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堡荐 | 无论从哪方面看,这人都全然是平庸和无能的典型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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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斯特顿笔下的布朗神父,生就一张圆脸和矮胖身材,天性纯朴,充满宗教关爱情怀。他一身教士服,手里总拿一把破雨伞。他表面沉默寡言,举止木讷,但藉着对人性的洞察和对犯罪心理的准确把握,总能在冷眼旁观中,寻出隐于当事人一举一动的些微琐事中的逻辑关系和心理踪迹,出人意料地揭开案情谜底。本书为《布朗神父探案集》的第二部,包括‘盗贼的乐园’等12个故事。
【书名】布朗神父探案集:盗贼的乐园
【作者】切斯特顿(Gilbert K. Chesterton,1874—1936)
作者简介
切斯特顿(Gilbert K. Chesterton,1874—1936)出生于英国伦敦,是享誉世界的作家、评论家和神学家,堪称英国文学史上的大师级人物。他一生笔耕不辍,创作了80部著作、200 篇短篇小说、4000 篇杂文、数百首诗及若干戏剧。他思想深邃,博闻强记,以犀利智巧、诙谐幽默见长。而布朗神父系列侦探小说,更是首开以犯罪心理推理破案之先河,与福尔摩斯注重物证推理一派分庭抗礼。
精彩段落
奥里昂·胡德医生是著名犯罪学家和某些道德障碍症的专家,他的咨询室位于斯卡伯勒市的海边;面朝北海的一长溜落地窗宽敞、明亮,背景中广阔无垠的大海彷佛是蓝绿色的大理石外墙。在这里,所有房间都如大海般出奇地整洁,因而显得海面也好似纯色、整洁的蓝绿色护墙板。但若因此断言胡德医生的住宅不具备奢华或诗意,那你就错了。它们确实存在,只是不显山露水罢了。
其奢华表现在:一张特制的桌子上摆着10盒或8盒上好的雪茄,其摆放方式也很讲究,味道浓烈的靠近墙边,味道柔和的则靠近窗边。在这张奢华的桌子上,同时又立着一个酒瓶架,陈列着三种极品佳酿:威士忌、白兰地和朗姆酒,但整个氛围太过齐整,让人不禁猜想,这其中的酒恐怕从未有人碰过。它也不乏诗意:室内左手边一角整齐地排列着全套的英国经典名著,而右手边则全是英国和外国生理学家的著作。但如果有人从经典名著中抽出一本乔叟或雪莱的著作,那里出现的空缺会又让人觉得像是缺了门牙的嘴,怎么看都别扭。
我们不能说这些书从未有人读过,读过是很可能的,但它们又确实像是被链条禁锢在那里,就如老教堂中的《圣经》那样。胡德医生将自己的私人藏书阁办成了公共图书馆。如果连陈列着抒情诗和歌谣的书架以及摆放着烟酒的桌子都流露出只可远观的谨严气息,那么可以想见,这位专家的其它藏书更是要受到百般呵护,而另外一些摆放着脆弱的、需要精心呵护的化学仪器或机械工具的桌子,则必定更加神圣不可侵犯。
奥里昂·胡德医生的住所是串联的套房,最东端墙外是北海,西端墙内则是成排的社会学和犯罪学书籍,他就在这两者之间来回踱着步。胡德身着艺术家爱穿的天鹅绒衣裳,却并不像艺术家那样不修边幅。他的头发已然明显花白,但看上去仍浓密而健康;他脸庞清瘦,但面色红润,满含期待的神情。他本身和整个房间都散发着冷峻和不安分的气息,一如住所一侧的北海(尽管,他选择在此建屋纯粹是出于健康的考虑)。
命运敲响了房门,成心开个玩笑似地,给这个临海而立、氛围严谨的狭长居室遣来一位在各方面都与这个环境及其主人大异其趣的人。随着简短又不失礼貌的“请进”,门应声向里开启。随之,一个五短身材的人步态蹒跚地走进屋来,手里是摘下的帽子和雨伞,竟如拾掇一大堆行李般手忙脚乱。那把黑伞毫不起眼、破旧不堪。他那弯折宽边的黑帽虽是神职人员的专属,但在英格兰并不常见。无论从哪方面看,这人都全然是平庸和无能的典型化身。
医生望着这位新来的人,尽力掩饰着自己内心的讶异,恐怕当看到一个巨大而无害的海洋动物爬进屋里时,他也不过是这样的表现吧。来人温和地看着医生,一副喜气洋洋却又喘息未定的样子,犹如一个臃肿的打杂女佣好不容易挤上了一辆巴士。志得意满的神情与手足无措的外在如此不协调地汇集在他身上。他的帽子滚落到了地毯上,那把笨重的伞又从两膝间滑下,砰然落地。他伸手去抓帽子,又俯身想去拾伞。慌忙之中,他圆圆的脸上却笑容依旧,同时开口说道:
“请原谅,我叫布朗,来这里是为了麦克纳布家的事。听说你经常帮别人处理这些麻烦事。要是我说的不对,还望多多包涵。”
此时,他笨拙地抓着帽子,身体怪异地微微摆动,鞠了一躬,似乎一切都已安排妥帖。
“我不大明白你的意思,”科学家十分冷淡地回道,“恐怕你走错门了。我是胡德医生,我主要从事文学和教育方面的研究工作。虽说有时候警察会来找我咨询,帮他们解决一些疑难重案,但是——”
“噢,我要说的事非常重要,”名叫布朗的矮个子插话说。“唉,她母亲死活不让他们订婚!”他说完便靠在椅背上,似乎确信自己找对了人。
胡德医生面色阴沉,眉头紧锁,可他的眼睛却闪烁着光芒,不知是出自恼怒还是觉着可笑。“哦,”他说,“我还是不大明白你的意思。”
“你要知道,他们想要结婚,”戴着教士帽的人说。“玛吉·麦克纳布和托德亨特,这两个年轻人想要结婚。还有比这更要紧的吗?”
胡德医生在科研上卓有建树,但有得必有失,他同时也付出了诸多代价——有人说他健康受损,也有人说他冷落了上帝;但他的科学成就并没有彻底剥夺他对荒谬的感受力。咨询医师听到率真的神父最后那句诉求,不禁哑然失笑,他一屁股坐进扶手椅中,讥讽的神态毕露无遗。
“布朗先生,”他严肃地说,“说来已经14年半了,当时也是有人亲自登门请我去处理一个私人案件:有人图谋在市长举办的宴会上毒害法国总统。现在你的问题是,你那位朋友玛吉是否适合做她朋友托德亨特的未婚妻。好吧,布朗先生,我这个人喜欢做事。我愿意帮这个忙,给玛吉家人提供最好的建议,不亚于我为法兰西共和国和英王提供的服务水准——不,应该说会更好,因为我又积累了14年的经验。今天下午我正好有空,你就详细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