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玉超│成 佛(短小说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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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 佛(中)
□郑玉超
勾践揉了揉眼睛,带着颤音,问,先生不是醉了么?这时的勾践思绪神游起来,心想他那天要是真醉了,该有多好,过去的一切兴许就是个梦。梦醒了,全都好了。然而,拧了自己的腿,疼,不会是梦了。
牛百岁又咧开大嘴,笑了:“喝得再醉,只要听到猪啊羊啊,我立马就会醒酒,职业习惯。你慢慢就会懂的。可恨啊,那次我的眼光不灵验了。”
先生也有不灵的时候?勾践想问,却没有问出来,喉咙一阵响。他觉得自己的痛,就像蛇咬中时喷注的毒液,已随着血流入了骨髓,锥心的痛,光阴不再回转,只有那痛还在原处打着旋,寸步不离。
歪头老人调整了一下身体,将头旋转到最佳位置,“买下猪后,我酒也不喝了,立马吩咐婆姨烧水,我挽起袖子衔把刀。”
“就那时,惹下了祸根。你不晓得,那猪眼里流着泪,拼命挣扎,两只眼睛死命盯着我,口里哼哼着,像是求我放了它。那可是一吊吊钱啊,你说我能放了它?一刀下去,只一刀,你知道我的手法的,它就伸伸腿不动了。剖开肚子后,活灵灵的七条生命啊,动弹了一会,转眼全死了。”
“怀了七头小猪崽?”勾践像着了魔,明知故问,他的血液瞬间涌向了脑门。
“谁说不是呢?我可真是作孽啊!想想,我的头歪得也不亏。那可是七条生命啊!”牛百岁念念有词。
勾践的牙齿上下打着架,他感觉自己快控制不住自己了。可他还是使劲憋回了自己的泪水。这时动手,无异于以卵击石,老家伙的头脑还清醒着呢。只见牛百岁又端起了酒碗,咕噜咕噜,饮牛般,复抹了下嘴。
“那天,我去宝应墟去访友,宝应宝应。”牛百岁不住念叨宝应这两个字。
“你知道我就这点爱好,一不小心又喝多了,走起路来歪歪扭扭,朋友让我过一宿再回,我想第二天还得做营生呢。好在有月光,我趁着月色赶路。现在想起来,那都是天意啊,那天去哪我也不该去宝应墟啊。宝应宝应,真是报应呢!”
“那晚好大的月亮。”牛百岁歪着头,用手比划了一个好大的圆,“——把四面照得亮堂堂,就和大白天差不多,树啊草啊土坷垃啊,一清二楚。那晚我喝得高兴,就和今晚咱俩喝得差不多,我一面走,一面哼着西厢记,走起路来,就像云中飘。”
“你那天喝的烧酒定不下两斤。”勾践恨恨的,换了口气,不再称呼先生,又悄悄摸了摸腰间,那家伙硬硬的,透着股凉意,还斜插在那里。
牛百岁丝毫没感觉到死神正一步步逼近自己,还在不住地唠叨着。
“岂止?朋友家烧酒缸里的酒全让我一人包圆了,我的朋友不喝酒——哦,忘记告诉你了,我的朋友是女人,好惨,年纪轻轻就守了活寡。”
牛百岁盯着面前空了的酒碗,歪着头问,看看那酒缸里还有烧酒吗?
勾践哆嗦着,又给他倒了一碗。牛百岁咧着大嘴,酡红的脸上堆满了笑,“瞧你那熊样!别抖了,吓你的还在后面呢。”然后,又努力调整着头颅,端起碗,一扯脖子一干而尽,一抹嘴,继续讲他的故事。
“我正赶着路呢,忽然,耳边听到有人哭,像是老太太的声音。我扭头一瞧,可不是嘛,不远处有个身着黑衣的老太婆,正伏在一个小坟头上哭泣。
这么晚还在坟上嚎哭,一定很悲苦。我忙打算去劝,谁知,好端端的大月亮——牛百岁又一次用手比划着,仿佛他手圈成的就是那晚的那轮明月——突然一下子不见了,竟起了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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