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生】罗琦：灯下的尸体 / 四六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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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一瞥

仲夏夜深，慢行于灯下。借着白亮的灯光，我看见一片片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那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安详地死去，无一挣扎。

学校的操场上高耸着一盏明亮的霓虹灯，亮白的光线从灯中散开，让昏暗的夜空变得微明，可让人看清周围的东西。每当跑操的时候，站在那灯下，我总能看见一片片飞蛾的尸体铺满整个橡胶跑道，不寒而栗。

在我眼里，飞蛾一直都是一种渺小的生物。没有蝴蝶光鲜华美的外表，没有雄鹰盘旋高空的气势，它们只是笨拙得让人斥鼻的生物。可是，今夜微微抬头，看那飞蛾成群结队地飞向光源，想着下一刻每一只飞蛾都将变成地上的尸体，谁也脱逃不掉，避免不了，我的心里感到十分讶异。

当那微热的光打在翅膀之上的时候，他们在群海中涌动，顺着那白色的光路飞去，飞去。虽然与他们的距离甚远，可我似乎能感觉到他们内心的热切渴盼，就像孩子对于玩具的渴盼一样，不同的是，他们是用一生去选择这条路，走完这条路。

虽然这只是短暂的几秒或几分钟，但他们都用了一生去期盼。我不敢再看他们，当他们飞近那光点的时候，不，当他们选择那条追寻光明之路的时候，就走到了穷途，末路。可他们扑扇着翅膀，尽量让自己与那光线靠得更近。还好灯外有玻璃罩，不然灯上的温度足以让那些飞蛾化为灰烬。

近了，他们靠上了那光源处，激动地拍着翅，一上一下，一下一上。渐渐升高的温度缓缓传入他们体内，可他们却依旧贴紧那光亮——明亮得有些刺眼的光亮。

一只，两只，三只……他们纷纷跌落了下来，顺着去时的路，从高空开始飞舞。像一只只美丽的蝶，和着光，神圣而不可侵犯；像翩翩的樱花，我以为那是春日里的一场樱花雨，落啊，落啊，等跌到了地上，就结束了这一切。灯光变得愈发明亮，可是那飞落下来的身影擦去了岁月里的微尘？他们是不是把那暗夜里的一番明亮当成了绝尘的仙？去远方，去有光亮的地方，只是他们的信仰。

飞蛾成群结队地重摔在地上，跌在我的跟前。此刻，我多希望世界上有一位林黛玉，不忍这飞落的“花”，而把他们葬下。等来年他们长成了树，定会结出一树光明的果，以祭奠他们用生命来供奉的信仰。灯光打在手上，有些微热，我总觉得有许多鲜血把那光路都染成了暗红色，愈染愈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