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 山 晴 更 多（报告文学）

远 山 晴 更 多（报告文学）

高世荣

题记：“远山晴更多”，取自唐朝诗人许浑的五律《早秋三首·其一》。本句意思为，阳光下重叠的远山层次格外分明。用在这里，主要是“晴”字。晴，太阳也。寓意国家的政策阳光洒在了遥远的山区，山区不仅不“天高地远”，而且可以享受更多的阳光。晴，还是双关语，暗指文主的“情怀”，能够响应县委、县政府的召唤，全身心地扑在扶贫工作中，让僻远地区人民拥有更多的获得感、幸福感。

文学作品，讲究典型性。文主为刘健，但他只是众多扶贫工作的代表。我县所有参加扶贫工作的各级干部，都是含辛茹苦，任劳任怨，从而做出了贡献，完成了组织上交给的工作。四青是全县贫困村的缩影。

文学作品，讲究可读性。本文坚持大事不虚、小事不拘的创作理念。凡是文学作品可以使用的手段，本文都考虑使用。比如，描写、叙说、抒情、议论，穿插而行，糅合其中。

大事不虚，指人名、地名、事件，都是真实发生的。小事不拘，指人物对话，进行了符合主题要求的合理演绎。可以这样说，所有文学作品，其中对话，无一例外不是演绎的。这当然也是允许的。

本文创作过程自始至终得到宣传部领导的关心，他们批准给作者两天创作假，帮助修改文本文句。本文还得到一些文友的技术性支持。在此一并致谢。

作者水平有限，错误在所难免，欢迎批评。

一

2017年4月27日。鸟雀交飞，车水马龙。

郎溪县县委小会议室里，县委组织部部长何俊，对刘健等五名即将奔赴全县五个贫困村（社区）的抽调人员，进行集体谈话。

何部长代表组织宣布：“……刘健担任姚村乡四青村党支部第一书记、扶贫工作队队长……你们五位同志，明天就赶到各自的目的地驻扎下来，坚决完成县委、县政府委派的扶贫工作任务。”何部长轻轻地咳嗽一声，一字一顿地说，“扶贫工作是一项艰巨而光荣的任务。组织上是硬抽人、抽硬人，使这项工作完成得到保证。当然，谁如果有什么个人不能克服的困难，可以向组织上提出来，组织上会实事求是地加以考虑。”

个人有什么不能克服的困难呢？刘健没有提任何困难。然而，刘健知道，自己确实存在很多困难。他现在下队，且不说女儿妻子的关不好过，就是自己的这一关也不好过。

从会议室里出来，刘健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搅和在一起……

白天夜晚，手心手背，世界灿烂，人心向家。就刘健而言，撇开早年的乡镇工作不说，单是近年来，除去中间短暂的时间回县城工作之外，他前后十年在十字镇工作：风雨兼程，来去匆匆。

现在，他从十字镇党委书记任上调整到县总工会主席职务刚满一年，又要下队，情何以堪？

一个人在基层工作，有在基层工作时对家庭事情的打算，在县城工作，有在县城工作时对个人生活的安排。刘健的妻子严新丽在县供电总公司工作，家住县城。女儿刘星雨在郎中读高二，面临高考。刘健在县城工作，可以给妻子搭把手，照顾家庭生活，也可以时刻关照女儿学习，帮助女儿解决在学习上遇到的难题，还可以对从农村来家里生活的年迈的父母亲，恪尽孝道……

有的人善于琢磨事，有的人善于琢磨人。刘健既善于琢磨事，又善于琢磨人。早上，刘健起床很早。他把女儿的牙膏挤好，洗脸水打好，开水烧好，早点准备好，让女儿快速处理个人事务，以便挤出丁点时间让她多休息多学习。晚上，他会等女儿下自习课，陪她预习功课，不让女儿感到学习时的孤单。在他的爱心陪伴下，女儿越学越有劲儿，成绩处于不断上升势头。

为此，夫妻俩很高兴，想着来个锦上添花，响应国家政策，要个“二宝”。从育龄上说，夫妻俩都超过四十岁，这是青春的尾巴了。他们必须要冲刺……

“二宝”说有就有了。刘健烧饭，洗衣服，买营养品，多方面地调理妻子。他充分利用业余时间的便利，千方百计地弥补多年在基层工作时难以照顾家庭的缺憾。

然而，造化弄人。这个“二宝”已经八月之足，终不可得。严新丽空做“小月子”。

花辞枝，燕将飞，春又暮，心落寞。正当女儿妻子离不开他的时候，他却要下队，再次抛家傍路而去……

回家以后，他不知道怎样向妻子开口。不好开口就不开口。他默默地整理换洗衣服，洗刷用具，被套，工作学习资料，笔记本电脑……

妻子拖着虚弱的身体，手扶门框，走到丈夫面前，不解地问：“刘健，你要出差？”

刘健摇头。

“莫不是又要下队？”

不知为什么，她下意识地把“下队”两个字咬得很重，吐得很慢，声音都有点异样了。

刘健点头。

她的眼水“哗”得一下，淌了下来……

岁有其物，物有其容；情以物迁，辞以情发。严新丽饱流热泪之后，渐渐地安静下来。她问明原因，不再伤感了。一头是国家，一头是小家，孰轻孰重，无需赘言。

她脸上还挂着泪珠，轻轻地说：“你不向组织提困难是对的。你这次下队，是克服困难领命而去，一定要多做事，做实事，做成事，把这次经历变成你人生的一笔精神财富。你放心去吧，家里有我呢。”

妻子一句“家里有我”，说得刘健的眼眶有点湿润。人生中，有一个知心爱人，多么幸福啊。他用手帕擦掉了严新丽脸上的泪痕，也轻轻地道：“知道了。”

 二

为将之道，当先治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

刘健有着处变不惊的大将风度。但是，这晚，他却躺着中枪——“平静”地失眠了。他平静地躺在床上，想着妻子“家里有我”的安慰，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家里有我”的对句就是“外面看你”。那么，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对组织上坦言“四青有我”呢？目前，他对四青的了解只停留在耳旁，听说全村有近三分之一的贫困户。这么一个贫困户的群体，摆在他面前，困难有多大，就可想而知了。

在困难面前，人无非有三种选择。一是逃避，一是糊弄，一是迎战。逃避、糊弄，刘健的字典里根本就没有这些词儿。他喜欢“暮色苍茫看劲松”，向往“战地黄花分外香”！

此时此刻，正值半夜三更，刘健的心却被四青的影像充满着。他怀里揣个兔子，蹦跶蹦跶地盼着天明，驰向四青……

2017年4月28日。天气晴好，夏花盛开。

刘健与副队长吴芳玲、专干李朝军相约一道来到了四青村。村委会设在姚村乡梅子岭脚下齐村自然村。在一个三间两层的狭窄的砖瓦结构的小楼里，一楼是村务中心办事大厅，二楼是村委会的会议室和村干部的办公室。

办事大厅里，工作队和村委会汇聚在一起，开了一个非正式的会议。大家见见面，认识一下，寒暄几句，讨论一下食宿，就散开了。

山村人烟稀少，没有食堂。工作队暂时在村支书、村主任谢传江家插宿搭伙。吴芳玲是早两年的扶贫干部，找熟人去了。李朝军是首次来，随谢传江去安放行李。刘建没有走开。他开车劳顿，想歇歇脚，喝口水。

他边喝水，边到楼上，看到了办公室里挂着郎溪县地图。他饶有兴趣地上前，想看看四青村在本县、本乡所处的地理位置。

郎溪县地图的外廓很像一个粽子，大头枕东北、尖角向西南摆放着。姚村乡占住整个粽子伸向南端的尖角部位，四青村就落在那粽子的顶尖之处。

真是，姚村已距县城远，四青更在姚村边！

刘健是一个歇不住的人。他把视线从地图挪开，朝村支委张烦走去，向她了解四青村的基本情况。张烦如数家珍似的介绍着。

四青是一个行政村。东面与广德县誓节镇毗邻，南边跟宣州区水东镇接壤。脚踏梅子岭的天山、庙山两座高峰，与宁国市隔山相望。全村五个自然村，辖8个村民组。面积近10平方公里，山场面积1万余亩，耕地面积320亩。森林覆盖率达93%，被誉为“天然氧吧”，生态环境绝佳。四周皆山。山上毛竹资源丰富，毛竹生态园占山场总面积的90%……

“刘书记，吃中饭了。”

谢传江的一声呼唤，打断了张烦的介绍。刘健看时间，竟然接近中午十二点了。刘健向张烦告辞而去。

饭后，刘健打开行李，铺好床，稍事休息，就地和队友一起向谢传江继续打听村子的基本情况。

“我们五个自然村8个村民组分别是，塘家冲，最大的自然村，含塘一、塘二、塘三村民组，101户。其次，齐村自然村，含齐上、齐下村民组，61户。再次，枫林冲自然村，58户。下面依次为傅家自然村，31户，川阳自然村，23户。共274户979人，其中建档立卡贫困户，85户169人。”

谢传江说完，望着刘健。刘健在本子上“歘歘”地记着，抬头对他说：“继续，继续。你再说说村委会人员组成情况，比如岁数、学历、性别、任现职时间、两委的职务、个人特长或爱好什么的。上午见面时，你们介绍的太笼统了，你稍微详细点。”

谢传江，1965年出生，党校大专文化，是村两委的一肩挑者，任职多年。他对村里情况了如指掌。谢传江有问必答，除了介绍两委的情况，还介绍了贫困户的情况。其中，致贫的原因，村民的生活习惯，民俗民风，他都能娓娓道来。

话匣子一打开，谢传江就滔滔不绝了：“刘队长，你们是没有来过。我们四青真是好地方。这里有状元湖、千年香榧古树、鸦山古道、广郎桥、马铃嘴、庙山七连坡等等。光是塘家冲就有四景：西岭樵歌、前山牧笛、高庵经香、小暑禅钟。这里山美水美人更美。你们来了，不要多长时间，就会喜欢这里的。”

刘健像听故事一样，听得很带劲，恨不能马上就把四青看个遍。他尤其对民风民俗特别感兴趣，正欲深究，却到了下午四点多钟了，该开晚饭了。

村民们路不拾遗，日不闭户。但为提防夜晚野兽侵袭，他们吃四点多钟的早晚饭，七点多钟就闭户睡觉了。这就是他们的生活习惯。

三

“山西山色幽，樵子乐优游。叶落黄云散，花开红雨收。歌声堪挽月，豪气若冲牛。意味无人识，烟霞自劝酬。”

在向导的带领下，来到庙山峰山顶，口诵《西岭樵歌》五律，刘健不禁被眼前的美景迷住了。

这里，一脚观宣郎广宁四县(市区)，是郎溪乃至周边海拔次高的山峰。全村平均海拔300米。脚下的庙山峰海拔400余米、相对的天山峰海拔接近500米。

独特的小气候形成了天然大氧吧，蕴育着丰富的特产。眼前，翠竹青青，云雾缭绕。

除了漫山遍野的大竹海，还有兰花、杜鹃、银杏、老鹰茶、兰茶、香榧，蕨菜、冬笋等。素有“南方人参之称”的黄精也生长于斯。

野猪、野山羊、野兔、四不像、甲板龟、娃娃鱼长年生长在崇山峻岭中。 优越的生态环境提供出健康食品，蕴育出远近闻名的长寿村。

全村八十岁以上老人比例是全国平均水平的3.3倍。由于地处偏僻，传统的农耕文化保存比较完整，民风十分纯朴……

如果说，四青的自然风光是一个字“美”，那么，人们的生活状况是一个字“愁”。

顺着谷溪往下走，转到天山的半山腰，塘家冲村民傍溪两旁建房而居，逶迤而下。经过多年的乡村改造，各家全部换为二层楼房或平瓦房，算是解决了住房安全问题。但是吃水，还不能解决“自来”问题。山水干净天然，也不会间断。家家汲水，则是五花八门。有的在门前置一水缸，有的砌一水槽，有的用塑料管引水，有的在门前舀水……

电、固定电话实现了全村的贯通。移动通讯、电视、电脑的讯号，实现了全村的覆盖。但是，全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用电很少。电费的价值比高，村民更不敢放手去用。手机、电脑对于大部分人家，既不会用，也用不起……

村村通的路已经全部修通，但是太窄。水泥路普遍为3.5米宽，只能人走电瓶车行，汽车无法交会。山间林道，不幸被2016年的一场大水冲毁，急等重新整修。家家喜欢把厕所棚子，搭建在住家的公路对面。游人看了，很不雅观。那种“富在深山有远亲”的大户人家，绝无仅有。更看不见，宗族古祠，舞榭楼台，画堂馆所，艺术长廊……

村容村貌仅以最大自然村塘家冲为例，其它村落境况大同小异。

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刘健花费绝对的时间用在“望闻问切”上。

刘健走进塘家冲一组的贫困户张丽峰的家。

张丽峰家是2014年建档立卡的贫困户。《扶贫手册》显示，他家有六口人。户主张丽峰，生于1964年。配偶周先群，生于1965年。大儿子生于1987年，高中毕业后，外出打工。二儿子生于1989年，已婚，有一小孩。他家致贫的原因是缺资金。

他告诉刘健，家属常年患有慢性病，只能算是弱劳动力。二儿子在上大学期间与大学同学结婚，休学育儿后复读，期间，全靠家庭供养。大儿子没有技术，学历低，打工工资低，只够保己。自己倒是个强劳动力，但缺资金，家庭小微项目发展不起来。家里吃饭买米，穿衣靠山，吃水打水，出门靠腿。2014年以前，家里主要收入靠山上毛竹。山上毛竹倒是争气，长势旺盛，高大挺拔，取之不尽，但是，路况不好，大车运不出去。过去，四十几元一担毛竹的时候，除去二十几元的成本，每亩可得1000元左右的收入。现在二十几元一担，就无法挣钱了。家里是睁眼穷，没办法。

刘健走进枫林冲建档立卡贫困户周元国的家。

《扶贫手册》显示，他家有三口人：户主，周元国，配偶姚寿春，女儿周姚。

周元国告诉刘健，他和家属都患有严重的慢性病，自己早年做过聘用的民办村小教师。村小停办后，村里只给他每月一百多元的补助。他家是因病致贫。他们夫妇身体不好，无力挣钱，在1997年生了女儿周姚以后，就没敢再要小二子了。2016年，周姚考上安徽蚌埠医学院，他是又喜又愁。去年借钱，勉强让她入学，今年上学，他又发愁了。

刘健走进枫林冲建档立卡贫困户刘本华的家。

《扶贫手册》显示，他家有两口人：户主，刘本华，生于1941年。配偶江学凤，生于1945年。

刘本华告诉刘健，他本人患有脉管炎，右腿高位截肢，左腿脚腕部装有假脚。他是肢体二级残废。妻子高龄多病。他家是因残因无劳力致贫……

刘健走村串寨，爬山涉水，跑遍了建档立卡的85户贫困户，也跑了近200户非贫困户中大多数人家。他写下了三万字的调查工作笔记，思考了多种问题，一个“马上就办”的四青村脱贫攻坚兼综合治理方案呼之欲出了。

调查不够不决策，条件不备不行动。他召集行政村两委和村民代表会议，把自己对四青村脱贫攻坚兼综合治理想法向会议进行了报告。

四

这是一个绘画四青蓝图的报告，这是一个让四青脱胎换骨的报告，这是一个对四青进行“扶志”的报告，这是一个振兴四青文化的报告。

会议室里，众目睽睽。刘健面对与会者，不时地打着手势，诙谐地说：“一道道山把四青箍得死死的，我们是不是感到太沉闷了，要不要来一点动静？我们要来多大点动静呢？我说，要来一个让群山呐喊沸腾的动静，让泉水叮咚作响的动静，你们看好不好呀？多年来，山把我们美“死”了，美“呆”了，美得我们认不得外面世界的精彩了。山不让我们出去，我们就不出去。山不让人进来，我们就不让人进来。山把我们当算盘在拨动。现在，我们要对山说'不’，我们要把山当做算盘来拨动……”

刘健的算盘，就是“靠山吃山”四个字。

具体来讲，“靠山吃山”要捋出两大思路。一是把山摞起来，从“出”字上面做文章。四青开门见山，山山见宝。那遍地的毛竹、老鹰茶、兰茶、山核桃、板栗、蘑菇、牧羊、土鸡，运得出，销得掉，全是宝。二是把山压趴下，从“入”字上面做文章。四青山青水秀，山高林密，荡胸层云，决眦归鸟，风景宜人，是皖南山区旅游的不二选地。

“出”的基础在于“特色种养”。为此，围绕“种养”二字，可以发展家庭“小微”项目，人人可做，发展前景十分广阔。“出”的活路在于“经销无误”。为此，要冲破山的屏障，在山外寻找合作伙伴，或建立与工会联姻机制，解决村民出路的后顾之忧。

“入”的基础在于“特色景观”。为此，围绕“景观”二字，可以招商引资，建立旅游景点，改造基础设施，发展乡村文化，搞好综合治理……

与以往的各项乡村发展战略比起来，刘健的方案可以概括为：思路明，可操作，可融合，遍开花，快结果。比如，往年的美好乡村建设，与当下的发展旅游业，是优势互补的关系。比如，当下的脱贫工作，与培植小微项目，增加旅游配套，是一举多得的关系。

会议室里，人们热眼望着刘健，完全被他描绘的蓝图感染了，打动了，鼓舞了。尽管刘健时不时地边说边调动大家情绪，进行现场互动。可是，大家生怕漏听了一个字，又怎么肯随意打断他的演讲呢？

下面，我们还是来听听刘健开出的项目清单怎么说吧——

一、申请投放小额信贷资金，每户规模为5万元以内，用于扶持贫困户的“特色种养”小微项目。

二、计划投资100万元，建立笋干厂，可以解决20人的就业问题。

三、追加投资80万元，争取2019年完成蓝莓园建设，每年可以取得10万元左右的收益。

四、计划投资100万元，开发白茶和黄金茶种植基地，可以解决季节性闲人临工问题。

五、筹资兴建状元湖，实现水产养殖和旅游开发综合利用。

六、举办年货节，促进销货与旅游的结合。

七、申请基础建设项目资金和水灾补助资金，修复2016年水灾道路，拓宽村基干道，统一从3.5米增加到6.5米。同时，一并考虑彻底解决村民饮用水问题。规划修建2个拦水坝，六个蓄水池。

八、动员清理路边厕所，改善居住条件和村容村貌。

九、申办省级中心村建设项目，争取上级拨付项目资金4百万左右，兴建篮球场、文化广场、文化墙、停车场、小型乡村公园等配套设施。

十、计划投资40万元，修建庙山“七连坡”，吸引越野车迷，带动旅游业。

十一、拉动赞助近百万元，建设四层村委办公大楼，改善办公、接待和会议条件。

十二、通过招商引资100万元，利用存量建设用地，兴建6幢24床位的宾馆型小木屋为特色民宿，带动村民发展民宿经济。

十三、成立老年协会，通过表演四青传统扇子舞、腰鼓舞、灯笼舞、旱船舞、连响舞以及现代的广场舞，宣传国家政策，激发村民干劲和热情。

十四、整合资源，筹办四青村合作社，动员全村全员入社。

十五、建立远景规划，通过村办企业、招商引资、项目申办、个人捐助等办法积累资金，打造融入“长三角一体化”的文化旅游长廊。

以上计划，都经过充分调研和论证，不仅可行，而且必行，不仅扶贫，而且扶志，不仅扶户，而且扶村，有的已经实施，有的正在实施。全程可分二步走，除第十四、十五项之外，其余力争在三年之内全部完成。

互动中，刘健虽然不奢望得到大家给予“梦笔生花”似地赞美，但期望和大家形成共识。他看看大家，大家的表情有点复杂，甚至夸张，很像“溪云初起日沉阁”时的天色，红中有灰，灰中有红。这就有点意外了。这么个在四青历史上，可以称上大手笔的策划，却远没有他开场白得到的回应热切，怎的啦？他意识到，这十三项工作到底中听与否，不是嘴上功夫，纸上精彩，而是实践！自己能否带领四青团队兑现承诺，大家还在看。

不错，随着喝彩的掌声稀落下来，大家在兴奋之余，也在暗暗地为他们的班长捏一把汗呢！

五

“刘书记，大事不好！我们申报的省级中心村建设项目流产了！”谢传江对埋头办公的刘健说。

“理由呢？”刘健问。

“我们条件不够。省级中心村的硬性条件是，村人口要达到1500人，我们满打满算才千把人。”

“知道了。”

这是2017年9月的一天。从这天起，刘健开始拍照，写材料，亲自跑省市有关单位，不断地申述理由。他绘声绘色讲述四青村发展的前景和图文并茂的实例，感动了市里有关单位和安徽省美丽乡村建设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的领导。他们实行特事特办，把四青的报告批了下来。

这年10月，在项目完成推进会上，刘健问支委张烦：“我们的扶贫小额信贷专项资金，到户了吗？”

“我和李朝军俩人已经准确无误地完成了85户的贷款分户工作。刘书记，你真不容易。姚村农商行的人说，全县28个贫困村，总共投放500万元，你们四青就要了195万元，占比三分之一强。”张烦的赞美之情溢于言表。

刘健笑笑说：“要多了，麻烦多。我们不怕风险，之所以知难而进，就是考虑不能因噎废食。我觉得，多行春风，多得秋雨。当然，我们也不能盲目乐观，要做好趋利避害工作。”

刘健继续问：“老年协会筹办的怎样了？”

“正在张罗。会长是陈胜林，生于1948年，身体非常好。他已经联络了70人，建了5个老年舞群，办了《四青老年》简讯。”

刘健转问谢传江：“路边的小厕所，都调查完了吗？”

“调查了大部分人家。还有十来户，打工不在家，要等等。”

“摸底工作，你要抓紧，明年就要清理了。”

刘健继续问：“村基干道的加宽整修和饮用水工程，能达标吗？”

“这一块项目资金充足，你募集的资金陆续到账。5.5公里的基干道和饮用水工程达标没有问题。预计2019年可以全部竣工。”

“很好。”他问支委程德喜，“我知道，村蓝莓园是2016年开始兴建的，计划投资82万元已落实，今年募集追加投资80万元，总投资共162万元，资金够了吗？”

“够了，都是在按计划实施，后年内完成建园没问题。”

刘健满意地朝程德喜点头，面朝大家说：“我也向你们通报，我的工作开展情况。'七连坡’的项目资金，在十字商会支持的基础上，又争取了40万元的林道项目资金。此项目马上就可以开工，2018年上半年必须完成。小木屋的业主，我找了常州大物件物流公司汤琪松董事长，他满口答应下来，决定明年派人进行工程的前期勘察，预计后年可以完工。村办公大楼的项目资金，找了几家赞助单位，100万元基本有了着落。这个要今年勘察，明年动工，后年完工。茶叶基地开始动工，明后两年完成。最后就是笋干厂的筹建。竹无利润笋脱销。建笋干厂，是调整产业结构，是创新。这是村办企业，大家积极性很高。资金用地都不成问题，主要还是缺技术骨干，请谢支书过问一下，抓紧在村里培养人才，以备不时之需。年货节开办还早，也不难，这个交给老年协会谋划，有张支委协办……”

刘健对十三个项目的实施推进，进行了分工，明确了每个干部的职责。他抓全盘，哪里需要哪里去。会议议题一完成，就散会了。

经过这次会议，大家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经过几个月的磨合，村干部对刘健的工作作风开始认可。是的，刘健干事，事前有调查、有论证，事中有分析、有修正，事后有检查、有验收，严丝合缝，不由你不信。

开了半天会，刘健走下楼来，出门透了一口气。啊，好不舒服。四青被群山环抱，满山的翠竹散发出诱人的清香，空气似乎还有点甜味。斜阳渐落，正含情脉脉地把余晖洒在天山的绿色中，光斑闪着耀眼的美丽，使人抒发“远山晴更多”的感慨和幽情。一只鸟儿，贪婪晚霞的烂漫，扑棱棱地闪动着翅膀，向夕阳飞去。

夕阳一点如红豆，已把相思写满天。刘健触景生情，想家了。来四青五个月了，他与家里是离多聚少。不过，家里好事连连。女儿很争气，备战高考几次摸底考试，成绩稳定（2018年，刘星雨顺利考上大学）。妻子经过恢复，身体已硬朗多了。想到这些，他感到很安心，很幸福。是啊，幸福有时不需要太多。至少眼前，工作理出了头绪，家里让他放心，他感到是幸福的……

六

春竹滴翠，夏竹泼绿，秋竹摇黄，冬竹裹白。翻过一千多张日历，三年就过去了。

2020年9月一天，刘健和工作队另外俩人（胡功华于2018年初顶替吴芳玲）走进塘家冲的张丽峰的家。

老张很客气，泡了三杯“兰茶”递给他们。刘健呷了一口，登时，口齿留香，满身活络。

“你是哪年脱贫的？”刘健问。

“2015年。”老张答。

“如何脱贫的？”刘健喝口茶，又问。

“说来话长。”老张尽量简短地说，“前年虽然脱贫，生活压力仍然很大。2017年，村里补贴我两只羊羔，我捡了两只别人不要的病羊羔，加上自己买的两只，共六只，搞特色种养的小微项目。这里满山是草，放羊不要成本，肉羊第二年出栏。此一项净赚一万多元。2018年，我养30只羊羔，肉羊在2019年出栏，赚了4万元。2017年，你们的五万元扶贫贷款，我全要了，买了一个四轮车，跑运输，三年下来，还掉贷款，还存款4、5万元。我的生活是顺着甘蔗稍吃，一节更比一节甜。我是稳定脱贫户，天天捧着鼻子笑……”

他们来到了枫林的刘本华的家。

刘老坐轮椅迎接他们。

“你是哪年脱贫的？”刘健问。

“2018年。”刘老答。

“如何脱贫的？”刘健又问。

“我们老俩口哪有办法脱贫，都是共产党的政策好，享政府的福。国家给我二级残疾补助，低保补助，照顾我老伴上公益性岗位。今年，又把我老伴办了低保。你们搞的小微项目，送了40只鸡给我，改善了我家生活，我是享老福了。扶贫干部是我们的贴心人，比子女还亲，真好。对了，我家有板栗，送几斤板栗给你们带回去，让家里人欢喜欢喜。”

刘健代表大家婉拒了。

他们来到了枫林村周元国的家。

“你是哪年脱贫的？”刘健问。

“2015年。”老周答。

“如何脱贫的？”刘健又问。

“毛竹、低保、养殖、公益性岗位等，年总收入16000元。”突然，老周眼睛潮红地说，“周姚在2016年考上蚌埠医学院，当年解决了学杂费，以后就遇到困难了。多亏刘书记，帮助筹集救助资金，才顺利读完大学。今年，她考上了中国药科大学研究生，你们又帮助筹集1.7万元，解决了上学费用，不然，她是上不成学的。”

“大学生是国家的宝贵财富，四青不会落下一个。我们只希望大学生们学成之后，能够回报社会。”刘健鼓励道。

“那是自然。我们家长会教育她不忘本、不忘恩的。刘书记，只是你太累了。”

副队长胡功华插话：“刘书记在2018年做了甲状腺肿瘤切除手术，2020年8月患了透明细胞性肾细胞癌，左肾被切除四分之一。2019年，他添了'二宝’后，组织上调他到城里某个重要岗位，他为了这里，放弃了机会。今年手术后，组织上批准他回家休养，他继续在村里奔忙。他对四青太牵挂了。他实际上太累了，只是咬牙不说罢了。”

老周接口道：“你看看，我就说你手不离腰，不对劲嘛。你做两次手术不休息。组织上两次关心你你不在意。你是放不下四青呀。可是，你吃得消吗……”

老周拉着刘健的手，一声声道谢，一句句询情，让工作队成员有一家亲的骨感。

不错，刘健真的同四青结下了不解之缘。那一道道山，一溪溪水，一段段路，一户户人，那一片片云，一块块霞，一阵阵风，一丝丝雨，那一根根竹，一蓬蓬茶，一朵朵花，一颗颗草，那一只只羊，一条条狗，一尾尾鱼，一群群鸟，无不在刘健的脑海中打下了烙印。

刘健下队三年，开出了骄人的成绩单：截止2018年，四青村72户（原85户，中途清退13户）全部脱贫。截止2020年9月，刘健2017年承诺的13项清单全部完成。

那宽敞明亮的新村委会大楼、拓宽的村基干道、家家通的水泥路、村中心的文化广场、依山而建的“蘑菇”小木屋，那蓝莓园、状元湖、茶园、竹笋厂、“七连坡”、“自来”储水罐、年货节、爱心消费、老年协会……无不是刘健团队向四青递交的可圈可点的答卷！

刘健也听到了一些负面的议论，说他干事太“认真”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认真”倒成了贬义词了。对此，刘健豁达一笑：“说就说吧，我个人的羽毛没那么重要。”

刘健之所以没有走，是因为他还有一个心结没有完成。大规模疾风暴雨似的扶贫工作，将要落下帷幕。但是，村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党的奋斗目标，就是刘健欲奏的乡村晨曲。同时，还有四青蓝图中的第十四、第十五项工作，等着他去唱主角呢。

这时，刘健的心里特别敞亮：既已出港，就要远航；既已进山，就要探幽……

他们从周元国的家中出来，向村委会走去。

（2020年9月16日动笔，9月19日初稿，9月21——26日6次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