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炭怎么了？即使是运煤量大增的南方，电厂也在持续不断“告急”
近日，江苏、广东、浙江、安徽、云南、山东、辽宁等地陆续推出限电措施。与此轮大面积限电相伴的煤炭供应紧缺、价格大涨。
统计数据显示，今年我国自产煤炭呈稳中有升的态势，那么，紧缺是如何产生的？
南增北减
9月27日，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一艘载重7万吨的印尼籍运煤船舶，停靠在南方一座港口的煤炭专业码头，泊位旁的桥式卸船机上，一个机械抓斗把煤炭从船舱内迅速抓起，通过漏斗运送至皮带上，继而传送至露天堆场。
据介绍，外贸煤炭进口大部分通过航运港口方式运输，小部分进口煤则通过陆路进入国内市场，比如我国北方地区通过陆路从蒙古国和俄罗斯调入进口煤。
东南沿海港口一直是我国进口煤炭的主要基地。过去中国煤炭进口排名前十的港口中，广州港进口量较大，同时还有广东省内的湛江港，福建的秀屿港，广西的防城港，钦州港和浙江舟山港等。
作为华南地区最大的煤炭接卸港，我国“北煤南运”大通道的主枢纽港，很多运煤船只都在广州港卸装。马晓告诉第一财经记者，据其了解，今年1月至8月，广州港煤炭总量大概有13%的增长，外贸煤炭方面则大概有35%左右的增长。
进口煤炭通过南方港口中转之后，再依靠内河运输，比如珠江水系干流的北江、西江等多条水路，可以迅速将电煤运送至南方的发电厂以及制造业工厂。
据第一财经记者了解，与以往不同的是，今年南方港口的外贸煤炭进口主要来源于印尼、俄罗斯和南非。华南某港口资深人士马晓（化名）在接受1℃记者采访时表示，由于需求激增，目前较多俄罗斯煤炭进入了国内水泥厂用于生产所需，而印尼煤炭由于低硫、低灰等优点，普遍用于电厂发电所需。
中国煤炭资源的80%分布于北方，10%在西南，经济发达能耗集中的江南9省、市、区只占2%左右，从而使中国常年大量把煤炭从北方生产区运往南方消费区，即“北煤南运”。
与华南的增长不同，在北方，煤炭运转量持续下降。
记者了解到，在当前煤炭资源紧张的情况下，作为主要的煤炭市场中转港口，北方的秦皇岛港与神华黄骅两港近两月来煤炭吞吐量持续减少。
中国港口协会每10天会公布一次上述两港煤炭吞吐量数据。第一财经记者梳理发现，从今年7月至9月20日，北方煤炭的主要中转基地秦皇岛港与神华黄骅两港煤炭吞吐量持续减少。
记者了解到，今年北方对煤炭的需求在加大，但煤矿产能并未达到预期。
“目前国内的煤炭资源现在是紧张的状态，北方的煤矿产能跟不上需求的节奏，其实就是供需不平衡，供小于求。” 马晓表示。
不过，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从总量上看，今年1～8月，煤炭生产基本保持稳定，生产原煤25.97亿吨，同比增长4.4%，比2019年同期增长4.2%，两年平均增长2.1%。
煤炭进口量则出现下滑。据国家海关总署数据，煤及褐煤1～8月累计进口量为1.98亿吨，同比下滑10.3%。
多位煤炭行业人士告诉第一财经，造成目前煤炭紧缺的主要原因还是国内市场需求激增，一方面海外订单回流造成中国制造业企业开足马力生产，对于能源的消耗较大；另一方面，受制于环保、安全生产等因素，国内北方的煤矿产能增产并未达预期。
经济复苏、订单增长导致了用电需求增长。据国家能源局9月14日发布全社会用电量数据显示，1～8月，全社会用电量累计54704亿千瓦时，同比增长13.8%。1～8月，四大高耗能行业用电量同比增长11.2%，近两年平均增长4.9%。
告急
在多位煤炭行业人士的印象中，煤炭紧张，电厂缺煤等现象，并不是最近才有的情况。
2020年以来，受疫情和供需变化影响，煤价呈现“V”字形走势。2020年6月左右，国内均已陆续复工复产，煤炭价格逐步开始上涨，当年9月之后，煤价持续上涨，直到2020年底，据中国煤炭工业协会统计数据，12月份动力煤中长期合同（5500大卡下水煤）价格稳定在绿色区间。12月份下水动力煤长协价558元/吨，环比上涨5元/吨。
今年以来，受电力、钢铁、建材、化工等行业用煤需求旺盛、用煤有所增长影响，今年以来煤炭价格持续走高。商务部9月28日指出，煤炭价格继续上涨，其中炼焦煤、动力煤、二号无烟块煤价格分别为每吨1023元、807元和1108元，分别上涨6%、3.5%和1.7%。
马晓所在的港口电煤主要供应给其腹地周边的电厂用于发电所需。来自印尼船舶的煤炭将被很快运送至华南地区的目的地电厂，用于发电生产燃烧所需。
据马晓方面提供的多份来自电厂的“告急函”显示，均称电厂库存燃煤告急，要求协调运煤船舶优先进港卸货。这些“告急函”从今年1月初至今，一直有发电企业陆续发来。
今年5月的一份电厂的“告急函”显示：“近期我司机组负荷较高，库存非常薄弱，目前我司总库存已不足5万吨，只能维持四五天的用煤量。我司船舶已抵达锚地等待靠泊，如不能及时靠卸码头，我司将临断煤停机的危险。”
“最夸张的是今年七八月份的时候，我们几乎隔两三天就会收到一封告急函，要求我们尽快出现协调作业卸货。” 上述南方港口人士称。
据南方某港口一位作业人士介绍，今年7月底，公司还曾空泊等待运送电煤的船只到来。那时候，台风刚过，许多船只压港，按照当时正常排航顺序，这条电煤船肯定上不来。“这船煤炭的买方电厂的堆场库存煤均已消耗完，如果那天晚上这只船没法靠泊作业，这家电厂的发电机组将全部停机作业。”电厂对于电煤的嗷嗷待哺状态可见一斑。
“目前国内煤炭资源紧张，现在北方港口待泊船舶较多，通常要候泊10天左右，抵达南方港口的时间拉长，库存煤炭不高的下游电厂就变得非常着急，有时候叠加台风天雨的影响，阻挡了航程，库存煤炭低位运行的电厂就更加紧张。”一位南方港口人士表示。
9月26日，据中港协发布称，本期（9月11日至9月20日）秦皇岛港与神华黄骅两港煤炭吞吐量同比减少16%，降幅较前期进一步扩大，“库存方面， 9月20日，两港库存同比回落11.4%，较9月10日增加11%，其中秦皇岛港库存恢复至400万吨以上。”
中港协称，为做好煤炭保供稳价工作，有关部门要求完善燃煤电厂安全存煤制度，降低旺季电厂存煤标准，守牢7天存煤安全底线，“电煤消费旺季原则上电厂存煤可用天数应保持在7～12天，用煤高峰期存煤上限不高于12天。”
保供
“这是自从我2008年接触煤炭贸易以来，十几年来目前认知的最高煤炭价格。”面对煤炭紧缺带来的价格高企，马晓不由感慨。
9月28日，国家统计局发布2021年1～8月全国规模以上工业企业主要财务指标，数据显示：煤炭开采和洗选业利润同比大增145.3%，煤炭燃料加工业利润同比暴涨2471.2%。
现货方面，9月26日，5500大卡动力煤（京唐港动力煤市场）的商品报价创下了1540元/吨的新纪录，不到1个月涨了33.91%，4个月涨幅高达65.6%。
9月29日，兴业证券研报指出，需求方面，冬储行情临近，终端低库存带来的补库行情将持续支撑煤价；供给方面，内蒙古地区新批煤矿产量逐渐释放，但煤矿安全监察持续高压，产量增长仍有限。预计，煤炭价格将维持高位震荡。
9月30日，中国煤炭工业协会官网发布通知称，近期，国内电煤供应持续偏紧，多地电网出现拉闸限电，给国民经济平稳健康发展带来极大挑战，“目前国内煤电供应持续偏紧，电厂存煤明显偏低，预计迎峰度冬期间电煤供应前景不容乐观。各煤炭企业应进一步提高电煤供应保障能力。”通知要求确保已签电煤长协合同履约率，“各企业要优先确保发电供热用户的长协合同资源，原则上四季度要按照不少于全年合同量的1/4进行兑现，已签订的电煤长协合同履约率四季度要达到或超过100%。”
南方某港口也告诉第一财经，公司会全力做好“六稳”、“六保”工作，保障地区国计民生，优先满足电煤生产供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