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足 || 作者 马彦明
缠足,简单的两颗汉字,一句过时的陋习,一段造成妇女羸弱,从而影响整个民族和国家的力量。是封建社会继八股文,鸦片之外的第三大病症,也是国家千百年来徘徊不前封闭落后的象征之一。
这个划时代的惊叹号,随戊戍六君子的天足运动和孙中山先生的一再呼吁,嘎然而止。从北宋开始,历经宋、元、明、清、民国。几乎演变了中国历史的半个过程。新中国建国都七十年了,迄今都能一睹祖母、母亲或者佬佬的小脚。据说还都是半成品,而真正的三寸金莲,都深居简出,走路靠人扶着或者抱着走,没有养尊处优的条件,早成了时代的牺牲品,而这个自残的标本,再过三十年就真成了历史长河里遗留下的一段故事了。
缠足的形成,全是爱美和祟尚时髦所导致的。它的形成和仿效,自大禹娶涂山氏,纣王娶妲己,两位佳人皆是狐类。皆因足小而受宠,也许就埋下了伏笔,并在民间潜移默化。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当然这么浩如苍海的动变,没有高层统治者和文人骚客的鼓吹,煸动,靠一厢情愿是达不到这么炽烈的火候的。华夏民族有着悠久的祟尚推新的习俗。用在正道上,成了民俗纪念和树立的形象,用在歪道上,恰成了美的奴隶。正如当今,一炮走红个品牌酒,倾刻就能喝个酒厂底朝天是一个道理。可以想到那时的小脚是走俏的。脚大的并句是面丑,管她多么的心思缜密,管她多么的贤慧淑德,脚大了就全盘否定。是个不可小窥的范围势力。孔圣人生在春秋时代,于缠足的形成,提前了几朝几代,读者清楚,毋须多写。有句名言,"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阴私满腔,与君子恰好相反之人,论语里称这类人为“小人”。但我认为,这里的小人不是指阴险狡诈的成人而言,指的是孩提年代,每个人出生后,屙屎屙尿,喂奶喂饭,扶手挪脚都靠父母的呵护和精心照顾,才能成人。而女子的难养,除这些完成外,三岁落脚后就开始缠足,历时一年才能定型,品牌打造算是完成。那时的人,生育没有节制,要是生上九朵金花,把脚不消磨成莲蒂的话,个个因脚大扎了老女桩,嫁不出去,想想后果都能倒吸一口凉气,不知是男尊女卑的种子在那时就生根发芽了,还是圣人的远见一语成谶了。
缠足,说说和看看都感到很轻而易举,但行动起来的艰难,非你的想象。正如牢房关押的犯人,白日训诫,晚上施刑,呻吟随处可闻,哀嚎遍布乡野。这里引用清朝文人李汝珍对缠足写的一段文字,"吾闻尊处向有妇女缠足之说,始缠之时,其女百般痛苦,抚足哀号,甚至皮腐肉败,鲜血淋漓,当此之际,夜不能寐,食不下咽。种种疾病,由此而生,小子以为此女不肖,其母不忍置之于死,故以此法治之。谁知时为美观而设,若不如此,即为不美。试为鼻大者削之使小,额高者削之使平,人必谓之残废之人,何以两足残缺,步履艰难,却又为美......"。余下还有几句,有伤风雅,就不赘述,这只是文人之笔,细说缠足,一双小脚不是一蹴而就的。它要经过五个步骤,伴着眼泪和棍棒,鞭打和石压,费时一年的折磨。首先是试缠,三岁过后最迟不超过五岁,开始收拢脚形,裹上布条,不能伴着生育任其发展。尔后是试紧,逐渐勒紧布条,为了以后是个适应的过程。再就是裹尖,洒上明矾沫,收缩皮肉,其余四指收并,以大栂指为主裹紧。其后就是裹瘦,瓦渣配以明矾,裹在夹层里,让足皮肉开花,血盈如注,轮流吸附赢瘦。此时足型不好决定走姿的人,一并施以石块挤压矫正,压一阵缓一阵,使血液循环后再压。最后就是裹弯成弓。这是道狠手活,把裹尖裹瘦的双足,来个顺十字梱梆,使足尖齐朝脚跟后拽,脚心垫上木块,瓦片之类。另外还有绵软一说法,不过民间一般不讲究了,这是服务于上层的品牌欣赏足,一般出自妓院老鸨之手,也有继母不惜余力完成。把成型的足褒起来,乱捶齐下,骨断筋连,休整康健后,就成了标准的三寸金莲了。而它的每道工序,都得六十天左右,不能一气呵成,靠循序渐进。操作中,裹足者心疼得天旋地转,被裹者足疼的死去活来。
老人言,"脚大是她妈惯大的,脚小是眼泪换哈的"。可见一双小脚的不容易,是在血肉之躯上扭曲成型的,包含的血泪之程怎能几句说完。“要在人前显贵,只有背后受罪"。为了迎合时代,给女儿修条出路,只有在自己的骨肉上先大动干戈了。柳宗元在《捕蛇者说》中提出,苛政猛如虎。缠足在最兴盛的几个朝代,都没有明文禁令。不规劝,不制止,算是首肯和兴赏这个时代的杰作。特别文人骚客还引用典籍中老祖先最好最美的词句,赞赏缠足的女人。什么踏春无痕,步月无声,什么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苏轼作诗"纤妙说应难,须从掌上看",辛弃疾附声"淡黄弓样鞋儿小,腰肢只怕风吹倒"。从此风摆杨柳,亭亭玉立成了成熟女性和感人的第一页画面。试想一百来斤的身躯靠脚后跟的轴心走动,能不摆似杨柳,不亭亭玉立地站直,若果大八大六的姿态好受,你把圆规立在桌面上一试就知道了。正是指着秃子说无毛,即称爱国文学家,就要以人为本,站在一定的高度去审度现实,而不是以常人之态,去评头论足,我认为这是他们最荒唐无聊的诗了。让人不解的还有高级酒坊流行的弓鞋酒,把酒杯放在女人的小鞋内,斟酒盛待宾客,所饮者觉得荣光之至。说来由也是时代变态后的人文践踏。实则,清太宗登基后,对此风大为反感,到康熙年间,还明文发布了两道禁令,男禁剃头,女禁缠足。可民风正盛,谁肯宽带松鞋,半途而废呢?直至民国中期,禁缠斐然成风,热潮一浪高过一浪,俨然象是受西方人文薰陶的鲁迅先生和孙中山先生奔走呼号的结果。但他俩回家,还各有一个小脚女人在家候者。其实,那时的中国,覆巢之下,已无完卵。
缠足,是有史以来,对女性的一次浩劫性摧残。
它既践踏了华夏文明,又体现了统治者无能的嘴脸,是一本没有完全翻篇的文献。
但它佐证了,新时代自由、平等的人文价值追求和新中国的缔造者毛泽东主席倡导的"妇女能顶半边天"论断的无比英明和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