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嗣德:中国文化精神注重对“意”的追求与表现
秦嗣德是一个具有浪漫情怀的现实主义艺术家。从他的现实主义绘画创作中,我们或多或少都能窥见到他的精神世界:悲天悯人的情怀和抑郁忧伤的色彩。中华民族百年历史的主色调在他画笔下随着宣纸渐次展开。他多以普通乡土农民作为表现对象,关注他们在当代社会中的精神状态。
老人系列《观》、《行》、《青果》、《山路》、《 体胖者》,乡土系列《厚土》、《流动的乡土》、《岜沙的忧伤》、《春天里的合影》,青春系列《小哥偷闲图》、《掌中世界·梦游》、《远退》,《惠安女》系列,这些具有当代视觉审美趣味的水墨人物作品,描写和讴歌了农人的劳作日子和憨厚性情,画家对社会平民群体寄予了一种感同身受的精神介入,水墨的语境表达出的是平凡岁月的淡泊与宁静。
秦嗣德《青果》 70cmx160cm 2018年 纸本设色
特别值得指出的是,秦嗣德敏锐观察并捕捉到了中国社会转型期这一特殊历史阶段普通平民不同身份角色的转换,流动的是的乡土,变化的是身份,而不变的是回望故乡的双眸以及回望历史的眼神。秦嗣德抓住城市与乡村的变换与变奏,城里人、乡下人角色身份的转换变化,创作出了《小哥偷闲图》、《流动的乡土》《岜沙的忧伤》等一批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水墨人物作品,把农民工这一特定历史时期的普通平民形象通过当代水墨画形式艺术地表现出来,其美术史意义与艺术价值自不待言。
秦嗣德 《行》 70cmx180cm 2018年 纸本设色
现实主义,往往泛指文学艺术对自然的忠诚描写。艺术范畴的现实主义,则是指对自然或者当代生活做准确、详尽和不加修饰的描述。现实主义摒弃理想化的想象,而主张客观观察事物的外表,据实摹写。不难看出,秦嗣德走的正是一条现实主义创作路线,就是真诚地反映真实的世界,展现普通人朴实的生活,在创作中揭示不同地域、不同民族、不同文化背景的普通人的人性。在当下全球化语境下,现实主义已经不仅仅是绘画所指,随着全球一体化的进程,新的现实主义已是人类共生共存与和谐发展的唇齿相依关系。艺术家的艺术创作也需要做如是观。在对芸芸众生的描述中,为人类留下视觉的记忆,为当代中国人留下时代的记忆——无论是伟大还是卑微,光明还是晦暗,富裕还是贫穷,高雅还是鄙陋,欢畅甘甜还是苦涩抑郁。如此,才是具有普界价值和生命力的现实主义,否则将把现实主义带进死胡同。
秦嗣德《观》 70cmx180cm 2018年 纸本设色
秦嗣德当代水墨人物画的探索实践,其实已经触及到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
传统艺术批评中延续千年的批评术语能否适用于当代水墨的批评?我们应该构建什么样的批评理论体系?这一理论体系构建的基础是依托于中国文化哲学还是可以借鉴西方的话语?”
(赵盼超:《传统与当代的沟通与跨越》)实质上就是一句话,即应如何理性看待和处理传统与当代问题。
《赶圩》 150x70cm 2019年 纸本设色
纵览新时期40年来的中国美术历史,就是一部传统与现代、传承与创新的艺术交锋史,传承与创新不绝于耳,各路英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特别是“85美术新潮”以来,各种美术探索纷纷登场,对国画传统的笔墨表现方法进行了各式各样的探索与尝试。“新文人画”、“实验水墨”、“新生代水墨”、“都市水墨”,20世纪90年代开始的传统回归、新水墨、新抽象水墨,等等,林林总总,热热闹闹,你方唱罢我登场,各领风骚没几年。这其中,守住笔墨底线的主张和如何开拓创新的喧嚣,此起彼伏,五花八门各式各样自诩的所谓“新水墨”作品在中国画坛层出不穷,不断展现。
秦嗣德《小红靴》 96x178cm 2016 纸本设色
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40年来,尽管中国画家一刻没有停止对于现代性、当代性的追求和探索,但一个不争事实是,他们仍然在传统与当代之间徘徊、彷徨与游离,仿佛传统与当代之间横亘着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其实,绘画作为一个艺术门类,归根结底是语言的艺术。语言的功能在于沟通,核心就是要解决“鸡同鸭讲”问题,也就是说,你讲的话要有人听得懂!——当然,一种新的艺术语言被普遍接受,往往需要一个过程。
秦嗣德《鹅庄老人》1 180x98cm 2018 纸本设色
作为长期从事美术教学研究与创作的中青年画家,秦嗣德与同时期很多学院派画家一样,对中国画在现代语境下的继承与发展问题有着自己独立的思考。但他从不片面看待传统与当代问题,更没有把传统与当代问题对立起来看待。这是非常难能可贵的。他认为,“传统水墨丹青是建立在一种由技而道的品格和情操方面的人文思想,一种精神世界的视觉结构。”“对中国传统的认识,对中国文化情操的哲学思考,对现实生活的观察与体验,是中国画文化心性的基础,也是构建中国画文化空间的基础。”中国文化精神注重对“意”的追求与表现,中国画的造型取向在于“意”与“神”。中国古代人物画的造型,从民间到宫廷到文人,从魏晋至唐宋元明清发展的兴衰过程,一直以中国文化精神做背景,注重对“意”的追求与表现,注重精神内涵的抽象思维模式,形成了民族文化的独立语境。
秦嗣德《鹅庄老人》2 180x98cm 2018 纸本设色
正是基于对中国画的这一认识,秦嗣德从来不曾排斥过传统。相反,他认为传统对于一个中国画家来说,如同空气、阳光和水一样不可或缺。但是,这种不排斥不是依赖,而是在传承基础上的沟通与跨越。作为人物画家,秦嗣德也并没有由于过分强调观念性从而丧失作品的艺术性。从他的人物画创作实践来观察,秦嗣德对于传统与现代、继承与创新保持着一种审慎的态度,在创作中始终保持一种疏离与游离,或者更准确地说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状态。一方面,他从传统出发,学习传统,致敬经典;另一方面他立足传统,继承传统,弘扬传统,超越传统,保持中国画的传统根脉、中国画的纯粹性和时代精神。对中国画“传统”及“现代性”的开放认识,使得秦嗣德的作品在具备表达性的同时,又不失中国画的笔墨精神和时代气象。
秦嗣德 大写意系列 《观沧海》纸本设色 55×48cm
以当代普通民众人物作为主要表现对象,关注他们当下的生活状态和精神状态,是秦嗣德创作的主题。在他的作品中,往往不刻意增加复杂的空间背景,即使需要背景也是采用虚化的处理方法,藉此突出和反衬人物形象。无论是他的写生作品,还是水墨作品,我们都能看到他采用了简化的处理手法,来强调他对形象的真实的直观感觉。秦嗣德无疑属于写意人物画家,强调的是人物的“意象性”特征。有时候他也会在某一个局部着意,让其变得细腻而丰富,还会在某个局部留白,让其变得混沌与粗放。这种有意取舍的处理方式,加上墨色浓淡变化及黑白对比,往往使画面呈现出既有强烈视觉冲击力,同时又不失细节和趣味的艺术样式。
秦嗣德 大写意系列《一切有为法 如梦幻泡影》纸本设色 70×35cm
长期以来,大多数人一直以为,中国传统的艺术精神是守成的,是继承的,这成为我们不变的认知。其实不然。中国艺术的核心精神是“变中求不变,不变中求变”的“动态美学”。这种“动态性”让中国传统艺术精神变得更加具有包容性和开放性,也使其具有了超越时代的生命力。那么再回到“当代性”误读问题上来。有些保守画家思想上排斥“当代性”,在创作时又难以避免,有些画家思想上追求“当代性”,在实践中又不可得。用以上理解“传统”的方式反过来观照“当代性”,就不难发现,“当代性”就是画家不可避开的“时代精神”,这种时代精神既包含了反映到观念层面的对当代社会的艺术化思考,也包含了反映到国画语言层面的新的艺术表现样式。(赵盼超:《传统与当代的沟通与跨越》)
秦嗣德 大写意系列《寿高不问年》纸本设色 37×44cm
由此看来,秦嗣德们正在探索尝试的水墨人物画具有时代性、前瞻性、探索性,其民族性和学术品格更是无可置疑。尽管这种探索和尝试还有待进一步完善和提升,但秦嗣德们的水墨人物创作及其作品,可以视作当代中国现实主义绘画创作的一面镜子,一个值得美术界关注和研究的样本。
我们期待秦嗣德创作出更多更好的当代水墨精品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