以内，诗歌60行以内。

4、奖项设置：小说、散文、诗歌、纪实文学各设一等奖1名，二等奖2名，三等奖3名，优秀奖10名。

5、奖品设置：一等奖：（1）中国四大名砚之一的黄河澄泥砚1方。（2）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国书画市场报社社长李俊峰先生书法作品1幅。（3）中国女子画院副院长常丽霞花鸟画作品一幅。（4）洛阳九九龄降糖保健醋一箱。（5）洛阳高建强牡丹瓷工艺品1个。（6）洛阳牡丹红茶1提，洛阳富硒农产品1箱。

二等奖：（1）龙门十二品拓片1套。（2）洛阳九九龄降糖醋2箱。（3）洛阳牡丹红茶2提。（4）洛阳富硒农产品2箱。

三等奖：（1）洛阳九九龄降糖醋1箱。（2）洛阳牡丹红茶1提。（3）洛阳富硒农产品1箱。

优秀奖：（1）洛阳九九龄降糖醋1箱。（2）洛阳富硒农产品1箱。

6、投稿要求：一律通过电子邮箱投寄电子稿件，并在“邮件主题”处注明“庆祝改革开放四十年征文”字样。本次征文稿件要求必须为原创首发，在其他平台或者微博、纸媒发过的稿子，一旦发现，即取消评奖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