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高清大图:苏轼《黄州寒食诗帖》记录了苏轼的不得志心情

世间极品书法作品,都是有着强烈的感情色彩的,甚至是即兴之作。王羲之《兰亭序》是这样的,颜真卿《祭侄文稿》也是这样的。他们的作品里感情色彩浓厚,甚至还带涂抹修改,充满着情绪。

如果叫王羲之、颜真卿正襟危坐在那儿,心里有文章主题了再刻意写,是写不出充满情绪的生动的《兰亭序》和《祭侄文稿》的。苏轼的《黄州寒食诗帖》的写成亦是如此地情绪与感情贯穿其中。

公元1079年,宋神宗元丰二年,44岁的苏轼在浙江湖州做知州,他以地方官的身份上书神宗皇帝说政事。奏章里还说自己“愚不适时,难以追陪新进”,“老不生事或能牧养小民”,这话让朝廷里的新党当权派对号入座了。霎时间,这些人对苏轼围而攻之,欲置苏轼于死地。

有的说苏轼这是在讽刺政府、对皇帝不忠、妄自尊大包藏祸心等等,简单地说,这是在妄议中央啊。年轻的神宗皇帝,只有32岁,他哪hold住这么多群臣天天在耳边说苏轼坏话呢?龙颜大怒,一下子连苏轼在内,以“文字毁谤君相”罪,抓了几十人押入汴梁东澄街乌史台牢狱。

妻子王闰之吓得赶紧把家里还剩的苏轼写的大把大把纸张文稿付之一炬,损失惨重。苏轼在监狱里待了130天,直到春节前两三天,朝廷宣判苏轼有罪,被降职为黄州团练副使,去做这个官还附带规定:一是没有签字权,二是要随时接受当地主管上级的政治思想审查。

公元1080年大年初一,这天清晨,北风萧萧雪花飘飘。苏轼带着大儿子苏迈从京都汴梁上路了,走了一个月,终于到了黄州。苏轼在定惠院住下了,正式开启谪居生活。那时的黄州,生活条件比较艰苦,苏轼不得不开荒以资家用。

物质条件差,对苏轼是一种磨练。精神上,苏轼从意气风发地给皇帝上书到被贬谪到黄州,做毫无实权的副使,巨大的心理落差,他感到心灰意冷,前途无望。但这种人生境遇,使得苏轼的思想大放异彩,在黄州的这4年时间里,他写出了他一生中最巅峰的作品。

公元1082年,纳妾不久的苏轼修了几间草屋,命名为“东坡雪堂”,给自己取号“东坡居士”。这一年,他写出了前后赤壁赋,写出了《念奴娇赤壁怀古》,等等。苏轼的内心迷茫,失落。他无助地发出感叹:“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公元1082年的寒食节,是苏轼在黄州度过的第三个寒食节。这种没有喜庆色彩的节日,苏轼的心情是灰色调的。他回想起晋文公报答介子推“割股啖君”的典故,苏轼的内心忿忿不能平的是为什么就没有一个明君理解自己的报国之心。

苏轼渴望回归权力中心,渴望东山再起。可残酷的现实场景,三年多来,在黄州这荒芜贫瘠的地方,他艰难地生存着,想到此,苏轼不禁潸然泪下。他提笔赋诗写道:

自我来黄州,已过三寒食,

年年欲惜春,春去不容惜。

今年又苦雨,两月秋萧瑟。

卧闻海棠花,泥污燕支雪。

暗中偷负去,夜半真有力。

何殊少年子,病起须已白。

“哎呀!自从我来黄州这里,到今天已是过第三个寒食节了。年年盼望春天能时间长一点,可是春天不容我挽留。今天雨水格外多,两个月连着下雨不停,冷得像寒秋啊。海棠花是怎么开了呀?冰雪污泥都在阻止它开花,是谁在半夜里,这么有力量,偷偷地给海棠花提供了开花的条件呢?而我,现在就像是生病了的少年,等我病好了我已是胡须花白的老人,还能活几天?”

苏轼心情沉重似铅锭,他感叹自己的命运不及海棠花。他把自己现在的生活比作病儿,时间等不起啊,这样日复一日病着,要等到何日有人来解救他,意思是说时间长了他就老了,就不能有时间施展抱负了。

苏轼继续写了第二首诗:

春江欲入户,雨势来不已。

小屋如渔舟,蒙蒙水云里。

空庖煮寒菜,破灶烧湿苇。

那知是寒食,但见乌衔纸。

君门深九重,坟墓在万里。

也拟哭涂穷,死灰吹不起。

翻译过来大意就是:天天下雨,春水暴涨,快涨到门口了。草房子像小船,是在水里还是在云雾里有时都难辨别。没有好吃的食物,破灶里烧的是湿漉漉的芦苇。哪里知道现在是寒食节啊,看见乌鸦衔着冥币纸我才想起又到寒食节了。皇宫的门九重,那么深,亲人的坟墓远在万里,都够不着去不了。我也想学阮籍啊哭涂穷,我不甘心啊,不想做不能复燃的死灰啊!

苏轼奋笔疾书,即兴遣怀,写了25 行,共129个字,共两首诗。在这个令人心情压抑的寒食节里,《黄州寒食诗帖》就这样新鲜出炉。后人对苏轼这两首诗的认为是泛泛之作,而对其书法大为追捧。

黄庭坚观《黄州寒食诗帖》后题跋云:“东坡此诗似李太白,犹恐太白有未到处。此书兼颜鲁公、杨少师、李西台笔意,试使东坡复为之,未必及此。”黄庭坚作此跋时苏轼已经离世。元代鲜于枢称其为”天下第三行书“,而到了明代,董其昌题跋赞曰:“余生平见东坡先生真迹不下三十馀卷,必以此为甲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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