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璧小说】柳烟人家
柳烟人家
文/抱璞斋主（77岁）
一.柳氏的家世
汴河南岸张柳村柳巷庄，迄今已有百余年的历史。据柳氏长老柳开运说：这柳姓早在大清光绪乙亥（1875）年间，其史迁祖高祖柳祥云，领着三个儿子，从苏北迁徙拓荒而来。长子老诚勤劳，辛苦垦田200余亩。老二、老三读书上进，均在府试科为举人。
1898年戊戌变法，6月1日至9月21日的百日维新失败后，慈禧太后临朝听政，软禁光绪帝于中南海涵元殿，不仅光绪帝走向了绝境，而且参与维新者也受到牵连，康有为、梁启超在日本和英国人的保护下，经香港逃到日本。谭嗣同说：“去留肝胆两昆仑，逃不逃跑精神都很高尚。”9月28日，谭嗣同在北京宣武门的菜市街口刑场英勇就义，同时遇难的还有康广仁、林旭、杨深秀、杨锐、刘光第，史称“戊戌六君子”。
柳开运说：“高祖柳祥云二儿、三儿，到京中参与集会，维新失败后，逃回家中。本该谨言慎行，以避风险，他俩非但不自我保护，反而继续秘密游说，宣传维新的主张，遭人举报，县捕快抓其入狱，知县飞报京城，慈禧下旨：凡此人等，捕后立斩。可怜柳门二位举人腰斩于市后，柳氏四世单传。
到了柳开运这一代，他膝下两男一女，长子柳建文，次子柳建武，女儿柳倩蕙（打工，已嫁上海）。
二.柳家风水宝第
柳开运一家在柳巷庄西头南北的水泥路县道西，坐北面南，原先九间的起脊大瓦房，推倒后，建了八间三层大楼，东三间建文居住，西三间建武居住，中间两间是柳开运和老伴李香花养老的居室。隔成三个院落，大儿、二儿的内院墙均开着月亮门，通向父母的小院。院子南北长18米，前边一条边建有8间平房，以作前屋过道，院子里各有花草、奇石。优境还是门前，向南60米的大场，南端横着一口大塘东西30米，南北宽20米，周围间植柳树、桂树、石榴树；场西南北一条小沟，两畔间植桃柳，水中莲藕；东边的水泥道两边女贞树，碧绿油光。这里一到春天，桃红柳绿，莺歌燕舞，早晚树行间，雾气萦绕，柳烟迷蒙。柳开运常说，宅第周围植柳，柳柳同字同音，象征我们柳氏家族的繁荣，家世永昌。六月石榴花开火样红，八月桂花飘香，黄橙橙的石榴果子藏在树枝的碧叶中，时隐时现，好美的水塘果林啊！这里确实是一处绝佳的风水宅第。近年来，场子北半做上了水泥地面，脱粒、晒粮，很是方便。农闲时，搭建起临时的棚子，下面停放收割机、脱粒机、秸秆打捆机，拖拉机、卡车、小车……好一派农家繁茂殷实的景象。
三.柳家儿孙的创业路
老大柳建文，高中毕业，在县里注册了一个建筑公司，大儿柳继业大学建筑工程系毕业，是公司里的施工员。他们全家六七口人都住在城里。柳建武和妻子尤君兰在北山经济开发区，开办一家柳兰农机具有限公司，制造收割机、脱粒机、秸秆打捆机、播种机等，雇有40多个工人和专业技术人员，效益可观，每年立税50多万元，开出人工工资200余万元，在轨正常运行。
柳建武年逾不惑，快奔50的人了：1米8的个头，大包头往后梳得油光发亮，白皙皙的长方脸上，一副近视镜包罗着他本科生的经历，给人一种饱学、清高，不可一世的感觉。他本可以考上公务员，但他讨厌拍马迎逢、阿谀奉承的官场文化，与父亲商量后，决定走自己创业的道路。他与妻子尤君兰高中时同学，君兰落第后在外打了几年工，建武大学毕业后，他们结了婚，只有一个独生女，名叫柳若梅，高中毕业后蹲在家里二年了，芳龄22岁，内向，父亲高大的身材遗传了她，披肩的长发，把她的脸裹夹成鹅卵形，长睫毛，大眼睛，玉鼻，小口，散乱的刘海，告诉人们她是个慵懒的小女孩。她不肯到父亲的厂里做事，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她爸激进、好训人，注定她父女无缘，一见面就顶牛，她很少去父亲的厂里，除非去看望母亲，往往是吃过饭，转身就回。
柳若梅终于在家里呆不住了，她到上海姑姑柳倩蕙家，住了几天，她要打工。姑姑帮她联系，到一家服装厂打工。起初她搞市场营销，闲暇的时候，她到车间生产线浏览考察，旨在偷学技术。二年后，她与该厂的高级技术员虞伟灿结了婚，小虞也是淮北人。婚后，若梅告诉伟灿：我要买地建厂，搞自己的品牌服装。伟灿听了，用手摸摸若梅的额头。“你要干什么？”，她边叫唤边推开他的手。“我看你可发烧！”“什么意思啦？”“你真敢想，你可知建个厂要多少钱吗？”“多少钱？百十万够不够啦？”“多少个百十万？”“不管多少钱，这辈子我就要建自己的品牌服装厂！”虞伟灿一时惊诧无语。
晚饭后，卧室里，虞伟灿在看7点新闻，柳若梅拿起手机，要打电话，先命令伟灿把声音关小点。“喂，爸，我要钱开办服装厂……”“你发烧吧？你能办什么服装厂…..”，听到这里，伟灿哈哈大笑。“滚！你笑什么？”“死丫头，你叫谁滚？”“不是说你啦，我要开办厂子，你就得给我钱啦！”“要多少？”“一千万！”“多少？”“一千万！”“开玩笑吧！”“谁开玩笑，我说是真的！”“真的也没有！”“没有？你的钱是留给狐狸精的吧？”“哪有什么狐狸精？”“妈说你有，你就有！”“好吧，让我考虑考虑。”“别考虑，必须的！”若梅一连几天的电话，都是火急的催款，甚至说，“不给，我就死给你看！”柳建武就一个独生女，向来又与她说不到一块去，拿出千把万，换得女儿信任也是值得的，况且，她是办厂用的，可公司里流动资金，加上固定资产，不到一个亿，还包括一两千万的赊欠账，要拿出千万元，一时半会儿，难啊！
2013年3月16日（星期6），早饭后若梅接到爸的电话：“若梅，一千万到你的卡里了，买地建厂，要让你姑参与，你姑父是区里的副区长，征询他的意见……”
多方考察，勘测，郊区某村的街后一空旷半抛荒地块三亩地，每亩150万元拿下，建厂、购买、安装机器，透支50多万，建武也只好给补上。招工、购料、投产，建武又汇来流动资金150万，若梅任董事长，虞伟灿任副董兼技术员和质量总监，又招了采购、营销人员。总算运作起来了，开头忙乱不堪，幸好伟灿内行，指导有方，注册上海柳梅服装有限公司，正常在轨运行后，质量达标，效益很好，“柳叶”牌男装系列，“红桃”牌女装，夏、春秋、冬三类多款系列，还有儿童系列，上市以来，很受消费者的钟爱，销路畅通，效益攀升。并跻身于东南亚、欧美、非洲等国外市场。开机将近一年，基本收回了投资的基数，若梅夫妇俩笑了，他们笑得阳光灿烂。
百忙中，若梅临产了，她生下一个胖小子。若梅的母亲尤君兰也借机摆脱了柳建武，到上海帮女儿料理家务。
若梅常听爷爷说：柳氏一到柳巷庄，高祖的弟弟，因患小儿麻痹症身体残疾，18岁那年，春荒不济，他到塘边的老榆树下，用桑钩，钩榆树的树枝，捋榆钱充饥，钩断了树枝，他一下倒到水塘里淹死，每每听爷爷讲到此事，若梅总是流下伤心的泪水。她常为这位高叔祖太爷爷的命运叹息不止。她想：有朝一日，我有能耐，一定为残疾人做点好事。想到这里，她与母亲商议，建一所残疾人公寓，母亲表示支持。
若梅说干就干，找人花200万买下厂子后边的一片废地，厂子打开后门，建一栋三层大楼，11间长，除去楼梯，上下共30间，取名“沪柳自强公寓”，建有食堂，医疗室，行动不便的住一楼，聋哑人等腿脚灵便者住二三楼，有劳动能力的，到厂里按能力分配工作。她让母亲管理公寓。部署运行井井有条。
四.柳建武误失基业
柳建武性格孤僻、高傲、激进，在公司里，老是以董事长的身份，高高在上，威严至极，盛气凌人，除中层技术管理、采购、营销，车间主任等因工作接近他外，底层工人，对他敬而远之。一次，在餐厅里，他喊胆小的制造车间的工人黄来（外号小咪猫），黄来因为前天，不小心截坏了收割机上的一根铁杆横梁，造成经济损失，他疑心车间主任汇报了他，柳董事长喊他名字后，小咪猫当时吓得尿了裤子。
女儿柳若梅与其父亲没有共同语言，爷俩性格都有不到之处。年届半百的妻子尤君兰也毅然离开了他。柳建武懊悔、寂寞、心灵空虚，经常夜晚出没“绿芭蕉夜总会”。
2015年，柳建武独自一人过了中秋节，心底万分孤寂。晚上，玉盘东升，竹影摇曳、桂花飘香、奇石叠皱、彩灯艳光迷幻的庭院里，他一人对影独酌，心情低迷，美好的环境景色，与他糟透了的心情，形成了天大的反差，他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啊！他清楚地记得：记事以来，连这次他哭过两次，那次是大二时，家里经济拮据，生活费老爸没及时到位，连两顿没吃饭，他哭了，饿得后来才拼下脸子向同学借了10元钱，父亲寄来了钱才还给人家。这次哭不是为了缺钱，为了什么？是缺乏人情味啊！
中秋节的次日晚上，他又来到绿芭蕉，刚坐下，就被早已物色上他的头牌小姐风铃儿盯住了。风铃儿葛慧兰上前道：“柳董事长，来到敝所消夜啊？柳董好帅啊！看样你心里有事郁闷不快。哎！人生苦短，何必为区区小事闷闷不乐？”“没，没什么不乐的……”“走，柳董，到我房间里小酌，以解忧愁！……”就这样，柳建武被葛慧兰连拉带扯拉进了她的闺房。葛慧兰电话服务生要酒菜，不一会儿，服务生推着便当餐盘车，送来五六个果蔬碟，两瓶蓝菲红酒，这法国产的蓝菲红酒，价位不算高，738元一瓶。喝完两瓶，葛慧兰又要一瓶。二人把盏，欢快对饮。葛慧兰久战疆场，酒湿几片大手帕，三瓶红酒大部分进了柳建武的肚里，八老爷不当家，九（酒）老爷硬性当家。谁说红酒不醉人，喝多了单醉忧愁人。“开心痛饮，一解千愁”，这说法，大有偏颇。不知不觉中，柳建武郁闷、迷离的心情，被酒湮得迷迷糊糊，醉眼难睁。葛慧兰把柳建武弄到床上，给他解带宽衣，自己搞得头发散乱，苗条的身材，鹅卵的脸儿，柳眉大眼，美艳的口鼻，眩晕的笑靥，一下子都被那乱发披靡搞得十分跌像。她躺在里边，一手搂住建武的脖子......
时针指向9点，旭日临窗。柳建武口渴得喉咙干裂起火，一骨碌坐起来，一看，葛慧兰睡在身边，头发虬乱，内衣不整，自己的下身连短裤都没穿，一丝不挂……“慧兰，起来，怎么了？”葛慧兰听到喊声，坐起身，柔嫩的手背揉开惺忪的双目，互相对视后，葛慧兰哭了，她假哭比真哭还厉害！“你看，你看你把我弄的…..，你得负责任……”“别哭，赶快穿好衣服！…..”柳建武急切地命令道。他睡了一宿，依然昏头昏脑，这一幕是如何发生的，他全然不知。
自此后，葛柳经常共枕同眠，时间已久，舆论飞出，葛慧兰索性自造舆论，说要嫁给柳董。但有人私下议论：“葛慧兰家乡有老公啊！可她，怎么就……”
一年后，葛慧兰生下一个九斤重的胖小子，取名柳承家，刚满月不久，柳建武跌跤，住进了医院，脑血栓使他昏迷瘫痪，两个多月，他才醒来，坐在轮椅上，站不起来，嘴歪眼斜，说话不清，吃饭要人喂，大小便也要人伺候。柳建武为葛慧兰买的那栋坐落在鲤鱼潭山庄的别墅，房产证是葛慧兰的名字。看着房产证，葛慧兰一个更野心的阴谋滋生了。她重金聘请了律师，制定、采样柳建武的合约、指纹，录音，一切手续齐全后，一下子把“柳兰农机具有限公司”的全部资产、资金，过渡到几个月大的儿子柳承家名下，就这样，贪婪阴险的葛慧兰夺去了柳氏的全部家业。
2016年农历八月十三日，葛慧兰的丈夫，河南永城28岁的程义春，带着5岁的儿子程笑天来到葛慧兰的别墅，理所当然的阖家团聚了。葛慧兰辞了绿芭蕉的工作，让丈夫接送笑天上学，护理柳承家和那个瘫子，自己操管柳建武的公司。公司里那些老员工，哪怕有一千个不情愿，也不顶用，人家有继承过户的法律文件啊！
五.柳若梅理性调处柳兰农机具财产纠纷
农历十月，俗称小阳春，上海的十月，太阳暖洋洋的照着，气候宜人，柳若梅的心情很好，在和爱人虞伟灿研究一个服装的应时式样。忽然手机响了：“谁呀？”“我，你小妈葛慧兰，上天我给你说，你爸病了，你没来，……”，柳若梅先前听爸公司里同事打来电话，说他爸外遇，生了个男孩，接到葛慧兰的电话，她并不感到意外。“现在爸的病怎么样了？”“哎呀，很糟糕，脑血栓，瘫痪，不能自理，你来接过去吧！”柳若梅听罢，略有所思，说：“好吧，我去！”
次日，柳若梅安排好公司里的事，与虞伟灿一道，乘坐高铁回家，高铁站下车后，打的直奔鲤鱼潭葛慧兰的别墅。见了老爸后，柳建武，二目潸然泪下，嘴巴嗫嚅着，欲说不能。葛慧兰拿出过户文件合约，柳若梅一下子愣住了：“爸这么重的病，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们，手续一切办好，你才说，是怕早说，你的阴谋诡计难以得逞，现在好了，一切办妥，你心安理得了，……”“不是你说的那样，…..，这承家不也是你爸的儿子吗”“不管怎么说，我不会让爸的财产白白地让你夺去，……”说着，她推着爸的轮椅，走出了葛慧兰的魔洞。
下午4点1刻，柳若梅俩推着轮椅，进了“沪柳自强公寓”。老夫妻俩这样尴尬的见面，互相对视后，柳建武啊，啊地哭了。此刻，尤君兰心也软了，唉声叹气，泪水簌簌落下。
尤君兰天天照顾柳建武的生活起居，心里厌恶，着实不情愿的给建武喂饭。公寓里的事实在忙不开了，雇来了保姆，伺候柳建武，谁料他绝食拒绝，没办法，尤君兰只得亲自伺候柳建武。
公寓面西，南北狭长的小院，只在10点至14点，能照到太阳。一天中午，尤君兰把柳建武推到院子里，面向太阳晒着。她端来菜饭，坐在小凳子上，给柳建武喂饭。喂过饭，擦洗干净。柳建武一下子拉住尤君兰的手：“你，坐，坐下，我说…心里…话，这，辈子…我…我..我对…不起…你，下，辈子…变..狗，马….，结草，….衔…环…报….你，你….”“算了，你省点心，就行了，怎么说，这辈子，俺们也是夫妻…..”尤君兰耐住性子，十分诚意地安慰他说。
柳若梅、虞伟灿的公司、公寓办得风生水起，运行良好，收效可观。2017年三月，经过柳若梅法人律师的运作，帮柳建武先是夺回了儿子柳承家，这是收回柳氏公司的前提，第二步官司赢了葛慧兰。这是柳若梅花大钱买通葛慧兰的律师，那律师一反水，很容易就赢了葛慧兰。柳若梅念在她是弟弟母亲的份上，对葛慧兰免除起诉，私下调处。
交接手续那天，葛慧兰哭的十分伤心，说是失去了可爱的儿子柳承家。柳若梅宅心仁厚：“不论怎么说，你给我生下一个可爱的弟弟，我叫你小妈，我爸这一支，是你给他续上了香火，我不会亏待你，承家你喂到三岁后，交给我们，我每年给你20万的抚育费，爸的公司还交给你和程叔打理，每年对半分红。小妈，您看怎么样？”葛慧兰听了，喜出望外，没想到柳若梅是这样的阔大胸怀，宽厚仁慈。她连声说：“承家姐姐，这好，这太好了，没想到，承家姐姐，还能给我们留下吃饭的碗子，闺女，你就是我的亲闺女，妈谢谢你！”说完，她向柳若梅深深地鞠了一躬。“不要，不要，你是长辈，这样会让我折寿的……”
六.尾声
白云悠悠，时光飞逝，柳家的三个公司和一个福利公寓，与时俱进，在国家利民政策的光辉照耀下，顺利地在轨运行着……
2017.10.19，于抱璞斋
本文作者抱璞斋主，原名邵明宣，1941年生人，为灵璧向阳中学优秀退休教师，灵璧家园网超级版主，【磬乡文苑】版块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