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久的记忆

生命之中有许许多多无法避免的别离,如我们的童年,我们的高中时代,我们的大学时代,如军训营里的那些军官,这些一去不复返的死亡式的别离,每一种细细品味起来,都足以令我们用心感伤乃至唏嘘落泪。

因此许多时候我总是选择无情,故意装作不闻不问,让它们悄无声息地离开我的生命。就像和延,就像罗扬——如果没有李速的那篇日记的话。

是的,那一篇日记触动了我隐于内心最深的那根脆弱而又敏感的弦,令我无法再沉默,无法再悄无声息,于是我便提起了笔,写下这篇短短的纪念文。

刚进二外不久的一天,前任篮球队长97级和延来宿舍叫我同去打球。在球场上我看到一个最高的人,外表显得有点老,以致我以为他是大四的。他就是罗扬。

当时他大二我大一,由于我比较沉默,说话也不漂亮,并没引起他的注意,跟他之间很少交流,后来天天在一起打球,日久时长,才渐渐熟识了。

自和延毕业后,罗扬便接管了球队,从此当起了队长和老大哥的双重角色。对篮球他一直是一个极度敬业的人,三年来他一直用自己球场上的表现证明了这一点。大家有目共睹,铭记于心。

不论是平时,还是比赛,他都兢兢业业,严肃认真。记得有一次对留学生,关键时刻他扭伤了脚,被换下来,结果比分愈加落后。他急了,不一会儿,只见他朝裁判做了一个换人的手势,自己又一瘸一拐地上了。

当然有时候他也会玩些花样,博人一笑,但那都是不打场的时候。他最喜欢干的事就是闲散时把球轻轻往空中一抛,一低头,看准了球的落势,奋力一顶,拿篮球当足球使,可惜进球率几近于零,这是他一直引以为撼的。

有一次对外语系的比赛,裁判哨声响了,他看着球赛中断了,夙瘾又犯,拿着球一顶,那球不偏不倚,进了。

他自己惊喜不已,后来不止一次跟我们提到过,每一次他都不无惋惜地说,可惜那球裁判没算,不然,应该能算全二外赛场上最经典的进球了。

他挺能侃,每次比赛前一天晚上我们都要围在一起开会,往往十点半的会都要拖到四十五才开,那十五分钟,与其说是用来等人,不如说是以等人的名义大侃特侃。在他的“抛砖引玉”下,一堆人你一句我一句,整个房间里不时爆发出笑声。

一个人能侃,若他的口才欠缺,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词,听来枯燥无味,而他又侃欲十足,招来的只能是听者的厌烦。

罗扬绝不是这样的人。带着北京人特有的口才,他的叙述有声有色,不时夹加一些时下最时髦的口头禅,有时还手脚并用借以增加叙述效果,令我这个不善言辞的外地人佩服不已,同时也最喜欢听他侃。

他的球风朴实无华,招数不多但却招招有用。他投篮又稳又准,以至杜萌叫他“罗大炮”,比赛的时候他确实是我们的定心丸,只要把球传给他,再给他适时一个掩护,就万事大吉。因此有他在,我们都有一种必胜的安全感。

他自己球风朴实,也不赞成其他队员玩花样。有些球员故意作秀,上篮时空中动作很多。这种球,即使进了,他也不欣赏。

前不久对法语系的一场,我看对手实力薄弱,而且比分又领先好多,一次上篮时便存心表演,从中路前行,把球往篮板上狠力一砸,同时跟进,跳起接球,空中补篮,结果球没进,他当即就把我换下来,还不忘在场下K我一顿,令我只能连连低头说“下次一定改正”。

但私下里却以为,打篮球,一方面是为了进球,一方面也为了艺术的可看性,偶尔的表演也未尝不好。这,或许就是我跟他见解各异的地方吧。

他对球队抱着十分的热情和十分的希望,因此有时对队员的要求相对来说难免会严格一点。这个赛季开始之前一周左右,他带着我们练联防,那几天一天都要打两次球,早上一次,下午一次,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可惜仍有不少队员借故没去,这一点,每每他跟我说起,都是一副无奈的口吻。看得出,他的热情,并没有得到相应的回应。这,也是为什么会两战两败给留学生而与冠军失之交臂的主要原因。这是罗扬的遗憾——他在二外四年从未拿到一次冠军,也是我们全体队员的愧疚。

如今,他即将毕业,茫茫人海,今后或许再没有相聚的机会了。好在他家就住在二外,应该还会回来同我们一起打打球,但要他再带领我们在二外的赛场上冲击冠军,却只能是昨日永久的记忆了。

——2002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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