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天才的最后15年,全献给这部片

如果“考古学”也存在于电影领域,那么发掘电影史上的幽灵传说,正是它的主要任务。

2014年,三位制片人,在巴黎远郊的一处封闭仓库中,找到了1083卷胶片

这些保存三十多年,包含8毫米、16毫米、与35毫米不同规格底片,正是电影大师奥逊·威尔斯未完成遗作——《风的另一边》的原始素材。

就如《公民凯恩》剪辑师,执导过《音乐之声》与《西区故事》的大导演罗伯特·怀斯所言,“奥逊·威尔斯,是他遇见过最接近上帝的人。”

光用传奇一生,早已无法概括威尔斯伟大。

他不仅改变了电影史,也是美国乃至世界文化历史上璀璨丰碑,三座终身成就奖完全无法涵盖他的贡献,是空前绝后的真正巨人。

将莎士比亚视作心中圣地的奥逊·威尔斯,曾站在41街舞台上,如了不起的盖兹比一般,渲染了自我的神话。

他向世人发问,“当我可以一人千面时,你们为何是千人一面呢?”

的确,一生都在求索与否定的圣徒,创作了42部剧本,参演了一百多部影片,而最为人熟识的导演身份下,涵盖了近40部作品,完美主义压力,只有12部作品为他认可,其余未竟与遗憾之作,不胜枚举。

1985年,70岁的威尔斯,突发心脏病猝死在打字机前。

心中念兹在兹,还是那部耗尽了他最后15年生命,却囿于资金缺口等各种问题,只留下两段短片,与长达一百多小时素材的《风的另一边》。

而相比猜测这部作品是否有望重见天日,总有勇士身体力行,试图完成大师遗愿。

天才总是多灾多难,《风的另一边》从创作中途夭折,到如今修复重组,都遍尝磨难与辛酸。

2004年,彼得·博格丹诺维奇,本片主演之一,曾透露威尔斯在临终前要他发誓,不管自己出了什么事,都要完成这部作品。

2012年,位于洛杉矶的Red Road Entertainment公司,试图接手这一“不可能的任务”,多方协力将本片版权从其女碧翠丝·威尔斯,主演奥雅·柯达,以及伊朗与法国的两家公司那里协商过来。

“《风的另一边》作为威尔斯生前最后一部电影,如果不能让它重见天日,便永远无法完整地理解威尔斯的电影生涯和艺术遗产。”

三年后,彼得·博格丹诺维奇再次出山,他联合《夺宝奇兵》与《谍影重重》制片人弗兰克·马歇尔,开始网络众筹。这次本打算在威尔斯百年诞辰之际,修复本片的计划,依然尴尬收场。

200万美元,最终只有2859名支持者,募集到的40万美元,还不到目标一半。

一波三折,举步维艰,《风的另一边》似乎身缠诅咒一般,注定无法与影迷见面。

但假若如此,王老实今天也不会坐在这里敲敲打打。

2017年,谁都没有想到,流媒体巨头网飞,突然发布一则公告——他们买下了这部遗作的版权,且将包揽一切后期剪辑修复工作。

如此高风亮节与财大气粗,值得大大点赞。

网飞在这一关键节点上,承担了巨头应有的责任。

首席内容官的一番话,也点出一二,“像许多看威尔斯作品长大的影迷一样,这对我们来说也是梦想成真的瞬间。能够将奥逊·威尔斯遗作带给世界,是Netflix的骄傲。”

于是乎,2018年11月2日,迟到近四十年的这部《风的另一边》,重新回到公众视野。

与之同期发行,还有一部纪录片《献给奥逊的最终剪辑:40年制作历程 》,点点滴滴包罗整部电影修复过程。

就如奥逊·威尔斯曾借《赝品》一片,试图打破自己的光环与自嘲一样,《风的另一边》从某种意义上,也可以算作是一部自传。

故事源起自威尔斯与海明威,在1937年的一次“交手”。

是的,就是交手。那时年轻的威尔斯,在酒吧与海明威偶遇,海明威则嘲笑他是个娘娘腔。于是两人大打出手,但终又举杯畅饮,开始了一段长达二十余年的友谊。

之后1961年,海明威吞枪自尽,威尔斯大受触动,毅然决然开始带有纪念性质的电影创作——关于一位伟人之死的真相。回到好莱坞之后,故事又融入了其本人与好莱坞及新浪潮的各种恩恩怨怨。

其演员班底,如今看来似乎不可置信。

《马耳他之鹰》导演约翰·休斯顿,饰演男一;《最后一场电影》导演彼得·博格丹诺维奇,饰演男二;其余莉莉·帕尔默、苏珊·斯塔丝伯格等,随便拿出一个都是震耳欲聋般的全明星谱系。

就如处女作《公民凯恩》,历史兜了一个圈,又回到原点。

这部电影更像是包含多重维度的个人自述:

曾经光环加身的老导演,被好莱坞冷落多年后,试图东山再起,他诚邀数位电影新秀,包括导演、影评人与演员一同商议创作,但就在创意即将成形之时,他猝死在桌前。

就威尔斯本人来说,任何试图对他电影进行简单的归纳,本身就是一种妄念。这位令人难分虚实的电影魔术师,倾注最后人生都无法完成的绝响,后人想要复原,近乎痴人说梦。

要从这一千多卷胶片,以及大量的手稿笔记中,梳理出威尔斯的原意,首先就是令人焦头烂额的分类归档。

所有原始素材,都要先进行4K扫描,然后重新剪辑,再完成配乐。这本身就是巨额的工作量。

光是面对这整面墙的底片,就算最资深的电影人,也会头皮发麻。

就像于深海打捞沉船,工作人员并不知道自己会在这座素材山中发现什么。

每打开一盒底片,就像启封一只宝箱,而他们的参照物,除了盒上的潦草编号,就是手写于40年前的一份古老清单。

他们还得回到古老的工作方式中去,像不存在数字电影时一样,在放大镜下,一格一格观察胶片。

剪辑师莫亨利,承担了这一重任,她是少数还在从事胶片剪辑工作的人之一,第一部作品,就是《大白鲨》。

这些胶片,无一例外要按照数字标号顺序组合,再一一粘贴在导片上,进入数字扫描前,所有工作都只能在这些老式设备上完成。

不幸中万幸,原始素材保存完好,扫描工作进展也较为顺利。

但万里长征这只算第一步,团队还得依靠当事人的回忆与字条来重塑故事。

工作组,不仅要从这无数遗物中发现威尔斯的真实目的,还要深刻理解他看待剪辑的态度,才能最大程度上接近原有意图。

这不仅要求他们阅读所有关于威尔斯的书籍,甚至连书信笔记乃至便签都不能遗落,如此才能深入他的脑海。

甚至在便览数次素材之余,生发出更多困惑,“它是一部电影吗?”

威尔斯曾说,《风的另一边》像是一幅带边框的画,它是电影中的电影,从不同的角度距离欣赏,将呈现不同的多元维度。

这一令人难以捉摸的描述,暗示了威尔斯本人对真实与虚构的暧昧态度。

银幕中那些混杂纪录片,电视节目与现场学生摄像机中的片段而组合成的聚会,如一场戏中戏,干扰着观众的判断。多种类型胶片的混杂运用,还间接讥讽了安东尼奥尼的新浪潮风格。

在划时代的《公民凯恩》中,一条寻找玫瑰花蕊的主线贯穿了主人公人生始终。

而本片开始就以老导演的神秘死亡进入高潮,各色圈中人等,来来回回出现,如同一场舞会,拼凑出破碎与疯狂的幻梦,在讽刺好莱坞式叙事之余,一场狂欢随之上演。

人工智能的参与,出乎意料解决了很多麻烦,能够识别人眼兴趣点的AI介入,在比较了两万亿帧的画面后,在三天之内,就完成了人类可能需要一年才能完成的工作。

而合成语音的技术,也让大多数已经去世的演员,得以在片中原声重现。同时,奥斯卡作曲家,米切尔·莱格兰德主导了编曲创作,他曾经也是威尔斯纪录片《赝品》的御用配乐。

那是威尔斯所生活年代并不具有的便利,也是这部电影最终得以完成的关键助力。

在原片中,我们也能从老导演的资金困境,窥见威尔斯缠绕一生的掣肘。

电影的拍摄过程中,制片被指控私吞预算,作为投资人的伊朗国王的妹夫,中途撤资还卷走底片,成就电影发展的工业制,也在时刻倾轧着创作者本身。

使至于此,我们的确无法断定,这部终于在某种程度上,算是“水落石出”的遗作,到底能够重现多少奥逊·威尔斯的伟大。

我们也难以找到一个所谓真凶,把对天才的种种磨难,归咎于其上。就如特吕弗说,“那些‘导’他的,都是一些才华还不及他十分之一的导演”。

但这些由凌乱破碎的过往,所拼凑而成的支离历史,似乎更可能接近威尔斯在往日杰作中一以贯之的预言——

一个被抛弃被捧杀又被拾起的悲情天才,也许并不需要一个足够完美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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