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在线】| 张仿治作品：秀色廿里春晓道
从北仑去春晓，我最爱走太河路了，百走不厌。
在我的记忆中，从前的春晓是北仑最闭塞的地区之一。春晓原名三山，顾名思义，这个地方该是三面环山的。除了南面对着象山港，向东是山岭绵延直向郭巨，朝西则崇山峻岭通向鄞州的天童小白。往北虽是大集镇柴桥，却也被大山阻隔，必须翻越高高的狮子岭，来回有八九十里山路。可见人们进出三山是何等的艰难！
三四十年前我曾在三山与天童之间的山道上看到一个凉亭，上有一副对联写道：“烟霞枕藉息肩聊借一枝栖，涧谷盘旋安步徐登千叠峰。”这个凉亭，可不是用来点缀风景的。我知道，旧时有钱人家做善事，大多集中在“修桥铺路造凉亭”上，那么，在这里造凉亭的用意就该是给过山的行人歇脚的了。这副对联正表明了这个意思：山头云缭雾绕，肩上担子又重，你一定累了，先在这里歇会儿吧；山路崎岖起伏，离山顶还远，缓缓上去吧，可不要太急了！这副颇具人情味的对联，从一个侧面非常形象地写出了三山交通的不便。
不过那都是大半世纪前的事了，我第一次去三山时，公路早已修通。记得那客车是从柴桥出发的，约十几里路后，就开始上昆亭岭。公路盘旋曲折，渐上渐高，不一会儿，汽车开始喘气。一盘一盘地上去，就好象已上九重天了。想起李白诗中说的“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渡愁攀援”，心想西蜀之地莫非比这里还险峻？到了岭顶往下看，地面上的一切都是极小的了，正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现在引用几句诗来似乎轻巧，当时却着实有点怕的感觉。
后来开通了昆亭岭隧道，坡就低缓多了。再后来，又有了一条绕新路水库经杨岙去海口的公路。那真是一路山清水秀，尤其是水库里面有一处称作月亮湾的所在，更是美得叫人流连忘返。但如果你不是郊游而是赶路，那就不行了：仅两车道的狭小公路依山而筑，一边是绝壁一边是悬崖，一路上又有数不清的急转弯，开车的自然全神贯注，有何暇闲旁视他顾？就算是坐在车内的乘客，也不免被转得晕头转向，再无观景的心绪了。
然而走太河路，感觉到底不一样。钻过宁穿路的桥，进入青山村地面。这里名为青山，山水果然清秀。左右各有一带绿坡，公路就夹在两山之中。车往前去，山向后退，正是“两岸青山相对出”，只不过李白诗里说的是长江，而我却是在陆地上行驶。所以李白只能远看笼统的山色，我则可以近观美景了。你看，左边，与山平行的是一条溪流，溪边有鳞次栉比的民房，这幢幢乡间别墅，各有不同样式，彩色墙砖装饰，时有修竹花木点缀，也是一景。右面则多有绿树葱茏，无论是苍劲高大的樟树，还是生机勃勃的灌木，都是自然生长，随意分布，比人工培植的更多了一分质朴。
两边的山挤得更近了，山谷窄了些。前方左侧是网岙龙潭的入口了。这网岙龙潭是九峰山主景区，三四十年前来此，也因道路狭小坡道曲折而诸多不便，如今就可长驱直入了。景区的牌楼内侧就停着不少游客的轿车。路边满植乔木，正值樟树开花之时，打开车窗，有一股幽香透进来，很是受用。推想中秋时节，空气中满是桂花的甜香，一定更为迷人。
路面稍有上升，城湾水库出现在右边。记得经杨岙去三山的那条公路，在过新路水库时，库水比路面低了许多，人就明显有了在悬崖上的感觉，很难看到水；而这里路面却比水面高不了多少，汽车就像在湖畔行驶，从车窗平视过去，那碧水就亲近多了。库水平静如镜，青山绿树映在水中，蓝天白云也映在水中，这汽车就真的如在画中穿行。远远近近山峦重叠起伏，你能欣赏烟霞枕藉欣赏涧谷盘旋，可是行车的路却是又平又直又宽，没有一丝一毫“走山路”的艰险。倒是因为水库不大，那库边的浅滩让人产生了垂钓戏水的冲动。事实上，路边也有几处可以停车观景的空地。待过完水库，看左首，城湾村“农家乐”的红灯笼又在远远招呼着行人。好多年前我去那里吃过饭，有几个特色菜还真能吊人胃口。但那时走的是小公路，如今通了大路，想必为这些农家菜馆带来了更多客源，尤其等到秋日，当这一带村民们的房前屋后都挂满一树树红柿子时，更不知会有多少过路的汽车被吸引过去呢。
房舍渐尽、村子渐在后面，这时忽觉山重水复，该是涧谷深处，眼看前方无路了，车子却进入一条隧道。过了隧道，豁然开朗，不多时，春晓镇就在眼前了。这一路不到二十分钟时间，青山掩龙潭，碧水映云天，处处鸟鸣、步步花树，沿途景点不断，一路心情舒畅。我想，这条本是用于交通的公路，又何尝不是一条风景路呢？旧时杜牧写维扬，有“春风十里扬州路”之句，现在我不妨化用一下，是“秀色廿里春晓道”，若说这是北仑境内景色最美的公路，也未尝不可吧。何况稍往前去，可到洋沙山谛听海潮、可上干岙村品尝海鲜、还可过了红桥去梅山岛走走，那就更有另一番风情了。
亲爱的朋友，如果你也有机会把车开到这条路上，你一定会有一个同样的感受：不虚此行。
本栏目编辑：宋蔷
作者简介：张仿治，1949年出生，浙江省作协会员，中学高级教师，宁波市首批学科骨干。已退休。因所学是中文专业，退休后寻思，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动笔写点东西以自娱。于是近几年陆续在报刊发些小说、散文，并出版有散文集《一个榫头一个眼》、《米饭为什么这样香》、《悠然见菜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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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正是我们此际眼中的景致与感受，这样卓尔不群的好诗句，却用最简单的词语、最平实的语句说出了大家都熟悉的景象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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