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天子”为“夏启”而非“周穆王”辨------《山海经》系列研究

《穆天子传》为“汲冡书”一种,前人研究已较为丰富。一般认为是记叙周穆王西征的故事,周穆王西征事迹亦见于《史记.周本纪》:“......王遂征之,得四白狼四白鹿以归。”,又见于《竹书纪年》:“十二年,毛公班、井公利、逢公固帅师从王伐犬戎。冬十月,王北巡狩,遂征犬戎。十三年春,祭公帅师从王西征,次于阳纡。秋七月,西戎来宾。”,于史有据。 前人在研究《山海经》的过程中,多参考《穆天子传》,本人也常使用,发现其内容固与《山海经》可互作印证,且更为条理细致。唯其里程过于广大,又属之于极西之地,实属漫无边际,前人皆归于小说,认为其在史实基础上有所夸张。这个论断大致不错,但仍存在一些令人疑惑之处。

首先,文中所述行程如无里程,按所经路程和路线则与《山海经》所载全然相合,竞然实录,前人已有人认为其体例颇同起居注,颇疑所撰有底本材料可据。本人前已撰文多篇,认为《山海经》所述地理范围多处于荥阳地区,故此,曾以为《穆天子传》为春秋郑国人据周王室资料编造而成。现今所疑者,周穆王西征犬戎在陕、在晋,何以撰文者所述皆与荥阳地区相合?此底本所述真为穆王事? 其次,《穆天子传》此种体例文献,先秦只此一种,为孤本,如为周代材料,也当有周公东征、昭王南征种种远征之材料,何以撰写者只选穆王为文,莫非原始材料只此一种?此穆王有何特殊者而有此存世资料?再则,《穆天子传》序二有文:“古文《穆天子传》者,太康二年,汲县不准盗发古冢所得书也。”,可知此书出土时其名即为《穆天子传》,今天我们看到的版本实际上是《穆天子传》、《周穆王美人盛姬死事》两种材料合并而成,何以同为“汲冡书”,穆王两称,一为“天子”,一为“王”?“天子”为汉刘邦始称,周时虽已有“天子”之名,但非常用,周时仍称“王”。

有此三则,本人对《穆天子传》中所载之穆王的身份产生了怀疑。我认为,《穆天子传》中的“穆天子”并非周穆王,而是夏朝开国之君“夏启”。《大荒西经》记载:“西南海之外,赤水之南,流沙之西,有人珥两青蛇,乘两龙,名曰夏后开。开上三嫔于天,得《九辩》与《九歌》以下。此天穆之野,高二千仞,开焉得始歌《九招》。”,此处记载的“夏后开”,经末有文“按:夏后开即启,避汉景帝讳云。”,“天穆之野”郭璞云:“<竹书>曰:'颛顼产伯鲧, 是维若阳, 居天穆之阳。'也。”,按此节所述,“夏启”乘龙登天,可称作“天子”,又居“天穆之野”,固可号为“穆天子”者。

《穆天子传》经中所载“西王母”、“倚闾氏”、“黑水”、“羽陵”、“长沙”、“浊繇氏”、“骨飦氏”、“巨蒐氏”等族氏、地望,皆非春秋战国所载,却常于上古多见,此固非周穆王所经者,而于“夏启”则为宜。《穆天子传》卷五有载:“季秋□乃宿于。毕人告戎(告戎难也),曰:陖翟来侵。天子使孟悆如毕讨戎(悆,音豫),霍侯旧告薨(霍国,今在平阳永安县,西南有城)。”,此中“孟悆”不见于周穆王时其他文献,却见于《海内南经》:“夏后启之臣曰孟涂,是司神于巴。人请讼于孟涂之所,其衣有血者乃执之。”,此“孟涂”即“孟悆”,而“孟涂”为“夏后启之臣”也。

综上所述,我认为《穆天子传》所载“穆天子”当为“夏启”,而非“周穆王”。“夏启”登天为“天子”后巡视四方,而非西征,如舜狩四岳之义,其事作为实录留传下来。到春秋时,有人看到了这份材料,但其时已不了解“穆天子”为“夏启”,而误以为“周穆王”事,故与其他史料结合,编造出了《穆天子传》这个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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