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 刚丨戌街印象
第一次到戌街是1990年冬天。大约有20几个人挤在一辆货车上,从猫街去送亲。从牟元公路一个叫做哨房梁子的地方岔道,虽然都是土路,一样的凹凸不平,但前往戌街的路更显狭窄和坡陡弯急。路上尘土飞扬。远处近前的山上树木稀疏,在一处山腰,石壁上残留着“农业学大寨!”的字样,夺目地激活许多记忆。
我们到的村子叫做百草地,一个非常普通的小山村。茅草、断墙、松毛、柴堆,牛粪、乱草,房屋低矮甚至歪斜,用现在的目光解读,处处写满贫穷。院子狭小,迎亲的人家在大门外搭了亲棚。在哇呜哇呜的唢呐声中,送亲的几桌人坐在亲棚里陪着客人吃流水席。时间一长,说的话题就多。有人说到戌街的沙。白沙(地名)之所以叫白沙,是因为沙形状似白色的米。老纳沙颗粒饱满,是最好的浇灌沙等等。随后,走在白沙一带的山路上,发现那里的土色翻白,确实和通常的红壤土不一样。
去年,因为地质灾害和地震受损原因,百草地村整体异地搬迁。12月份,妻子和一个朋友在一个周末为建设中的百草地村送水泵,去得很早,很晚了还没有回来。我打电话询问,他们说因为修柏油路,车辆一路走走停停。哨房梁子岛戌街,她们记得前几年才铺弹石路,走之前也不曾了解,更好错过允许通行的时段,折腾了一天往返百多公里路。她们描述建设中百草地村的情况:一个山坡,被推成平平整整的几级台地,家家户户盖砖混楼房,畜圈、厕所、电线杆规划整齐,十分漂亮。
2003年,我到过老纳村。当然不是为了老纳沙。老纳沙在县城的建筑工地上都能看到。反映“三农”问题的《沃土》剧组选中老纳村作为外景地。第一次在牟定拍摄电视剧,老纳村因此名扬全县。我和宣传部的一个朋友去采访。在我们写的题为《沃土改变老纳村》的文章里,这样记述:为什么选中老纳村,一是贫困程度符合剧情需要,二是需要的群众演员多(劳务费低)。还记述了老纳村当时只有一个小卖部的情况。字里行间留着贫穷的深深印痕。但是,这样的记忆在今年5月里被一笔抹去。夏初的燥热里,我们受邀造访戌街。站在戌街集镇东南方的一个山坡上,顺着穿越老纳河沿着山势爬行的弹石路,我们遥看直线距离3里之外的老纳村。阳光下,几幢贴着瓷砖的房屋折射出熠熠光彩,数缕炊烟在村庄的上空飘曳,村庄下面一摆摆的梯田刚移栽的小秧苗发着新绿,尽管听不到鸡鸣犬吠,都依然显出勃勃生机。乡办公室的人介绍说,拍摄《沃土》之后,老纳村修通弹石路,实施了扶贫整村推进以及人畜饮水工程,修缮了村间道路;村里招商引资,办了沙场和矿业公司;“正月十三赶老纳”,如今的老纳村已经发展成为戌街集镇之外的另一个乡村集市,已远非昔日一个小卖部的尴尬境况。再朝着所指的方向,我们看老纳村以外其他方向的板栗园、无核葡萄种植以及一片片人工绿化幼林;离了戌街大约一里,正南方一个山坡上盖了一排水泥瓦顶平房,听介绍说,是元双公路四标段的工房,仔细一瞧还真看出了元双二级路毛路得大概模样。
三次到戌街,都只算得是匆匆一瞥。土路、弹石路、油路,各走过一次,想象着即将乘车行驶在二级路上抵达的情景,思绪、感慨,都一并油然而生。
再说戌街。戌街集镇不大,只有两条旧街和一条新街。但是,它有自己的特点。东南边有一个海子坝。一个十多亩的环形坝塘,岸上绿柳婆娑,两口竖井东西相对。今年3月,一群从楚雄来采风的文人把它命名为“戌街翠湖”。还有树,戌街街口挺拔着三株古树,两棵古椿,一棵榕树,树龄都在300年以上。戌街集镇范围,有古树20余株,全乡大约百余株。水和古树彰显戌街灵气和底蕴。
1990年到百草地送亲之后,也到过戌街集镇。现在回想,记忆很零碎:两条小街以外,到处是浑黄浑黄的灰土,土墙、旧门板,有鸡只觅食,有狗乱窜,或者汪汪叫着夹了尾巴跑掉,一早一晚牧羊人赶着羊群经过。多了村落的气息,少了街味。现在不同。尽管不是街天,一条大街两条小街,处处显示商业气息:顶着遮阳伞的猪羊肉摊子,无核葡萄、桃子、李子等时鲜水果。大大小小的门店都在营业。吃饭时间,十多家饭店门口停满大小各型车辆。我们晚上十点多种离开,几家烧烤摊飘出的肉香弥漫在整条街道。
这就是戌街。一个不足两万人口,位于牟定东部与元谋、大姚两县接壤的山区乡镇,在如歌岁月中变迁。
作 者 简 介
何刚,男,汉族,1968年生于牟定。1988年开始业余文学创作,至今已发表各类文学作品近600件。出版小说集《哪块云彩不下雨》,编撰连环画《一块豆腐》,编撰企业史书《牟定电业52年》,采写长篇报告文学《彝山金喜鹊》,编辑(执行)散文集《化佛传说》《山茶花开》,作品收入70余种选本,获县级文学征文一等奖9次,州级以上奖励17次;现为云南省作协会员,楚雄州作协理事、中国西部散文学会牟定分会主席,《牟定散文》《青龙中学校刊》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